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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牌年代》读后感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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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牌年代》读后感1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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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牌年代》是一本揭示数字变革带来的商业变革和机遇的书籍。作者讲述了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崛起给企业带来的机遇和挑战,阐述了如何通过数字化转型来应对市场变化。这本书对于理解数字化时代的商业规律和机遇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洗牌年代读后感(一)

读起来挺有趣的,知青岁月没有像梁晓声那样悲情,幽默中却有不少苦涩。上海三教九流的故事有点像白先勇先生笔下的《台北人》。

老金是个杂家,虽然没有科班。但写作,画画,捣鼓各种小玩意都非常出彩用心。

上海人部分最喜欢《上海水晶鞋》,关于猫,狗和马的小故事也不错。知青部分那个25响的手枪也不错

洗牌年代读后感(二)

去年《繁花》沪语版话剧上映,被身边一个上海姐姐好一波推荐,就知道了金宇澄。直到疫情在家云逛书店的时候,找到金宇澄这本书。我个人又一个不太好的阅读习惯,就是一定要对书名感兴趣才会去读,其实这样一来会读到书名噱头大而内容一般的书,也会因为书名平平无奇而错失好书。

《洗牌年代》书名蛮生动的,牌桌上哗啦哗啦一响起,改变就来了。作为一个在上海才呆了几年的人来说,上海的如今我审视了解,而上海的曾经,只能在餐过博物馆、路过一些小弄堂时进行猜想,更不提感情了。

这本书里都是一些短篇,我蛮喜欢的,就像记忆往往都是碎片般记起一样。第一篇就是一副老上海旧风貌的描述,都是熟悉的地名,但风貌完全让我这个沪漂惊讶世事变化之大。之后的短篇里我个人还是偏向喜欢涉及小市民的生活的,让我能接触到老阿姨,爷叔的青春。

最后,我也没读过太多金老师的书,所以只能凭借这一本去说自己主观的感受。因为身在上海,我很习惯也有点喜欢作品中的上海方言,这才是地域作家啊,方言中包含的生活情感哪是普通话能替代的呢,所以推荐。不过在书里描述环境,风貌啊,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的时候,可能没有踩在我的点上,不能时刻专注。

洗牌年代读后感(三)

书 籍:洗牌年代(35/107) 作 者:金宇澄 出版社:上海三联书店 · 读这本书也是因为太爱《繁花》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那股劲那个味。也许是作者乐道上海小市民阶层中那些不为人知的谈闻而我端起小板凳认真听八卦,当聊到都市男女间时而拧巴时而含蓄时而奔放的暧昧场景,我能迅速心领神会到可以与作者相视一笑。这本书的腰封“《繁花》的素材本,一万个好故事于次萌发”,本书上辑即是《繁花》的素材本。 · 本书的下辑是作者的日常碎碎念,也可以说是随笔杂记。遇见猫猫狗狗就把自己所见所闻所经历的事加之以想象融成一篇有趣的短文。似乎不是在写作,而是在讲故事,不会考虑内容时宜不时宜,他在猎奇的同时我也在猎奇,也许如他所言“只有非常耐人琢磨的、有想象力的东西能激起兴奋点”。每晚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些个异想天开渲染过度的奇闻异事,时不时捧腹大笑。 · “人生无所得,只有记忆,是人人可以安分守己不劳而获的。那是生活对人生惟一真实的礼物,你该什袭珍藏吧!”当下现前,倏忽急逝,无法控抟,无法凝滞。唯有在忙碌中不断系念过去,在迷茫中找到用以回忆的当下的亮点。就个人而言,看书算一个,购物算一个,当然,要兼顾数量和质量。

洗牌年代读后感(四)

在金宇澄的散文中,偶有几笔,是那么像张爱玲。但是繁花是金宇澄的。

在我未结束的一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南方,生于斯,长于斯。小时候说着南方话,吃着南方的米饭。后来我走到了很多地方。直到最近我才深刻地意识到我是一个南方人。

