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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景观读后感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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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景观读后感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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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景观》是一本令人深思的小说,描述了一个被恐惧统治的世界。作者通过描绘主人公在这个景观中的生活,展现了人类对恐惧的无能为力。小说中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和情节,引发了我对社会和人性的思考。阅读后,我反思了自己对恐惧的态度,并思考如何在恐惧中寻找勇气。

恐惧景观读后感篇一

虽觉得这本内容平乏且整体松散还缺少严谨性,但仍推荐阅读。

因为虽不是学术的论证著作来解答问题,但这是一本随笔式的“引子”能促使你或多或少的思考和探究人类后续的“恐惧景观”。

最大的恐惧是人类对于未知的想象力,为了消除“恐惧”人类“创造”和“控制”乐此不疲。越无力越恐惧,越恐惧越控制创造“稳定性”。

“只要看上去有些陌生和未知,就会对其产生怀疑和恐惧。”

关于支配和控制的话题可以去看下段先生的《制造宠物》,能看到这本也提及了其之前说的支配与控制的部分观念。整体而言,这本书没有《制造宠物》那本脉络清晰和有趣,且内容过泛偏向于文学类的随笔小文,也导致我边阅读边做笔记的习惯到了后半部分索性“摆烂”直接通篇阅读更为畅快。

段先生大部分书的缺点就是过于以人为中心的去思考,缺少了视角的多样性。不过这是人文地理学的特点之一,也是为何段先生的文笔充斥着人文主义关怀的原因。有利有弊。

因为“求生”所以“恐惧”未知,而因为恐惧未知所以“制造恐惧景观”来达成控制的稳定性。

“人类总是会意识到这种偶然性,所以他们会寻找信仰和方法来加以预防,这些方法既可怜又精巧,其范围从兔子脚到占星术,不一而足。”

“我们内心深处都有一种自我毁灭的倾向,努力生活成长的渴望会周期性地被对死亡的渴望所侵蚀。”

参考文中写的几个原始部落的例子,可以看出不论何地何时何种境况,未知的恐惧一直在萦绕人类的心头,只是不同种人采用不同的“方法”来应对。我甚至觉得人从一开始就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因子,就像是婴儿在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如果觉得受到了威胁会努力汲取营养趋利避害并在母体上出现反映。

也就是说当人类碰到不同的应激源,“恐惧”会出现不同的反应和程度,但它一直在潜伏。

人类的有趣之处在于已知对于“未知”太渺小,所以不断地创造着一切以此来“适应”和“控制”这些恐惧的未知。人类需要信仰和意义来抵抗虚无是否的未知。

“人是脆弱的、易碎的,他们在地球上的逗留受到偶然性的支配。默多克说过,事故,而不是苦难,是对“我们终有一死”最地道的提醒物。它们提醒我们注意我们的偶然性。任何时候,我们珍爱和熟悉的生活方式,都可能会被一些完全意想不到的和恐怖的事情而终结。”

“ 恐惧景观既给人们带来强大的心理压力,同时也被人们利用。”

“社会需要奇迹,并会采取措施将其突显出来”

历时八小时的阅读时光,

就此告别,下次相见。

今日阴雨雷鸣,是个好天气。

写于2023.11.9 午时12:09

恐惧景观读后感篇二

1. 《恐惧景观》很适合作为对“人文地理学”理解的入门书,作为对恐惧——包涵紧张、敏感等诸多表现形式——这一情绪的具象化阐释,段义孚将历史和人类学研究中的“恐惧”事例做了大量的叙述,使得本书足够通俗,他希望唤醒的是我们对于恐惧的个体性记忆。这不是对恐惧的心理性研究,而是对恐惧进行书写,展现恐惧功能(中性)的文本。

2. 现象学之下,主体实际上是他者与自身的结合。他者作为外在不断界定出主体,正是由于他者的不可通达为主体的存在做了奠基;同时,身体和心灵在很多情况下会转化为异己的存在。因此,对景观的认识必然是多元的,作为研究者言不可能把恐惧完全展现,因为就连主体自己也无法道明自身的恐惧。换句话说,除非我们对个体的恐惧进行精神分析,否则我们只能对恐惧尽量抱有足够的同情心。

