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的黄昏》是一部描写爱情和家庭的小说,故事发生在意大利小镇上。主人公安娜和艾莉森在这里相遇,并陷入了一段动人的爱情。然而,两人的家庭背景和信仰却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障碍。小说通过展现两人之间的矛盾和短暂的幸福,揭示了现实生活中爱情的复杂和无奈。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一)
说起D.H.劳伦斯,国内读者大多只注重他的小说,对于他笔下的诗歌和各类散文作品,如随笔、评论、游记等等,虽有翻译,但少有重视。其实这部分作品在其全集中所占篇幅不小。
带伦斯的思想与当日英国主流风气相逆,妻子亦本是有夫之妇,为人侧目,所以干脆自我改逐,常年旅居国外,意大利是其常居之地。这本《意大利的黄昏》所收文章非一时所作,从中大约看得出一些岁月的迁延。
记得凯里教授的《阅读的至乐:20世纪最令人快乐的书》中曾列入本书,而凯里一向只看重阅读之乐,不以作品名气为意,这也算是本书值得期待的理由之一吧。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二)
本书是D.H.劳伦斯游历和回忆意大利岁月的札记,时间跨度为一战爆发前后的三四年间。事情的缘起是劳伦斯与年长自己5岁的有夫之妇弗里达·威克利私奔逃离英国,“穷游”意大利乡间。 劳伦斯不仅记录下一路上看到的意大利山间美景,更是观察到意大利乡下形形色色的生命,以及对生命的思考。文艺复兴之后的个人主义战胜了一切旧的传统,意大利人便转而冀望在自我感官的极致满足中获得喜乐与自由,同时还要面对旧世界面对现代文明入侵的窘境,“是生存还是毁灭”,意大利人还没有找到出路。 劳伦斯笔下的山间十字架、加尔达湖畔的鸽子教堂、正在纺线的老妪,都是那么静谧、充满张力,劳伦斯有多么赞美人和自然,就多么讽刺机器这“无我之神”,机器主宰了世界,技术变成了新的上帝,也泯灭了人性。科技在“进步”,而自然和人一直都在退却,终有一天退无可退。 通过易卜生和莎士比亚的戏剧,劳伦斯还探讨了人性,看易卜生的戏让人想到助人情节的来源就是,我们总喜欢看到别人的不好;而在观众席上,我们幻想自己是绅士,是骑士,是多情的种子,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舞台上残酷的剧情。 劳伦斯还记录下了旅途中那些漂泊的异乡人,那些逃避兵役者,还有怀揣虚无缥缈美国梦的游子,还有穷游瑞士的年轻工人——“这个人在伦敦辛苦了一整年,每天挤地铁、拼命干,像个木头人似的。然后,凑足两周的假期,重获了自由,于是便带上旅行计划,带上刚好够用的旅费,跑到瑞士来。最后,再用剩下的钱在茵特拉肯买些礼物——小件的雪绒花陶器。”也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三)
在文学史上,D.H.劳伦斯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作家,他的文字大胆而充盈欲望,在当时的保守时代,自然成为了一己异类。而在其早期的游记作品《意大利的黄昏》中,却很少看到那个“出位”劳伦斯的影子。在这里,他是纯情的,与意大利初逢,与姑娘擦出火花,客居他乡,面对田园与城市,一个年轻人思绪万千。
整本《意大利的黄昏》,可以概括为劳伦斯的一场颇具浪漫情怀的心灵梦游征程,在黄昏游荡,神秘而迷人。在这里,他努力追寻“人生的至乐”以及“超尘的真知”:“以白昼为喜,以黑夜为喜,也以成就为喜”,“调和明暗,融汇日夜,将性灵与感知揉在一起”。
劳伦斯在命名时选取了“黄昏”这一时间段,这是一天中最为暧昧的时光,夕阳西斜,也许是MAGIC HOUR,也许只是昏暗下去。他以为,这样的情境最适合用以形容意大利的风情。劳伦斯把意大利人叫做“阴翳之子”,在他看来:“意大利人的灵魂是属于黑暗和夜的。”正是这种有别于“大太阳下无新鲜事”的神秘感,点亮了旅人的灵魂。
此外,意大利的神秘与魅力对于当年的劳伦斯而言,亦离不开教堂与宗教。在黄昏的维谷,听着教堂的钟声,劳伦斯对于生死亦有了新的理解与升华。在他的《山间的十字架》一篇中,更是充满了教堂、十字架的意象,从中可以读到一种虔诚的氛围。在意大利,他看到了“死的宗教”,为神圣气氛所感染,亦目睹了死亡的狰狞与轮回,在山谷亲目“祭奠肉身之死的纪念物”。
当然,这段旅程的另一重头戏是劳伦斯在意大利所遭逢的爱情,爱在落日黄昏时,为了这股心中的欲望,之前的圣洁之心、克制之姿完全被抛诸脑后。爱情的熊熊烈火让这位青年成为了一位叛逆而任性的爱人,显现出了我们更为熟知的“劳伦斯”的一面。那些流动的情绪让他和之前判若两人,变得激情四射。
可贵的是,到了旅程的终点,劳伦斯同时跳脱了宗教的桎梏和爱情的盲目,而将这段心灵梦游定位到了更高的哲学之思层面。他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亦看到了美好随时崩坏的可能性。人类的身体与心灵正在在机械化的世界蚕食,将渐渐失去了属于意大利黄昏的美妙时光。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四)
作为20世纪最具有争议性的作家之一,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的作品因为过多地描写色情而受到过猛烈的批评。但在《意大利的黄昏》这部游记作品中,我所见到的却是一个具有强烈宗教情怀又热爱自然的大男孩在抒发着他对生命、对世界万有的感触。
作为一本游记,《意大利的黄昏》稍显有些零碎些,因为劳伦斯在他所见到的生活细节方面投入了较多的笔墨。但再读之后,便觉得他对这段旅行生活进行如此详细的记述,实则是因为他对乡村生活投入了情感,同时又渴望突破这现实人生,突破有限而使生命进入无限的圆融状态。
在意大利的黄昏中,劳伦斯并没有只是将目光停留在生活细节和自然美景上。他通过观察,让自己的思绪无限发散,从山间林立的十字架而想到生死之无常、死亡之崇高;从眼神空灵澄澈的纺织老妇身上又想到永恒与无限。在寻常的事物、在常见的生活细节,在劳伦斯看来,都像是为了传达宗教意象、表达人生哲理而存在。
从通常角度来说,旅行时的记录应该是以记述旅行路途中的风光景色、风土人情等为主。但在劳伦斯的游记里,这些并不是主要内容。《意大利的黄昏》一书中贯穿始终的,既有他从宗教哲学角度进行的思考,也有他对生命表现出的关怀。而正是这两者,成全了这本书的深度,也正是这两者,把一本游记散文支撑出了形而上的高度。如果缺少了这种哲思和情怀,那么意大利的黄昏只不过是略有些风情的旅行佳地而已。如果没有对工业化社会的反思、对永恒与无限的追求,那么劳伦斯笔下的意大利的黄昏,与费伦茨·马特笔下的托斯卡纳、彼得・梅尔笔下的普罗旺斯又有何区别呢?