前段时间去内蒙古和河南出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干燥。清晨的咽喉,涩得紧张。忙忙灌下一大口水,润润嗓子。北方的阳光也很刺眼。北方不常常下雨。北方有风沙。北方不太吃米饭。连续几天吃面食以后,我和同行的另外几个人,都想疯了想吃米饭。那个时候,我意识到了,原来这就是一个南方人的感受。

但是在我们的日常流行文化中,是很难感受到非常具体的南方意象的。因为我们的文化中心在北方,我们的语言,中原的文明,甚至于剧作家们,制片人们,总给人一种北方文化一统天下的感觉。

金宇澄之流的大概是传承了海派文学,讲点儿都市男女的烦恼。按照百度百科的说法,充满了对病态审美的追求。(是一句很愚蠢的话)

尽管南方在搞经济上非常出色,但是我们的文化并没有随着我们开在全国的工厂、企业而得到发扬光大。我们江浙这一小片地方的人啊,很少能在主流文化中掌握一些话语权。

所以我觉得,这才是为什么,我能够在金宇澄的书里面找到共鸣。只要看到那些文字,家乡氤氲的湿气就会逐渐弥漫开来。所有的文字都会有了声音。时不时就会在心里和金宇澄击掌,yes,我家也是这样子的。

鉴于我和上海有那么一丝丝的缘分,我非常期待王家卫的繁花。

洗牌年代读后感(五)

本来以为这是一本完全关于上海的书,也本来以为在上海能看完这本书,都不能如愿。 还没看「繁花」,买这本书完全是被一个推送里的这张信息可视化图吸引。当时在沪,总想从别人的文字里熟悉一下身处的城市。

几年前采访梁鸿的时候,她说「神圣家族」里写的街道确实和当时的吴镇完全一致。我当时就在想,生活在那里的人读这本书会是什么奇妙的感觉,会否有一种辨不清虚实的恍惚感。 几乎是怀着体验这种感觉、怀着能直面历史与现实的缝隙的想法买下这本书的。 当然最后阅读体验并非这样(或许有很大程度,也因为自己根本没逛太多的地方)。 这本书一半是东北的故事,一半是上海的故事;一半是人的故事,一半是物的故事。 但写东北说到底还是在写上海,写物说到底还是在写人。 对那段知青时光的描绘,个人觉得是透露着不接纳的态度。 「多米诺1969」给我带来极大的震撼:一群原初不事生产的知青割不好麦子,军队押解着各式犯人(包括政治犯)到来,然后人弯腰,麦子倒下,如多米诺骨牌一样迅猛地向前推进。 怎么说呢,规训。 而关于上海的篇章,印象最深的是书的同名文章「洗牌年代」:时期财富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重新流转。富人的贵价大床被卫兵收缴,流浪汉可以从垃圾桶捡到大师的真迹。好似在说财物的变动,其实在很细致地描述一段的空白时期。 当然,过于细腻的文字,有时会走到阴冷的地步。「雪泥银灯」这样美的名字,写的是家居之物如何存留人的气息,而旧主的这一丝魂灵悄无声息地侵入新人的生活。 最后,一本写六七十年代的上海的随笔,想讲什么。肯定有苦难,肯定觉得魔幻,也在控诉,但最后金宇澄选择这样作结: 人像敏感又顽强的海底生物,上海像能把一切污秽吸收得不留痕迹的海绵。

洗牌年代读后感(六)