3. 就如周尚意所做中文版导言中叙述的那样,对“人文地理学”的批评集中于其和地理学的关系以及在个人心理研究的关系。我们可以认为,人文地理学的核心实际上在于人文,地理学则与我们传统认知中的地理学有极大的差异。从景观入手,它既是一种心智的构建物,也就是建立在思维的想象之上,不一定有实物支撑,也可以是一种自然的、可度量的实体。这种地理既是一种无形的心理状态,也指有形的环境,是无法控制的对人类心理造成压力的存在。因此我们可以直接把人文地理学放置在当代的景观研究之下,相比于地理学这个名讳,景观研究可以消弭争议。

4. 人文地理学作为段义孚开创的一个文化研究流派,背后有着20世纪广泛的哲学基础作为支撑。我们在书中可以直接看到三个源头:胡塞尔的现象学,20世纪下半叶法德的景观研究和符号研究,福柯对于生命权力的场所化研究。恩斯特·卡西尔在他三卷本的《符号形式的哲学》中特别强调“人是符号的动物”,核心就在于所有的文化形式都是以符号的方式展现的。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则是这个符号宇宙的各部分,它们是织成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人类在思想和经验之中取得的一切进步都使这符号之网更为精巧和牢固。人不再能直接地面对实在,我们在书中能清楚的感受到恐惧作为人与真实之间的中介作用,以导致对符号的不同认识。另一方面,居伊·德波在《景观社会》中将景观定义为并非一个图像集合,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社会关系,通过图像中介而建立的关系。段义孚笔下的恐惧可以成为孩子与父母间的依赖关系,也可以成为权力制造秩序的一环。“构建情境”的目的都是为了揭露景观社会中人在日常生活中非物质贫乏和异化,以呈现人们自己更真实的本性。在这里我们会发现段义孚对于人文地理学——景观的中性意义。于是我们可以很自然的在这里走向福柯。

5. 在福柯的解释中,“另类空间”是一种与古典哲学或经典物理学的空间概念不同的东西。为标志这种空间的特性,他发明了一个与“乌托邦”不同的新词,即 “异托邦”。在福柯看来,“乌托邦”是一个在世界上并不真实存在的地方,但“异托邦”不是。它是实际存在的,但对它的理解要借助于想象力。这种另类空间的概念实际上支配了福柯的全部学说。从书写层面上讲,“异托邦”主要由“地方志”、“外来者”与“居在者”的三种想象性书写交织构建而成; “异托邦”以其“居在者”对于边缘性“异在”特质的认同及与作为“他者”的“中心”的关系作为确认“自我属性”的依据; “异托邦”之“多元并置”的“共在”形态比常规空间的秩序化形态更能够显示“现代性”对于“时间/历史”维度的抵抗。“异托邦”是一个实存的世界,但它又并不是物理现实中的某个具体场所,而是由语言和想象建构起来的一种特定的“空间”。“异托邦”是一种“或然性”的存在,其以破坏“语法”的方式冲击着“理性规范(秩序) 世界”的既有原则。即异托邦是用语言构建出来的“场所”,它不是实际存在的物理空间,但是我们能切实“感受”到它的存在。

恐惧景观读后感篇三

“世间之恶,大部分都来自恐惧,恐惧让我们为过去苦恼,为将来忧心忡忡。然而,恐惧的真面目,正隐藏在你当下的内心之中。——尼采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伴有恐惧,它既表现为警觉,也表现为焦虑。

当下,新技术革命迅速展开,未来世界呈现出巨大的不确定性。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大多数人面临着巨大的压力,焦虑已经变成了一种常见心理疾病。

有人选择在心理咨询室寻求心理医生自救,有人选择摆烂来无视紧张多变的生活...

而段义孚老先生尝试从另一个角度,通过《恐惧景观》一书,神都探索了恐惧在个人和社会中的不同表现形式和成因。人是恐惧的受害者,也是恐惧的生产者。恐惧促使我们划出“安全区”,但恐惧也是冒险背后的基本动力。