当然,劳伦斯在意大利的那些日子里,也并不总是蹙着眉头陷入对永恒与无限的思考中,他也尽情地享受着颇具意大利风情的种种乐趣。然而,即便是在享受乐趣时,劳伦斯依然没有停止观察、停止思考。似乎他此次意大利之行的任务就是对人性进行思考、对生死进行审视。
确实,劳伦斯的行旅脚步无法在意大利的土地上一直继续延伸下去,但他在意大利的黄昏下思考的姿态却通过他的文字展现在读者面前。他是个漂泊的异乡人,却在漂泊的年月里为人类心灵自由而战。他的文风是深邃的,但又是充满生命张力的,也是充满了哲思和温情的。劳伦斯的文字,折射出生命的光芒,即便是细碎地记述生活细节,也能激发出读者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五)
劳伦斯作为20世纪初英国著名的小说家,他的作品总是从对两性关系的考察出发,揭示资本主义工业文明与人的对立和冲突,深刻展现现代人悲剧性的生存状况,表达对充满自然精神理想社会的追求。而这不仅表现在他的代表作品《虹》、《恋爱中的女人》中,在这本意大利游记《意大利的黄昏》中也有其思想的影子。
《意大利的黄昏》是劳伦斯的第一部域外游记,总共分为三个部分:山间的十字架、加尔达湖和漂泊的异乡人。其中“加尔达湖”是整本书最重要也最占篇幅的部分,里面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了劳伦斯与意大利的初次相遇,还有劳伦斯对于人生世俗与自然环境的深入思考。
D.H.劳伦斯从小生活在英国中部的矿区,他亲眼见证了英国工业化进程对于自然环境的污染与破坏,并对此一直抱有极度的厌恶之情,向往着曾经田园牧歌般的生活。也许正是这样一种心情在冥冥之中的指引,在《意大利的黄昏》里,劳伦斯看到的“加尔达湖”,就像他在人世间找到的暂时归宿,无不让他意外而惊喜。工业化的浓烟似乎被隔绝在世外,加尔达湖明净秀丽,民风也相当淳朴,很有些陶渊明笔下“桃花源”的意味。
但是在无尽的赞美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劳伦斯内心深处对于意大利的隐忧。他敏锐地观察着生活在加尔达湖附近的人与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仔细地思考揣摩它们之间的互动与生存状态。比如在书中“看戏”一章中劳伦斯就提到:“台下的男女似乎只剩下猜忌、暗斗与敌视。要不是孩子,他们的婚姻几乎已经名存实亡。”而这还不过是一个整体性的描摹,当劳伦斯去拜访一个农庄主朋友时,他感受到了主人公保罗和玛利亚虽然可以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其实“两个迥异的灵魂更像宇宙的两极,静默而疏离”。
试问究竟到底是让本该相爱的人如此静默疏离?劳伦斯将答案归于逐渐被机器文明席卷的环境阴影里,他提到“山坡上的柠檬园是当地农民与乡绅曾经的希望与骄傲,然而农民渐渐远离家园,走进城里的工厂,开始为资本家卖命。于是,那些柠檬园不是永远地废弃,就是挂出了转让的牌子”,意大利似乎在以另一种无声的方式,缓慢地被机器所蚕食殆尽,一点一点地,迈向当年劳伦斯亲眼见证的英国工业文明里,仿佛是一种既定而悲伤的命运,就像桃花源永远都只是一个传说而无法成为现实一样。
然而,对于喧嚣的工厂与污染,劳伦斯所表现的态度却是倾向于形而上学的宗教之中,他指责并痛心着眼前的一切,却只能徒劳地看着“旧秩序脆裂、腐坏,一路由黄昏坠入黑夜”,但是时代的脚步真的能够倒退吗?意大利的那些人、那些景真的能永远保持着曾经的样子吗?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六)
文/夏丽柠
1912年,对于英国著名作家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来说,是不寻常的一年。那年四月,他在诺丁汉大学法语教授威克利的家里结识了女主人弗里达。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多看了对方一眼,便擦出了爱的火花。三星期之后,他们私奔到了德国,八月又准备移居意大利。
这是劳伦斯初次赴意大利。由于旅程漫无目的,他和弗里达便决意徒步旅行。劳伦斯的率直性格与追寻内心平静的动机,成就了这场朝圣之旅。1916年,依据旅途见闻撰写的十篇札记,劳伦斯出版了《意大利的黄昏》。书中包括“山间的十字架”、“加尔达湖”、“漂泊的异乡人”和“归途”四篇游记。
劳伦斯需由德国南部的巴伐利亚出发进入意大利。此行必然经过一条始于慕尼黑的古驿道,且穿行于巴伐利亚高地丘陵以及阿尔卑斯山。山间居民稀少,除了欣赏沿途景致,劳伦斯对“山间的十字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遥想当年千里迢迢去拜谒教皇的德意志帝国商队,他深深为宗教的神圣力量而折服。尽管劳伦斯写过《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和《儿子与情人》这样饱受宗教痛斥的色情小说,可他却是一个十分虔诚的基督徒。凉冷的十字架、仆倒的木质基督像和山谷间屹立的小小礼拜堂,令劳伦斯难掩心中悲凉。他认为僵化的基督教正在慢慢地败落之中。