《洗牌年代》看完了。很喜欢书的结尾他写家养鲷鱼的那段,极富隐喻,回味无穷:我们都是时代大潮下的鱼,既无法冲破牢笼,也无法真正看清自己,可能只有跃出鱼缸的一瞬一窥外面的世界,然后继续被吞没包围。这种感觉在书的后半部分越发明显,甚至让人有一点窒息的感觉。但这种窒息让阅读具有了呼吸感,可以更好的进入到故事之中。另外,书中扑面而来的滚滚红尘让人大开眼界,那些残酷的,疯狂的,怪异的,悲哀的,磨人的,窃喜的,会心的,活色生香的人和事居然在他平静的,克制的描写中和谐的共存,如同生活给我们的感觉一样:没有滤镜,没有美颜,没有理由,没有意义,但却又格外真实合理,不容辩驳。 在后面的访谈中作者曾说是匮乏让他们那一代人生存能力特别强,不过想来格外讽刺的是正是这种强悍的生活能力反而衬托出了他们的丰富。比如在我看来金宇澄是很懂得享受生活,懂得欣赏女性和女性有关事物的美的那一类上海男人:世故但不奸滑,念旧却不古板,懂得却不点透只是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细细看着,在清淡平润的笔调却描写出了万种风情!你看他描写蓝棠皮鞋店作坊制作女鞋的过程,看他如何用寥寥数语就把这一过程描写的极具诱惑和触感,那一地的蛇皮和工匠的手在蛇皮间的细腻摩挲,还有鞋楦慢慢把蛇皮撑起来的过程。。。。真是。。。绝了!仿佛把脚穿在里面的触感也写了出来。 而作者对精致生活描写的有多细腻入微,他描写“我们那边”时的情景就有多深入骨髓,他不动声色的就把劳改营中犯人不同的出身,衣着,表情巧妙的联系在一起,道理也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怎样趋同一致,人终归是不一样的,即使是犯人,他们的绑腿会泄露出他们的身份经历,甚至是地域!而最让我震撼的还是他在描写死亡时的毫不含糊,在残酷中还包含着一种古怪的美感,他笔下的死亡是如此的奇异,甚至有些邪性,关键在于这些都是真的!仅此一点,就使得他那形似明清笔记小说的传统笔法,极具说服力,戏剧张力,故事清浅的开始,戛然的结束,不会让人有任何突然之感,反而格外的妥帖,舒服,有韵律,有余味。 《洗牌年代》里描写的年代和如今相比已经今非昔比,作者就像是在时代大潮褪去后,站在沙滩边捡拾遗物的人,在沙粒中寻找着世界,寻找上海更为复杂的身影。历史,或者说一座城市的历史从来都不是单一叙事的铁板一块,而是有着很多缝隙,纹路,侧面,就像蛛网般彼此之间相互关联映照,它离我们可能并不遥远,它就在我们身边,脚下,呼吸的空气中,而我们正在经历可能就是逐渐远去的历史。在一点点拆除我们记忆中的历史的同时,新的“历史”也在不断建构,在这新旧之间我们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打磨,直到这新旧完全融合,成为我们的一部分,而在这个过程里,我们能做的就像作者说的一样:不响。

洗牌年代读后感(七)

78十年代的那个上海,和现在的上海,是两幅样子。

作为85后生上海人,特别好奇那时候的上海是什么样子,好奇自己的父辈他们是如何成长起来。又为何要上山下乡,就是一股单纯的探索欲,让我打开这本书。

金老师笔墨老练,寥寥几笔,刻画出了上个世纪上海滩正值风华月貌年轻人的一番窘迫。

上海人下乡被欺负,甚至为了不挨欺负假装自己不是上海人。上海人不爱相互告状。来自五湖四海的技工师傅们,他们来上海,不是混饭吃,是真的有本事的。金老师本人,几张速写更是记忆犹新。那个时代的人啊,随随便便都有几个生存技巧。几多不压身。女人打毛衣,做衣服,男人给女人用不锈钢的金属部件车发卡,做小工艺品。理发师,洗头妹,各个行当,不分高低贵贱,就这么娓娓道来了。

作砖,修表,翻新古董布艺沙发,绘画,写作。

这些各不相同的属性集结在一个作家身上,就会发生有趣的碰撞。翻开此书,开始你觉得像是风景特写,描写的特别细腻,你会觉得他莫不是对着照片写的。旧上海苏州河一带的风情依依进入眼帘,接着他就把旧上海法租界那一带的地图详实的手绘出来,文字工整,笔画流畅,涂上颜色,不会让人觉得这是个业余的画家。然后写人物,结合着当时的情境,相当传神。用现下的眼光去解读当时的故事,就像是用斧头砍树,下手重,确也准。不跟你啰七八嗦,读完后脑子里过一遍,别有一番风味的。