意识到这一点,面对恐惧时,你也会有全新的态度。

今天分享的这本书来自译林出版社

书名:《恐惧景观》

作者:段义孚

作者曾在2012年获得地理学界最高奖项。

了解恐惧→战胜恐惧→迎接恐惧

书中介绍了不同情境下的恐惧景观

1、长在成长中的孩子的恐惧

2、未定型的孩子的恐惧

3、没有恐惧的社会

4、对自然的恐惧:伟大的猎手与拓荒的农民

5、自然灾害与饥荒

6、中世纪的恐惧

7、对疾病的恐惧

8、对人性的恐惧——女巫/鬼

9、乡村暴力与恐惧

10、城市里的恐惧

11、公开羞辱和行刑

12、流放和监禁

13、过去和现在的恐惧

内心的恐惧,除了病理缘由,其根源多在外在环境,这种环境对人具有真正威胁。安定来自于秩序,混乱创造了恐惧。

当我们关注恐惧时,可能会认为人们无时不刻都生活在恐慌中。但是这是不正确的,人类生活中更常见的是一成不变的习性和平淡无奇的日常事务。而当遇到意外和混乱时,忧虑也会促使人去寻找安全,或相反,促使人去外面冒险。

看完这本书,你会了解恐惧和安全感的动态平衡的一面,并且提升自己抵抗外界变化,应对外界变化的能力。

我是共享一本书,在知识的海洋里与你遇见

恐惧景观读后感篇四

景观这个词,让我想到了田园,想到了山川,想到了游乐场,那是恬静亲切的感觉…而当它与“恐惧”结合起来,就像沙画被清除,安静的城市突然冒出了小怪兽,所有的美好瞬间化为泡影… 那么什么是你恐惧的景观呢?我来猜猜,是小时候被父母关禁闭的小黑屋?是儿时不睡觉父母用来吓唬你妖魔鬼怪?是天灾中脆弱生命的无力感?亦或是对整个周遭环境的不信任不确定? 书中指出,景观既是一种心智的构建物,也是一种自然的、可测量的实体。人文地理学之父段义孚给“恐惧景观”的定义是“它既指无形的心理状态,也指有形的环境,是无法控制的、对人心理造成压力的、混乱的、自然的或人为的力量存在。” 依我看,游乐场的过山车追尾、幽深巷子中奇怪的声响,甚至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都挺让人恐惧的…而恐惧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又或者说恐惧并非我们人类所独有。 所有的高等动物都知道恐惧是一种情绪,它警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而这所谓的“第七感”其实也是生存下来的必需技能。 在对恐惧的感觉中,每个物种也有个体差异,以我们人类为例,有的人天生很胆小,也有的人一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而随着人类生命周期的进行,恐惧会突然出现或者悄然消失… 那么恐惧有类别吗?有的!恐惧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由环境中比较显眼的事情所引发的警觉,另一种则是由恐惧不断扩散而产生的焦虑。由于人们有丰富的想象力,在意识到存在超自然的邪恶这一点上,人类更容易产生恐惧的心理,而这种心理的产生多源于婴幼儿阶段的经历。比如父母的抛弃,父母的过分指责等,都容易在幼小的心灵上烙下“恐惧”之印。 这本书从多维角度向我们展示了恐惧景观的含义,场景,跨越地域、时间与文化的束缚讨论恐惧景观的成因与表现形式,更是给每一位读者思考的空间,去想想自己的经历、正视内心的焦虑与不安,理解自己,理解人性。

恐惧景观读后感篇五

原刊于《书城杂志》2023年12月号

译林出版社新近出版的《恐惧景观》,是段义孚一九七九年首版的一部作品。它立足人性里的恐惧,为我们展开了一幅从古至今恐惧而绝妙的画面,精彩程度堪比米歇尔·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从书的章节来看,段义孚大致为我们呈现了从荒野到城市、从自然到人工、从朴实到精致的恐惧景观史。里面谈论了未成年人的恐惧、原始社会的恐惧、自然界的恐惧、乡村里的恐惧、城市里的恐惧、人性里的恐惧和现代社会的恐惧。那么,段义孚创作这本书有怎样的意图?放在他众多的作品里,此书有着怎样的地位?