“加尔达湖”是本书的重头戏,其中收录七个小短篇。加尔达湖位于威尼斯和米兰之间的加尔尼亚诺,是二战之后发展起来的著名旅游胜地。劳伦斯抵达之时,民风尚纯朴,风景亦保持自然原貌。他和弗里达只在街上看到一张加尔达湖的旅游海报,便决定登上火车。由于租住在“宝琳居”花园别墅的一层达半年之久,他们得以近距离地接触乡间景物与村民。劳伦斯用一双文学家独有的冷静、真挚和睿智的眼睛,静静地审视着发生在这片蒙昧土地上的一切。
在劳伦斯的眼里,与工业革命之后的英国相比,加尔尼亚诺的确是个域外桃花源。可正是因为这里无忧无虑的原始生活状态,令他更加厌倦工业革命带来的物质文明发展。在《纺妇与僧侣》和《柠檬园》里,他不止一次地表达了对于沉浸在自我手工劳作世界里的纺妇,和柠檬园里享受自由劳动的农民夫妻的羡慕。在《柠檬园》的结尾,他写道:“有个名叫英国的地方,正在用她的机器征服世界,并不惜以破坏自然生命为代价。她正在一步步征服整个世界。”
初次抵达,劳伦斯就爱上了意大利。否则,他不会在有生之年又分别赴西西里岛和佛罗伦萨旅居,并且写成了《大海和撒丁岛》和《伊特鲁利亚人的灵魂》。与小说相比,游记承载了他灵魂里更纯粹的东西,读起来愈发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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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七)
小说、诗歌、戏剧、游记、散文、书信,英国作家劳伦斯涉猎广泛。但伴随着《儿子与情人》热卖带来的争议性,和他本人极富浪漫色彩的爱情,可能更令读者好奇。面色苍白的翩翩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意大利的黄昏》这本游记或能提供些许线索。
异邦文化带来的冲击,往往更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坚持还是改变,紧跟旅程的步伐似乎更易迈足。景语情语,不过是借着由头发挥,评头论足间,劳伦斯忘记了褒贬的意图,既不能追上滚滚前行的趋势,亦不能不唏嘘着残存的念想,流连在这片美丽的土地。
意大利的“黄昏”有几重意思,单纯的黄昏景致美轮美奂,仅是其一。工业文明的渗入映出传统农业的夕照,劳伦斯认为前景堪忧,新秩序并非振兴国家的朝阳,黄昏将至,坚守故土耕耘不辍的农民是将暮未暮的天空里一抹残存的光。再者,作者认为意大利民族本身就属于阴翳,这与“骄阳之子”的美誉大相径庭。曲折、狭窄、幽深的街巷如临迷宫,穿行其中的意大利人在劳伦斯看来“黝黑、紧实、恒定,犹如黑影”。
但是这一切,怡恰是劳伦斯内心的映射,本无定论。黄昏美吗?它自带的隐喻令人感伤,也常因此被吟哦。工业文明好吗?它是柄双刃剑,自然有舍有得。意大利民族阴翳吗?除了暗巷、除了孤绝,它也有文艺复兴的异彩纷呈、有雄浑壮美的歌剧、有骄阳下丰收的农场、有金碧辉煌的奢侈排场。劳伦斯沿途的解读,莫不裹挟着满腹心事:他的困惑与心结。
出身贫寒、煤矿工人父亲与中产阶级母亲之间的恶劣关系、经历动乱的年代,都影响着劳伦斯日后的创作。他痛恨产业主义,尤其憎恨大规模开采煤矿对农村的破坏,偏偏工业化的推进势不可挡,挣扎过后,连农民自己都开始幻想着工业致富。这在劳伦斯看来,无异于对故土的背叛,无聊而粗暴,带着病态的恐惧。“每个人只是忙着自己的工作;除了赚钱和摆脱旧体制,再也没有其他目的。”想要摆脱桎梏的劳伦斯用行动表白自己的不羁,包括他我行我素的创作状态、不伦之恋、私奔穷游、探访乌托邦。
劳伦斯忧心忡忡地说:“这里的生活依然蓬勃而有生气,但崩解的力量也同样强大。”然而,劳伦斯若非如此绝对地沉浸于理想主义美梦中,是不至于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的。工业文明和传统农业完全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找到平衡。就在他三度旅居的意大利,有个城市叫托斯卡纳,那里的乡村照样是男耕女织,鸡犬相闻,延续着旧时工匠的朴素认真,却也没有摒弃现代化的进驻,人们淡然享受着机械、电子设施带来的便利。
从来不是工业毁掉了文明,而是人类自己如何利用取舍,是否还有心境恬然自安地欣赏斜阳。
——乙未年读劳伦斯《意大利的黄昏》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八)
虽然,戴维•赫伯特•劳伦斯的作品自一出世,便遭到各种批评,但是这不影响他一流作家的地位,多年之后,《儿子和情人》、《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羽蛇》等作品依然被人津津乐道。
劳伦斯喜欢游历,几乎算得上四海为家,这本《意大利的黄昏》就是他三次游历意大利期间游记的结集,分四辑,收录一战爆发前、一战结束后、晚年养病三个时期的文章。
作为作家,劳伦斯笔下的故事具有独特风采,这既来自于他见多识广,坎坷波折的人生,也来自于他独特的观察生活的方式。同样,这本汇集他意大利旅行札记的书,也显示出了他独特的观察视角:不将目光主人放在景物上,而是对那里的人文情况进行关注,进而阐述自己对人生,对世界,对生死的哲学思辨。