下半卷,着重动物,植物。抽筋扒皮都是小把戏了,猫,狗,鱼,龟,鸟。都是经历。对于动物的认识颇有点儿科普的味道了。

末了,让我想起另外一本书《他人的行当》的作者,他也是一个跨界作家,从化学家转到写作,二战时期被送进集中营的犹太后裔作家,莱维,他和金老师的路有些不言而喻的相似。在劳改营里有自己的一技之长(化学家buff),苟活了下来,出来后开始写作,摒除自己蒙受的苦难,单纯从各个行当的专业技术上着眼,穿插一些欧洲各地文化冲突。冷峻的字眼中也带着些许冷幽默值得玩味。

金老师也是这样的,去东北的日子,只是白描,有一说一,三言两语带过纯当自己是个配角,着重说几个难友的故事。令我记忆犹新的是《琴心》里那个会拉小提琴的上海人,老杨。开始装作不通音律的农民,后来大家熟悉后,开始卸下伪装组织演奏,还试着偷偷去做一把吉他。

文中写道:

也就是此刻,一个农场干部忽然推门进来,就在门动一瞬,老杨佝偻了身体,立刻矮下来了,他有感知,全身蜷起,像蝴蝶退回蛹里,非常迅速,改变样子,成为一个老农,是他一种麻木,一种熟练的条件反射。老杨用炉钩子不断弄火,变成原来的老杨,谦恭,一无所求。

读到这里,我眼泪都快留下来了。音乐带给他们片刻的欢乐,就和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稍纵即逝。最终那把吉他也没有制成,而老杨也不知去向。

我觉得自己挺幸运,能够读到这本书,我挺喜欢他写作的态度,没有咬文嚼字,(书中有些言语是沪语,上海人读起来倍感亲切的。)不悲不喜,不卑不亢。简单实惠。

如果你喜欢上海,想要了解浮华之外的穷上海,请看《洗牌年代》。

洗牌年代读后感(八)

据说《繁花》的素材有很多出自于《洗牌年代》,这可能是如我一般的普通读者阅读《洗牌年代》的初衷,难免有点好奇的心理,想知道《繁花》是怎样写出来的。

在《繁花》里,蓓蒂坐在屋顶,巡视周围,视线和话语里有种神秘的,就像“上海本身”的源头的东西。《洗牌年代》里有篇《合欢》,蓓蒂的家被抄了,她置之脑后,乐悠悠地找了阿宝,一块儿去摘合欢花,最后告诉他,她要搬家了,此后,经年失音。

上海弄堂理发店,流言绯闻的场所,暧昧且隐喻的地点。一个嘴严又体贴的理发师,就是弄堂主妇的好“闺蜜”,掌握家长里短的秘密,恰如其分地宽慰她们,主妇们有时发起一些小撩即止的男女玩笑,理发师有点无奈,微笑着看她们胡闹。《锁琳琅》里的理发师阿强,是《繁花》里的小毛的前身,只是阿强通透,而小毛终究在世俗的纠结中日渐颓唐。

《雪泥银灯》,提及一则社会情杀新闻,他爱她,而她视他为无物。在《繁花》里,陶陶的真心付出,在小琴眼里一文不值。新闻敷演成了小说的构思。

《上海水晶鞋》,十九岁的钟点工小凤抓住机会,嫁给了来沪寻找理想中的东方女人的欧洲男人。在《繁花》里,两个法国青年踌躇满志筹备剧本,那个剧本讲述一九三〇年的上海,一个法国工厂主爱上了一名纺织女工。

果然,在《洗牌年代》里邂逅了许多熟悉的人物。可是,如果只把《洗牌年代》当作《繁花》的素材库,只强调这一点,是不够的。两部作品所表现的写作的联系,更多的在于,它们都是作者沉浸在上海这座城市,凝视这座城市的结果,《繁花》的孵化要更久一些。