《恐惧景观》[美]段义孚著徐文宁译译林出版社2023年版

从出版的时间来看,它可算作一九七四年《恋地情结》的姊妹篇吗?其实,在一九七七年,两部作品之间,段义孚还出版了一本书叫《空间与地方》。由于《空间与地方》是段义孚基于大学讲课内容的集成与凝练,所以从原创风格来讲,《恋地情结》与《恐惧景观》才算是他的全新创作,而非已经通过口头方式发表的作品。所以,《恐惧景观》应被视为紧随《恋地情结》的后续之作。同时,两部作品在地理学的审美上还形成一个对子:一个谈爱,一个讲畏;一个述美,一个说丑。段义孚在创作《恋地情结》的过程中,或许已经在构思《恐惧景观》了。有此猜测,是因为在《恋地情结》里,我们已然能瞥见从众多美好景观里透露出来的恐惧景观,像都市里的哈勒姆区、史奇洛区等;此外,我们还可以感受到,段义孚在《恋地情结》的末尾对美好景观的怀疑态度:

所以我们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从面包树下的阴凉到天空之下的疗伤圈,从家庭到广场,从郊区到城市,从在海边度假到欣赏繁复的艺术品,只是为了找到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个平衡点。

所以,把《恐惧景观》与《恋地情结》对照起来,或许能更整全地理解段义孚的思想构架。

我认为,相比《恋地情结》而言,《恐惧景观》仿佛更凸显出段义孚思想“中后期”的存在主义气质。何为他思想的中后期?我通常会把段义孚的思想大致分为四个阶段来看(或许有欠妥之处)。

第一个阶段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段义孚思想早期,现象学的萌芽阶段,中山大学张骁鸣教授对此有十分详细的梳理,在此不赘述。第二阶段是他思想的中期,即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此间,段义孚让空间与地方的现象学走向了成熟,人文主义地理学成了一个成熟的流派。第三阶段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与九十年代,是他思想的中后期,此间,段义孚的思想涌现出十分强烈的存在主义气质。换言之,他像一名存在主义者那样去思考问题,后面我会结合《恐惧景观》来阐述该阶段的特征。第四个阶段是段义孚思想的后期,进入新千年,段义孚步入“从心之年”,思想里的存在主义气质开始弱化,信仰的成分愈益凸显。正如他的学生、爱丁堡大学地理学教授蒂姆·克里斯威尔所说:“段义孚的基督教信仰在他的晚年更明显地体现了出来。”其中,十分明显的作品有二〇一二年的《人文主义地理学》与二〇一五年的《最后的启航》(The Last Launch)。

《恋地情结》[美]段义孚著志丞 刘苏译商务印书馆2019年版

从现象学的思想萌芽,到创建地理学新流派的激进学术抱负,历经多年秉持存在主义者的本真之勇,直到最后坦然栖身于宗教信仰,这或许也是段义孚精神景观里的一道轮廓。

那么,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的《恐惧景观》则是段义孚思想朝第三阶段转型的一个标志。因为对比之前的《恋地情结》和《空间与地方》,它看上去似乎更不像一部地理学作品。在《恐惧景观》里,我们很少能见到段义孚针对地理学本身的太多论述。像《恋地情结》的“前言”大量着墨地理学的研究范式与方法,以实现地理学新的理论奠基;以及在《空间与地方》里对地理学的核心概念展开内涵式拓展,以建构人文主义地理学的方法论体系——这类显而易见的地理学理论建构在《恐惧景观》里显得十分隐晦。在段义孚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的作品里,比如《破碎的世界与自我》《制造宠物》《逃避主义》等,都有这样的特征,地理学理论建构的旨趣隐而不彰。或许正是因着这些作品,人们才怀疑段义孚的思想是否属于地理学。

恐惧景观的内涵与空间构造

为何我认为《恐惧景观》是一部转型之作,标志着段义孚开始作为一名存在主义者那样去思考问题?原因在于,这部作品恰好是针对“恐惧”本身展开的思考。在存在主义的语境下,能本真地建构人之生存论本体的其实不是《恋地情结》里的爱,而是恐惧,或者说,是存在主义的术语——“畏”。按照海德格尔的话来讲:“畏是源始的现身情态,唯它才源始地把世界作为世界开展出来。”如何理解?