当然,这还与写作人的心境和境遇有关。
游记中,劳伦斯陶醉于意大利的自然风光,尤其喜欢那里的阳光。他生于多雨的英国,第一次意大利之行,严重的肺炎痊愈不久,这时候,阳光象征生命力,将他从阴雨连绵的环境中释放出来。与此同时,他还与心爱的女子同行。爱情更是让劳伦斯焕发生命力,认为阳光下一切皆美好。
劳伦斯从“山间的十字架”,考虑到宗教问题,联想到历史,联想到生与死的问题。他是虔诚的基督徒,甚至算是“原教旨主义者”,在他眼里,工业化到来,曾经偏僻闭塞的意大利也将沦丧。同时,与他同行的女子,他心爱的女子,还是别人的妻子。他们为了爱情私奔,这本来也是违反教义的。
劳伦斯的笔下虽然颇多“惊世骇俗”的内容,但他能在旅行中如此关注宗教问题,不能说跟此时的情况无关。
这本游记中还有个明显特点,是他不仅写美景,美丽的阳光,温暖的生活,也特别关心“人”。
与心爱的女子弗里达在一起,他应该会自然而然考虑两人的生活,想到以后或许会有一个或几个孩子,他们之间会不会永远恩爱,永远像私奔时那样有激情?这一切表现在文章中,就是他对人的注意,对他们生活的注意。他的目光放在自由劳动的夫妻身上,放在各式男客身上,放在辛勤劳动的女子身上。他还注意到意大利人喜欢孩子,但夫妻之间的关系不太好,并且分析了原因。
王国维说,“昔人论诗,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一切描写景物的文字,都是作者寄情的载体,一切景物都会在作者当时的情感作用下有特别含义,情与景,两者不可分离。虽然《意大利的黄昏》行文略显琐碎,但处处都是亦情亦景,情景交融。
同样,一战结束后和晚年养病期间,劳伦斯在意大利的见闻因为他已经对这块土地爱得深沉,除写景外,他更多的是思考人性,思考工业化对意大利的伤害。
一切景语皆情语,文字,是劳伦斯寄情的载体。读这本书,不仅可以体会美丽的意大利景色,也能深入劳伦斯当时的心境。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九)
HD劳伦斯是在我国比较有名的一位英国作家了。他的小说《儿子与情人》《虹》等很早就在中国出版,为我国读者所熟知(话说我就是在跟同学借不容易看到的书时读到《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意大利的黄昏》是劳伦斯写的一部散文游记,记录了他在意大利游历期间看到的风光人情以及所思所想。
写这本书时的劳伦斯的处境很有意思—私奔状态。劳伦斯是遇到自己的师母的时候,俩人约定私奔的,当时俩人见面不过两个月。现在大学里有很多师姐师妹全都被师兄抢先下手,而劳伦斯艺高人胆大,居然跟师母私奔,要是现在的大学生研究生们大概都叹为观止,景仰之情犹如高山流水滔滔不绝吧。这俩既然私奔,自然不能待在英国,于是回到师母的娘家德国。但是这俩人都穷,在德国待得也不舒服,于是去意大利,名为休养,实则那里消费水平低,可以少花钱。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俩人过的是穷日子,但是却没有分手,这一点不易,对于平常的人来说,冲动挺容易,坚持下去很难。劳伦斯夫妇日子艰难,但坚持下来了。
首先说说这本书的语言,由于本文是散文游记,所以劳伦斯在描述意大利美丽风景的同时,经常夹叙夹议,这些议论有很多是当时风头正劲的弗洛伊德的学说。所以作者使用的语言有些古奥,尤其是在议论段落,使用了不少古文中的哲学术语,这让译文简洁却又有意味。译者大概有比较好的古文底子,给本书增色不少。黄昏,这个词儿挺带感,尼采有《偶像的黄昏》一书,挺有哲学味道。
这本书的风景人情描写是一大特色,浓墨重彩好似油画。这种很用力的笔法是劳伦斯所特有的。在劳伦斯的笔下,光暗的对比是极其强烈的,色彩也是那种浓的化不开的感觉。读这书的时候常常疑惑,是那个时代风景就那么漂亮?还是劳伦斯情感丰富,看什么都色彩丰富?后来想起《儿子与情人》,那本书的背景是工业发达的英国,正是满目尘灰的时代,劳伦斯写景也非常用力,可能是劳伦斯情感丰富吧,毕竟是能跟师娘私奔的主儿啊。
本书的另一大特点就是议论。劳伦斯身处的时代是英国工业成熟然而开始显现负面效应的时代,同时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风靡一时。所以劳伦斯的议论往往从这两件事生发出来。意大利是欧洲比较落后的国家,所以较少受到工业的污染,总是能看到明媚的景色。劳伦斯欣赏这美好的风光,但是也对工业的侵犯时时警惕。在工业对人精神的侵犯上,劳伦斯最为敏感。当时的意大利有工作能力的人都出走了,剩下的人里面,男人外强中干,女人掌握了实权。劳伦斯从眼前的人情引开去,发了不少附会精神分析的议论,若是在以前听着确实云里雾里,但是现在就不会了。中国现在的现状基本上就是每个社会发展起来之后的状态,以环境为代价的发展,萎靡不振的社会状态,非常发达热闹的工业和宁静死寂的农村。当时的英国和欧洲也是如此,只不过英法德等国家类似中国的北上广,而意大利类似中国的农村。
男性阳刚之气的萎靡,劳伦斯在游记的议论中归结为工业发展的结果。工业是一种外在的男性气质,但是这种外在发展的越好,社会上男人的阳刚之气就越萎缩,相反女人却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大权在握。这在工业不发达的意大利也是明显的趋势,很显然是一种世界性趋势。只是作家比较感性,给人强烈的印象,却没有把这种映射关系说清楚,男性表现出外在的男性气质是一种表象,内在是柔弱的。而女性虽然外在被男人揍,却掌握着家庭的走向,沉稳干练,内在的气质是男性的。