《繁花》最让人着迷的上海世俗生活的写照,那些闲言碎语,那些衣饰打扮,那些人情世故,还有顺着苏州河水泛起的早春湿雾,河边早起的人们的聊天,即便在时代的狂风暴雨里仍然隐约绰生的追逐旖旎时尚的心态,都在《洗牌年代》里一并存在。

《繁花》是一种流连市井的现实主义写法,它在某种意义上复兴了早在唐代就有了的民间“说话”的技艺,热热闹闹地、顺畅地讲故事,《洗牌年代》让我们看到,金宇澄一以贯之地关注着市井人生,那些故事里的事。散文不是虚构的,散文处理的是生活的面相和我们从中获得的经验。好的散文,凭借的是真实所感、真实所想的质量,是写作者怎样把他对人世的观察内化为生活的智慧,然后自然地表达出来。

《洗牌年代》最出色的几篇,是写知青生活的那些。上海青年离开了大上海,繁重的劳动,人与人的密切接触,生活变得面目全非,他们试图小心翼翼地维护私人的旧生活的一点痕迹,那种“不合群”,那种“精致”的小资产阶级的情调,必然要遭到冷眼和戏弄,在这样的处境里,怎样表现得融合而又隐秘地藏起难以更改的上海烙痕呢?金宇澄有意识地把自己放在了隔着距离之外的“讲故事人”的位置,不感伤、不沉重,透着岁月的理解,以一种更加坚韧的自如姿态,让一代人的往昔,在文学的时间里幽幽生长。

写上海风物的几篇,也很好。钟表行当、皮鞋作坊、补碗匠、首饰匠、割棕匠、阉鸡匠……寥寥数百字,都是画中影。“要乖,要乖”这般召唤,小公鸡乖巧地侧躺在膝头,匠人果断准确勺出它们的两颗丸子。这般不动声色的描写,似有“庖丁解牛”的古小说之风。而人对于交配中的狗、马的唯物、唯利益的考量态度,或者纯粹由于戏谑就割裂、断绝它们的天性的做法,这些鲜活的例子生动地表现了特殊年代的人们的压抑和异变。而上海人在领口、裤脚悄悄露出的一点鲜艳颜色,这是最典型的都市化的“物质性”的符号。

这本书还收录了金宇澄的43幅手绘插图,这些画作与文字一起,写活了一座城,写活了这座城里的人和事。

洗牌年代读后感(九)

日子走到五月下旬,有关“复市复工”的传言越来越多了。无论真假,传言总是跑得很快,它们穿过大街又溜进小巷,直至大家的耳朵眼里盛满了它所携带的信息、唤起的情绪。这个春天,我所居住的小区楼宇之间也总有传言在奔跑,邻居们彼此交换着从远方听来的信息,嘀嘀咕咕,声响不绝。事实上,除了入眠与死亡,人总会制造出这样或那样的声响,它们虽为这世间带来喧嚣,也能从侧面强调身体活着的事实,声响与生命是以一体两面的样子出现的。

我的住所距离苏州河不远,在尚且能够自由行动的日子里,我几乎每日傍晚沿河走满一个钟头,直至西太阳完全落进河里。再后来,我不再被允许出小区的大门,甚至不被允许走出家门,那些河流声音、河畔人影忽然地就从我的世界里集体出走了。它们一出走,就是近六十天,这期间当我想起它们的时候,我就会翻看关于苏州河的文字与影像,不久前,我得知《繁花》作者金宇澄曾专门写过一篇讲苏州河的文章,名唤《此河旧影》(本人阅读的版本来自于上海三联书店的《洗牌年代》,2021年版),于是买了本书在家翻看。

《此河旧影》中的“河”指的是苏州河在沪西形成“M字”曲线的部分,这里交通便利,棉纺织工业一度繁荣,曾吸引苏、浙、皖等地百姓前来讨生活,这其中绝大多数是深受政治与自然灾害影响的苏北贫民。那时外地贫民来沪务工,选项无外乎纱厂工人、码头苦力、黄包车夫等等,至于住处,就是在苏州河两岸朱家湾、潭子湾、潘家湾和药水弄等地搭建的简易窝棚,即 “三湾一弄”棚户区。据邹依仁《旧上海人口变迁的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上海公共租界内从事农、工、家务、杂类的人口占比78.8%,华界80.9%,大多数上海人的日常生活发生于固定地盘,繁华二字恐与他们无关或相距甚远。“东边昌化桥潭子湾一带,饱含了乡下小镇风致”,金幽默地指出,外地人登陆上海滩的第一站不是十里洋城的“外滩”,而是黑烟迎面,乡音四起的滩地,“三湾一弄”以本地与外地文化互动场的面貌出现。