《逃避主义》[美]段义孚著周尚意 张春梅译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

如果说《恋地情结》旨在探索人与环境之间的情感纽带,那么《恐惧景观》则更深入到了情感纽带的底层去探索人的生存构造,这样的思考方式在后续的《逃避主义》与《浪漫地理学》里获得了升华。同时,“恋地情结”与“恐惧景观”的空间本体论也存在显而易见的异同。

《恐惧景观》如何呈现出存在主义的意味?在第一章“序言”里就已呈现出“畏是源始现身情态”的个中含义。段义孚如此定义“恐惧景观”:

什么是恐惧景观?它们是混乱的、自然的和人为的力量近乎无限的展示。混乱的力量无所不在,人们想要控制它们的行为也是无所不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每个人类构造物,不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都是恐惧景观的一部分。

由此可见,段义孚以一种反合性的手法道出了恐惧的本质,即,混乱的肆虐与对抗混乱的努力其实是一枚硬币的两面,这枚硬币就是恐惧。进而,恐惧景观并非一类特殊的景观,并非除开各种美好景观后剩余下来的那一部分;而是说,所有的景观其实都属于恐惧景观。段义孚在书里谈到,哪怕是一座静谧的农庄其实也是一座恐惧景观,因为该庇护所指示出了外界肆虐的混乱。因此,任何一种看似美好的景观,都会在意指(所指)的层面上指向与它共生的对立面——恐惧。

在段义孚看来,“恐惧”这层底色会时常在人类五彩斑斓文化的包装下无情地耸立出来。如果说文化是逃避的产物,那么“恐惧”则是逃避的真实动力所在,唯它才显得本真。

比如,以城市作为例子。第十二章“城市里的恐惧”中谈到,城市是人类雄心勃勃的产物,是为着逃避自然界的混乱无序,展示人类渴求的秩序与和谐而建造出来的景观。例如,人类运用规范的几何图形——圆形或方形来建造城市,并结合严格的仪式来投影稳定的宇宙秩序,以生发认同与忠诚的情感纽带。然而事实却是,这样的纽带不仅脆弱不堪,恐惧也如影随形:

一个完美的自然秩序与社会秩序,极少能持续存在数十年以上。其持续存在依赖于武力,即用严刑峻法来约束或管制人们的行为……不论一个城市随着时间推移可能发生多大的改变,始终都会存在一个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冲突:人们渴望一个强加的社会美学秩序,但却生活在一个不断变化而又混乱不堪的世界中……建造城市原本是为了矫正自然界中明显存在的混乱与混沌,但是结果城市自身却变成一个让人不知所措、迷失方向的自然环境。

同时,在后现代主义的语境下,城市里的“异托邦”常被视为美好的景观,被誉为变革与进步的基地;然而,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中,异乡人、少数族裔、贫民与疯子组成的岛屿却常被主流社会视为恐惧与危险的源头。因此,段义孚说:“纵观城市发展史,城市一直背负着解决暴力和周期性混乱威胁的重担。”暴力管控与镇压成了城市治理的常态。警察、监狱、刑场等恐惧景观层出不穷。

在《恐惧景观》的第十三、第十四两章里,段义孚的思考明显折射出了福柯的运思方式,且也多次参考了福柯的《疯癫与文明》一书。比如,段义孚指出,在十八世纪的西方城市,监狱被视为罪恶的来源,威胁着城市的秩序,于是到了现代,随着中产阶级的审美变得愈益精致文雅,监狱、刑场等景观都搬迁、隐藏在了郊外。而对待疯子的措施则从之前的流放与监禁转变为精神病院里更加温和仁慈的治疗与高度的管辖。

如果说福柯是沿着理性与非理性的关系,以边缘化的视角去透视“权力”结构下的人类文明进程的本质,那么段义孚的旨趣则在于,沿着秩序与混乱的张力,以存在主义的本真性视角,去透视“恐惧”这一源始生存论构造中景观的文明演化。

城市是人类文明高度发达的产物,是人类引以为傲的成就,是战胜自然、规训混乱、征服恐惧的象征,那么,在如此伟大的成就里反映出来的美好与恐惧反合性的共生关系,则比文明程度远不及此的乡村、荒野与原始社群更能让人反思所谓文明的本质为何。

在第十五章“开放的圆圈”里,段义孚刻画出了恐惧景观的空间本体论,它与恋地情结的空间本体论存在明显的异同,也是对后者的进一步拓展。延续《恋地情结》里的基本观点,段义孚在《恐惧景观》中也指出人在世生存的空间本体构造是“圆形”。