现在读这本书大概生活在中国的人能感受到更多的东西,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只知道批判资本主义的没落,那种感觉比较单薄。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十)
曾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节目,一个人——我忘了这个人是谁了,这个人回忆冰心老人,提到冰心曾经问他最喜欢的欧洲国家是哪个,他回答说是意大利,冰心点头说“我也是”。
我也是。虽然我并没有去过意大利,但欧洲诸国家里面我最向往的就是意大利。这种情愫可能来源于意大利足球。有人说喜欢意大利足球的人浪漫感性,又比较轻信。我觉得还要再加上一点,那就是喜欢意大利足球的人多少都有些悲情。意大利足球似乎总是和伤病、红牌和冤情相伴,但往往还会创造出佳绩。而这个时候创造出的佳绩就更让人欣喜。有人说一个国家的足球性格就是它的民族性格,我觉得这句话在意大利这里是合适的。
D.H.劳伦斯这本《意大利的黄昏》也总是会提到意大利的感性和悲情。《意大利的黄昏》是劳伦斯的游记,他写这本书的背景是他带着有夫之妇私奔,于穷困潦倒中来到了相对容易生活的意大利,也就是说来到了意大利的劳伦斯其实也是感性而悲情的,但他却能关注到意大利的感性和悲情。他最先从山上的十字架中观察到了意大利的感性。意大利的十字架形象从来都不稳固,每一个地区和其他地区的耶稣像都不一样,换句话说,意大利人想怎么塑造耶稣就怎么塑造耶稣,很是任性,而这种任性就是来源于感性。
劳伦斯还注意到意大利人喜欢孩子,他把这归因于意大利人的“阳具崇拜”和“异教思维”:“意大利社会的底层向来信奉异教、崇尚感性;其最强大的象征便是性。孩子其实是个异教的象征:它象征人类如何以生殖实现永生的胜利。”但我却觉得喜欢孩子就是因为感性,就像劳伦斯指出的那样,意大利人都有点像长不大的孩子,而这种表现也可以归因于意大利人的感性。劳伦斯写到了意大利人跳舞、演戏以及他们对舞蹈和戏剧的热衷,这其实也是意大利人的感性的一面。“没有了感觉,生活很难继续。”
从古到今,感性的人往往没有理性的人过得好,因为感性的人只会“跟着感觉走”,而理性的人则更精于算计,这可能就是所谓“喜欢意大利足球的人更轻信”的一个理由。于是,感性的意大利人往往就更容易悲情。劳伦斯通过宗教、艺术和戏剧来阐释意大利人的感性,而意大利的悲情方面他却是通过一些具体的人物来展现的,比如书中的保罗和玛丽亚、“硬汉”、约翰和那个叫约瑟夫的无政府主义者以及最后一章中出现的耳聋的女店主,这些人有的生活在过去,有的生活在远方,却几乎没有人规划未来。就如劳伦斯所说:“没有憧憬,只有当下。其实,有当下也就足够了,不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劳伦斯还说过一句类似的话:“意大利人只关注活着,而这也正是他们的局限。”而关于意大利的生死观,劳伦斯还有一句很精妙的话:“死在意大利是缺乏美感的,除非你死得轰轰烈烈。在这里,男女的病故均被视为惊骇之事,只会令人作呕。”于是,意大利人只关注活着,只关注孩子,只关注当下。于是,他们就感性,就有那么几分悲情。
不过,矛盾的地方在于,一方面劳伦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意大利人的“没有憧憬,只有当下”,另一方面,他却极尽赞赏意大利的阳光,反对意大利走工业化的道路,就像作者所来自的那个国家——英国一样,而作者已对英国的工业化深恶痛绝,所以他也就对意大利走工业化道路感到痛心疾首。作者所说的“意大利的黄昏”并不是指意大利人的感性和悲情,并不是指他们“没有憧憬只有当下”,指的正是他们将要发展工业化。他笔下那个无政府主义者约瑟夫更是直言“意大利政府与我们何干”,约瑟夫和劳伦斯笔下的约翰一样,都是流落异乡的意大利人,“他们属于年轻一代,没想过要回去,至少不想回到那个古老的意大利。”于是那个充满阳光和感性的意大利也就必须改变,即使改变的过程充满痛苦和矛盾。在本书的最后,劳伦斯说:“我发现,这里的生活依然蓬勃而有生气,但崩解的力量也同样强大。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占据了人的身体与心灵。然而,一切都在散发着同样的恶臭:一切都在机械化,人类生活的全盘机械化。”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十一)
恰逢少年轻狂时
文/米雪
南宋豪放派词人辛弃疾在《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中写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年少时候,谁没做过点出格的事儿呢?古往今来,出格的人也不少。萧红为了逃避包办婚姻,与有妇之夫私奔;梁思成为了给林徽因买柑橘摔断了腿。