适者生存,上海开埠以来西风劲吹,近代上海平民早已接受过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涤荡,苏州河面的小船屋、草席竹片搭建的窝棚都是落脚地方,至20世纪30年代,仅仅是药水弄就有“1000多草屋居民”(《苏北人在上海,1850-108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一个窝似乎就能否安置一条或几条生命了,漫漫苏州河,既允许洋人赏风景,也允许苦力汏衣裳,这大概是这条河流保持生命力的原因之一。

即便距离通常意义的繁华“上海滩”近八公里,《此河旧影》中的世界依然是喧嚣的,丰富多样的口音是其中一种。自19世纪60年代末开始,大批来自苏北地区的移民出现在上海,他们是棚户区的主要居民。这里流行的口音不是纯正上海方言,而是“上海话夹掺苏北话”,因此当一位移民上岸,他(她)听到的第一句话可能与老家的方言别无二致。

行船声响让位于乡音,是人从漂泊向稳定过渡的标志,事实上,日常生活会以各种各样的声音运行和表现下去。金发现,在苏州河、沪杭铁路、中山北路三线并行向西延伸的这一空间,听觉世界尤为丰富。

这三条线路分别是船只、火车、机动和非机动车驰骋的天下,活跃在三线平行段的人,耳朵边能听见三种“乐器”发声:驳船汽笛发出雄浑的低音;铁皮火车的轰鸣首先带来尖锐的高音,待车厢远离又回落下去,变成悠扬;造币厂桥有黄鱼车夫驮着蔬菜车上下,喉咙里发出的疲惫声音点缀了子夜,不远处,上海人鼾声四起……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与不同交通工具互动的人却延顺各自的时间概念过生活,驳船与铁路严格按班次运转,小贩则围绕大多数人的作息赶早或延迟,只有工作稳定性更强的普通人,不必昼夜颠倒或昼伏夜出,共享多数群体的时间概念。三种声音呈现上海人不同的生存样态,在《此河旧影》中,苏州河居民日常生活的复杂性、多元性,均能以这种声音形式被记录下来。

上述三种声音并非仅仅在固定场所中响起,由于声音的制造者是交通运输工具,这决定了它们在运人和运物的同时,能够携带着声音一路跑向远方而不受时空限制。船与车的声响一路呼啸,传遍二十世纪上半叶尚未被纳入城市范畴的水田,传遍二、三十年代遍地“滚地龙”棚户区,传遍被六、七十年代狂热袭击后留下的建筑废墟。随声音抵达的还有某种信息:当“早请示”时刻降临,无论车上车下,活人均不可错过这场政治仪式。

《此河旧影》以交通工具的声音联结贯通了上海不同历史时期的空间,这种联结与贯通基础,在于上海城市拥有着发达便利的水陆交通条件。1845年后,租界当局开始在苏州河上陆续架设一批木结构桥梁,举例来说,文中提及的造币厂桥(江宁路桥)早在1929年就已建成,曾输送无数人进出上海的沪杭铁路线也于1909年开始通车(《上海百科全书》,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年版)。

“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一时的并行交会并不影响船与火车“各走各世界”,就连它们所制造的声响也能够在一片混沌中沉淀、分层成不同的声部,有心者定能从中听出一支美妙的交响。

上海是这样一座声音丰富的城市。声响的复杂结构,似乎在喻示着城市对不同阶层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的默许,毕竟这座城市自近代以来就已持续经受着华洋混居、内外互动、城乡分化造成的冲击。现代化与城市化这两股潮流,持续并将继续在这座城市里制造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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