在《恋地情结》里,段义孚指出圆形空间代表着人类对理想环境孜孜不倦的追求,该理想环境有中央与边缘之区分,并在历史与当下的城市与建筑结构中,在国族观念中体现了出来。然而,这样的理想之圆并不会真实地存在于世,或者,按柏拉图的意味来讲,它只是理念世界在大地上的投影而已。海德格尔曾说:“在此在中始终有某种东西亏欠着,尚未成为现实,从而,此在本质上是未封闭的。”(陈嘉映《〈存在与时间〉读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那么,在《恐惧景观》里,人在世生存的空间本体的圆形构造则始终是有开口,未闭合的。

段义孚说:“我们既在寻找安全又对外面充满好奇……在拉丁文中,‘安全’(security)和‘好奇’(curiousity)有一个共同的词根‘cura’,意思是忧虑、关心、卫生保健和治疗。”而海德格尔提出的存在主义术语“操劳”(Sorge)和“操心”(Besorgen)里的词根“sorge”也与“cura”相关,因为在古日耳曼语中“cura”是“karō”或“karē”,在元音和辅音的漫长演变过程中就演变为了“sorge”。比如“a”可能演变为中世纪德语中的“o”,从而将 “karō”演变为“korō”,而辅音“r”和“k”也会发生变化,于是成为“sorge”。因此,在忧虑和关心中,在海德格尔的在世存在里,所有事物一出现时就已彼此连接在一起了,这是基本的结构,该结构也始终开放。

或许,这样的空间本体构造在日常生活中常常隐而不显,而对精神疾病的研究却能将它逼显出来。比如,段义孚分析了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情况。他说,对精神分裂症患者而言,“空间和视觉形式是变幻不定的……他们无法理解最常见的视觉线索”。海德格尔认为,这是一个日常在世存在崩溃的极端例子。这样的崩溃会让一切都看起来变得突兀、脱节,无法再像平常那样漫不经心地漠视它们。这正是由“操劳”和“操心”联系起来的意义世界分崩离析时的局面,就像奥地利剧作家雨果·霍夫曼斯塔尔在《钱多斯大人》的故事里描述的:各种日常物品仿佛变成了是在透过放大镜近距离观察,什么都看不清的样子。钱多斯无法工作,也不能照顾自己的庄园,他会一连几小时盯着一块覆盖苔藓的石头,或一只躺在阳光下的狗,或遗留在地里的耙子。可见,这些事物之间的联系崩溃了。于是,开放的圆圈本身就被逼显了出来。进而,段义孚指出,任何帮助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机构,都需要在患者身边画一个闭合的、安全的圆圈,每个区域都要有明确分配的功能,内部空间也要根据功能和目的做细致的划分,否则,空间的开放对于他们而言就不再是愉悦的冒险,而是无边的恐惧了。

存在主义者往往会切入极端的生存方式中去逼显出存在的本真状态,像海德格尔的好友凯尔·雅思贝尔斯对“极限境遇”(limit situation)的研究就是非常典型的例子。而段义孚对恐惧景观的研究则把人的地方感逼出了“常人”的状态,逼入死亡的边缘,在那一处所里,逼显出在世的本真状态。

在逃避中延伸,在浪漫中升华

海德格尔说:“沉沦表明,此在逃避它自己。在这一逃避中此在恰恰没有把自身带到它本身面前。”于是,段义孚说:文化是逃避的产物——意正在于此。如果说,平常的文化就像茧一样赋予人安全感,那么,这样的文化恰恰把人束缚在了让人无法自觉的理所当然的处境中,而那真实的自我就不幸地被掩蔽起来了。而恐惧景观这一“极限境遇”的价值恰恰在于把人从舒适的文化之茧里强行逼出来,看到了真实的自我。不得不说,这一幕像极了电影《黑客帝国》里的主人公尼奥从矩阵之茧里被逼出来的情境,恐怖、精彩也令人震惊。而电影里的矩阵就象征着海德格尔所说的“常人”,是非本真的、虚假的状态。电影的主题其实也正在于逃避虚假的恐惧景观——矩阵,开创真实的人类生活。