就像上面词中说的,装文青,装小资,公子王孙摇着折扇,假作愁思状,却不知道水深火热的百姓的愁苦的源头。不年少轻狂点,不冲动一回,就好像没过完整的人生一样。越是感性的人,就越容易深陷非理性的围城之中。所以当疾病复发、处于情绪低谷的劳伦斯看到恩师的夫人弗里达-威克利时,还是忍不住与她私奔了,感性的汹涌掩盖了理性微乎其微的阻拦。于是,这一次意外的意大利私奔之旅,就有了流传后世的哲思与旅行并重的游记文学《意大利的黄昏》。
意大利像劳伦斯命中注定的缘分一般。在本书序言“黄昏里的羁旅”中,译者刘志刚写道:“劳伦斯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和意大利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四海为家的人生中,总共有三段旅居意大利的经验:一战爆发前在加尔达湖区(1912年-1913年),一战结束后在西西里岛(1919年-1922年),以及晚年养病在佛罗伦萨(1925年-1927年)。”《意大利的黄昏》收录重点就是第一次旅居意大利时候的文章,即加尔达湖区。
黄昏,白天月黑夜的交界点,清明与混沌的分界线,它模糊了太多的恩怨情仇。一场美丽的邂逅,一场长途奔袭的旅行,看似浪漫,背后也充满着勾心斗角和未知。因为穷困潦倒,他与弗里达为了节约金钱开销,步行去意大利。就在这步行的途中,他遇见平生最爱的美景,“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神思》),充满浪漫而文艺气息的劳伦斯,写下了关于人生、关于未来的思考,他将这些话语寄予登过的山,经过的河,躺过的草地,“这是十分愉悦的体验,是各种身体感受火热的交融”。那一笔笔有关宗教、艺术和哲理的话语,充分使他“感受和领悟到了存在的根基……人世的一切全都基于感性经验……”
相由心生,境随心现。劳伦斯出生贫寒,出生于英国中部的矿区。在战争的年代,见识了工业文明侵蚀的庄园和土地。这些生长的环境,直接或者间接影响了他性格的发展和以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意大利的黄昏》中,作者对工业文明的厌恶毫不掩饰。在劳伦斯看来,物质上,环境遭到破坏,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将不复存在,它令更多的农民开始幻想工业致富,大量种植园被荒废,或者勉强维持现状,却还挂着转让牌子。精神上,它令人际关系开始恶化,人们开始更注重金钱,漠视人间的温暖情谊。随处可见的工厂和楼房,新修的道路,工业文明沿着浓烟扑面而来,冲击着没落的旧的秩序,在工业文明面前,原有的社会秩序已是强弩之末。
缘起一个青年骚动的心,一场毫不靠谱的私奔,却寻找到了心灵的家园。沉淀,思考,为未来的文学道路铺平了路上的荆棘。《虹》,《爱恋中的女人》,《查太莱夫人的情人》,这一位以色情扬名的作家,他也曾经浪漫而脆弱。他的年少冲动,是对人生一次不太标准的检验。
《意大利的黄昏》读后感(篇十二)
黄昏里的羁旅(代译序)
刘志刚
劳伦斯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和意大利结下了不解之缘。在他四海为家的人生中,总共有三段旅居意大利的经验:一战爆发前在加尔达湖区(1912年-1913年),一战结束后在西西里岛(1919年-1922年),以及晚年养病在佛罗伦萨(1925年-1927年)。《意大利的黄昏》是劳伦斯的第一部域外游记,见证了他与意大利的初次相遇,也记录了作者在旅途和客居期间的种种见闻与感思。
话说从头,劳伦斯与意大利的缘分还得回溯到1912年。那年4月的某天,他应邀参加了一场家庭餐会,而设宴的正是他原先在诺丁汉大学的法语教授威克利。那时候,劳伦斯仍未走出丧母之痛,而感情生活又颇多纠葛,加之肺病二度来袭,可以说,这是迄今为止他最潦倒、最失意的人生低潮。然而,就在那次餐会上,女主人的出现似乎让他的生活瞬间发生了逆转。弗里达•威克利,出生于德国的贵族家庭,20岁那年远嫁到英国,她与教授结婚12年,育有二女一男。相比之下,劳伦斯非但出身卑微,而且27岁的他还比弗里达年幼5岁。 然而,就是这一眼之缘,立刻点燃了爱情的熊熊火焰。又过了三个星期,两人便开始策划私奔。5月3日的下午,这对叛逆的爱侣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怀揣着仅有的11英镑,坐船渡过了英吉利海峡。弗里达打算直奔德国老家梅斯,将这重大决定告诉家人,顺便参加父亲军旅生涯50周年的庆典。5月7日,劳伦斯和弗里达在梅斯镇上闲逛,不料竟被当地军方扣押,罪名是私闯军事设施、意图窃取情报。不过,所幸弗里达的父亲德高望重,经他的求情,劳伦斯于次日即被释放。可是,既然已有英国间谍的嫌疑,劳伦斯决定还是暂且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热恋中的男女到底经不住相思的煎熬,于是,不久两人又在慕尼黑重聚了。为了节省费用,他们在城郊租下了一间小套房,共度了天堂般美好的一段蜜月。可是,这样的日子毕竟过得太清苦。他们省吃俭用,两个月花费还不到10英镑,可仍然入不敷出。于是,在弗里达姐姐的建议下,两人毅然决定移居到生活费用较低的意大利。