《存在主义咖啡馆》[英]莎拉·贝克韦尔著沈敏一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年版

段义孚出版于一九九八年的《逃避主义》可看作是《恐惧景观》的一部延展之作。两部作品把存在主义的基本术语——“畏”“死”“逃”都串联在了对地理景观的描述之中。

为何在段义孚的笔下,逃避会成为一种“主义”?我们或可将“逃避主义”理解为意向性的一种源始情态。在胡塞尔那里,意向性其实就是一种单纯的向外延伸。那么延伸到“哪里”去?关于这个“哪里”就在胡塞尔和他弟子海德格尔之间产生了分歧。胡塞尔认为这个意向性就只是延伸到悬搁了社会属性的纯事物那里;而海德格尔则在这之后加了一层新的意思——延伸到“常人”那里,于是就比胡塞尔多了一层伦理学的味道。

在《逃避主义》的开篇,段义孚就十分精彩地对逃避何从中来的本真性展开了还原,剥洋葱式的层层往内,直至最后显露出的依旧是虚假的文化产物。是否存在一种欲望之梯,它的最上端是极其华而不实的嬉戏,最下端则是极其严肃而真实的事物?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沿着这个梯子从上往下走,主题公园之后将会是什么,是购物中心?有人曾抨击购物中心,认为购物中心是没有头脑的消费者逃避现实的伊甸园。抑或是郊区?农场?原始森林?

《存在与时间》[德]海德格尔著陈嘉映 王庆节译商务印书馆2020年版

通过不断的现象学还原,段义孚最后指出语言是人类文化之茧的最源始层,而它同样是逃避的何所向。关于语言对地方的源始构成性,他早在一九九一年的文章《语言与地方的营造》(Language and the Making of Place: A Narrative-Descriptive Approach)里就有详细论述。他在文中指出:语言是营造地方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而在《逃避主义》里,语言则被他放在了逃避的语境下去理解地方的构成性,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视角上的创新。而语言的源始构成性也是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里作为讨论“常人”的一部分被提出来的,他认为:“语言包含了某种理解,这种理解是平均的理解。”正是这种平均的理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理解,才造成了人云亦云,造成了无法透彻本真的虚假日常。但这样的日常恰恰是人们觉得心安理得的处所,是人们得以逃避令人恐惧的真实自然与人性的庇护所。

于是,在逃避的过程中生发出二元性,其中,下方是恐惧的自然与人性,上方是美好而崇高的天堂,欲望之梯连接两端,人类沿此阶梯从下至上不断逃避。而该二元对立则“组成了浪漫地理学的基础部分:它们聚焦于极端情况而非中间情况”。于是,“恐惧”与“崇高”便在段义孚二〇一三年的作品《浪漫地理学》里彼此结合为浪漫主义的要素,实现了存在主义伦理价值的升华。

《浪漫地理学》[美]段义孚著陆小璇译译林出版社2021年版

恐惧为何能与崇高相结合?原因在于,如果说恐惧在“常人”眼里是避之不及的所在,那么在存在主义者眼里,它却是追寻崇高的根本起点。换言之,当人开始倾听“良心”的呼唤,勇敢地直面本真的自然与自我,从中生发出肩负自己存在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并践行本真生存之路时,便已然走在追寻崇高价值的道路上了。而这条路常常是一条林中窄路,是少数人披荆斩棘所行之路。因此,这样的求索者绝非盲目跟从他人意见,只求在“常人”中苟且偷安之人,相反,他们恰恰是一群真正浪漫主义之人。就像段义孚笔下的一些美学家、英雄与圣人那样。如此,《恐惧景观》与《逃避主义》的存在主义伦理观在《浪漫地理学》里得到了揭示与升华。

本文系作者在2023年10月23日段义孚《恐惧景观》新书分享会所作演讲,刊发前经作者审定。

参考文献:

陈嘉映《〈存在与时间〉读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

段义孚《浪漫地理学》,陆小璇译,译林出版社2021年;

段义孚《恋地情结》,志丞、刘苏译,商务印书馆2018年;

段义孚《我是谁?》,志丞、刘苏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23年;

段义孚《逃避主义》,周尚意、张春梅译,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年;

刘苏《上海市嘉定区拾荒者地方认同研究》,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

莎拉·贝克韦尔《存在主义咖啡馆》,沈敏一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7年;

Tim Cresswel. Steering His Own Ship: Yi-Fu Tuan (1930–2022).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Geographers, Vol. 113, No. 3 (2023).

Yi-Fu Tuan. Language and the Making of Place: A Narrative-Descriptive Approach. Annals of 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Geographers, Vol. 81, No. 4 (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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