8月5日,他们踏上了漫无目的的旅程;他们只知道一直向南,因为据说阿尔卑斯山的南麓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劳伦斯和弗里达将三箱行李先行托运到奥地利南部的里瓦,而自己则打算徒步旅行。两人从德国南部的巴伐利亚出发,一路上翻山越岭,遭遇了各种恶劣天气:饿了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酒精炉,胡乱煮些吃的聊以果腹;困了就找间干草棚倒地而眠。好几次,弗里达实在受不了那委屈和折磨,两人也会坐一趟火车。然而,艰辛的旅途也一样给他们带来了惊喜。在荒废的古驿道上,在山顶积雪的映照下,沿路的十字架与基督像渐次映入了眼帘。在巴伐利亚,它们的模样陈旧、灰暗又抽象,基督则完全是德国农夫的模样。他虽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但躯体仍旧完美、贞定,成就了其永恒的存在。沿着伊萨尔河溯流而上,奥地利境内的十字架大多更为硕大、醒目,基督的面部和身体在在表现出极致的痛楚和完全的死。在这里,基督象征着死亡的幻灭与终结,而他的雕像也折射出人们对死神与痛苦手段的崇拜。再翻过阿尔卑斯山绝顶的关隘,进入南麓的蒂罗尔山区,这里的基督像更为多样:有的姿态优雅,在十字架上表现出自豪与满足;有的则纤弱而感伤;还有的毫不掩饰肢体的伤残,脸上甚至露出忿恨的表情。凡此种种,无不引发劳伦斯的思考:何谓存在?永恒的存在与人世究竟有何关联?夏日的某个午后,山里突然下起雷阵雨,劳伦斯目睹主人一家如何匆忙将铺晒的干草抱回草棚。冰冷的雨水浇淋在劲健、温热的身体上,干草的暖香则由怀中沁入到心脾。“这是十分愉悦的体验,是各种身体感受火热的交融。它让人心驰神醉,就像吞食了催眠的仙丹……”似乎就在这一刻,他感受和领悟到了存在的根基:艺术、宗教和劳动,人世的一切全都基于感性经验;生命是体温,是热血,是肉体的感知,理性与智识也无可替代。而这所谓的血性意识,除了驿道两旁的基督像,在山里还有它对应的自然象征–山巅的皑皑白雪以及它在天心投射的辉光和异彩。那是恒常不变的存在,人生与世间的一切经验无不向着它涌动、变幻。劳伦斯后来将这段旅程记录下来,一共写了七篇札记,其中“蒂罗尔的基督像”改名为“山间的十字架”后收入了本书。
翻越过重重高峰与道道关隘,劳伦斯和弗里达终于进入了阿尔卑斯山以南地区 - 目的地意大利已经遥遥在望。有一天,他们来到奥地利南部的特伦托,在街上看见一张加尔达湖的旅游海报,瞬间就为画中的美景所倾倒,于是两人当即买了一本意大利语词典,跳上火车赶赴行李的所在地里瓦。8月26日,他们顺利到达里瓦,为期三周的艰难征程终于划上了句号。然而,两人携带的23英镑旅费此时已只剩下了一英镑。他们在当地的廉价客栈租了个房间。因为手头实在拮据,两人只好用自带的酒精炉偷偷在屋里做饭。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无力支付低廉的房租,于是两周以后,只好搬出客栈、继续南下,到意大利北部的农村里寻找落脚的地方。劳伦斯四下打听,据说加尔达湖西岸倒是有座名叫加尔尼亚诺的小村,那里房租很低,又依山傍水,实为休养栖息的好所在,只可惜地处偏僻,且仅有水路相通。不过,穷途末路的劳伦斯和弗里达也顾不得这些了;他们只想尽快给自己找个安宁的爱巢,开始新的生活。于是,9月10日,两人满怀希望乘坐汽船来到了这里。加尔尼亚诺果然风光秀丽,近乎于天堂:湛蓝的加尔达湖近在眼前,巍峨的巴尔多山矗立在对岸,如此雪峰、大湖相映成趣,尽得自然之妙。因为月租只要3个基尼,于是他们便慨然在附近租下了一座花园别墅的一层。
这座“宝琳居”的主人名叫彼得罗,是个家道中落的乡绅。他贪婪、骄矜,可是面对世道的衰微却又无可奈何。夫人婕玛也是德国裔,比他年轻许多,可是,两人结婚多年并未生儿育女,感情上早已貌合神离。一条松弛的美国专利门弹簧、一扇怎么也合不拢的大门,不但暴露了旧世界面对现代文明入侵的窘境,同时也象征了两性关系的挑战与危机。尤其是意大利人对孩子的敬爱,在劳伦斯的眼里,几乎是一种倒错的阳具崇拜。在“柠檬园”一文里,劳伦斯几乎是跳跃性地联想到了所谓意大利之魂的问题。通过爬梳中世纪以降的精神史,比较欧陆南北的文化传统,他概括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无限观”:异教的(如意大利)和基督教的(如英国)。前者以米开朗基罗为典型,认为感官和肉体是可以自足的目标,强调感性体验的绝对性和神圣性。它标举绝对的自我意识,冀望在感官的极致满足中“出神入化”、达致无限自由的境界。而后者则以耶稣基督为代表,认为完满的无限与自由全在于“非我”,强调对自我的否定,主张摧毁私我的所谓神圣性。它标举大写的我,所以特别勉力于科技的发展与社会革新,冀望以此谋求最大范围的公益与慈善。根据劳伦斯的观察,南北欧正因为理路的不同,于是便发展出了迥异的社会与文化形态。而意大利若要去尽它那暗沉、阴郁的底色,就必先经过自我否定的洗礼。这将是个十分痛苦的过程,但劳伦斯认为,藉由圣灵的帮助,它可以突破自我,最终与基督教的无限观整合归一。
劳伦斯出生于英国中部的矿区,从小就熏染了工业化的滚滚浓烟,对此他终生都深恶痛绝。相比之下,眼前的加尔达湖简直就像一片世外桃源:山明水秀,民风淳朴。然而,就在这貌似前工业化的旧世界里,在这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文明与传统似乎也露出了黄昏的微熹。曾几何时,山坡上的柠檬园是当地农民与乡绅(包括劳伦斯的房东彼得罗)的希望和骄傲,然而,当机器文明席卷全球的时候,农民渐渐远离家园,走进城里的工厂,开始为资本家卖命。于是,那些柠檬园不是永远地废弃,就是挂出了转让的牌子。劳伦斯看到,人们似乎不再珍惜和煦的南欧阳光,这上帝赐予意大利的特别赠礼。他忧心,意大利正在步英国的后尘,想要借助机器征服世界、实现自我,又或者是自我的迷失或毁灭。
文明的黄昏不但降临到荒凉的山坡上,同时,也照进了所有村民的心里。劳伦斯在加尔尼亚诺居住了半年,他观察和结识了村里村外的各色人物。“纺妇与僧侣”或许是其中唯一能够置身世外的异数。教堂外面,高台上的老妪自顾自纺线,几乎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劳伦斯发现,“她像一块泥土,一块鲜活的石头,在高台上被晒得煞白。”她的世界里没有自我与他者的分别,一切通透澄明;现代人强烈的自我意识在她的世界里荡然无存。如果说纺妇的身上体现了矛盾的缺失,那么,两名僧侣则似乎在努力调和矛盾。他们徘徊在昼夜、昏晓之间,不偏不倚,中正允执,恰似夕阳里山顶那玫红的积雪,即代表无上的超越与恒常,又展露尘世的欢颜与喜悦。
然而,其他人的生活则多少受到了机器文明的冲击,或者暴露出意大利传统文化的沉疴与痼疾。困在里面的人,或者苦闷、彷徨,或者软弱、无助。有一天,劳伦斯受邀去邻村看戏。他发现,台下的男女居然全都分坐剧场的两边,而不是阖家共赏、尽享天伦。夫妻间似乎只剩下猜忌、暗斗与敌视。要不是孩子,他们的婚姻几乎已经名存实亡。表面上,在两性的战争中,女人像是占了上风。然而,咄咄逼人的她们却也叫失势的男性感到委屈、耻辱和无能。于是,男人只好把自己灌醉,或者回家打老婆,要不然就选择逃离。当然,也有人将这苦闷表现在了舞台上,譬如那个巡回剧团的领班和主演恩里科•佩瑟瓦利。这个男人台上台下一样地张扬得意,但劳伦斯一眼就看出他灵魂的软弱,甚至将他比拟为现代的哈姆雷特。劳伦斯认为,二者的身上同样表现出强烈的自厌倾向。当文艺复兴运动一举摧毁了帝王贵族的肉体神性之后,意大利人便转而冀望在自我感官的极致满足中获得喜乐与自由,而这在劳伦斯看来,显然正是意大利人一切苦难的渊薮。他们执着于古希腊人的异教式无限观,不愿像北部的民族放下肉身、舍弃自我,不愿历经身体的死亡来重获新生。几百年后,“是生存,还是毁灭”,舞台上佩瑟瓦利扮演的哈姆雷特仍在这样叩问自己的灵魂。
劳伦斯和弗里达在加尔尼亚诺居住了六个月,在这里度过了最寒冷的日子。其间,他们接待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好友安东尼娅•阿尔格伦(即“舞”中那个黝黑的英国女人)。安东尼娅定居在一座名叫圣高登齐奥的农庄。劳伦斯和弗里达也想搬到农庄同住,可是碍于眼前的租约仍未到期,所以只好等到1913年3月下旬才如愿以偿。因为要回英国,其实他们在圣高登齐奥也就住了两周。然而,农庄主和他的家人仍旧给劳伦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男女主人保罗和玛利亚,在生养了三个子女以后,在经过多年的激烈争吵以后,终于可以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然而,劳伦斯也看出来了,这迥异的两个灵魂其实更像宇宙的两极,静默而疏离。反观自己,他和弗里达之间同样充满了明争暗斗,两人尚未稳定的关系仍叫他忧心忡忡。在圣高登齐奥,他认识了缄默的保罗、神秘的“硬汉”、懵懂的约翰,还有即将长大成人的保罗之子乔瓦尼。除了装着义肢的樵夫,似乎这里的每个男人都在选择逃离,逃离到远隔重洋的美国。保罗的出走是为了逃避无奈的婚后生活,可到头来,那不过就是一场“心灵的梦游”。在责任感与旧观念的驱使下,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家园–做一个守护农庄的幽灵。而年轻一辈的约翰、乔瓦尼,他们对故土再无任何留恋;他们只想远走高飞,却又不知去往何处,于是,便把那命运所指的方向含糊地叫做“美国”。
在外漂泊太久的人终归会想家。1913年4月,劳伦斯和弗里达离开加尔达湖,来到慕尼黑。在郊外别墅小住一个多月后,两人终于回到英国。令劳伦斯十分欣喜的是,新近出版的小说《儿子与情人》大获好评,与此同时,一份不算丰厚的稿费也让他的生活多少有所改善。而弗里达则没有那么幸运:丈夫威克利再度坚拒了她的离婚要求,甚至阻挠她与亲生骨肉相见。同年8月,两人启程重返欧陆。9月中旬,在慕尼黑期间,弗里达得知父亲病重,便立即奔赴巴登探望。与此同时,劳伦斯决定再来一次徒步旅行,即由德国出发,穿越瑞士全境,抵达阿尔卑斯山南麓的意大利,并最终与弗里达在米兰会合。
劳伦斯花费了两周的时间,才走完这段孤独而艰辛的旅程。然而,他却亲昵地将这次跋涉称之为“归途”。他甚至固执地认为,所有愉快的旅程必定是向着南方或西方的。此时,在劳伦斯的心目中,意大利已不再只是个能唤起种种美好联想的地理名词–阳光充沛、景色怡人;它更像个可以安顿生命的精神家园、抚慰心灵的收容所。然而,旅途的见闻却告诉劳伦斯,还有太多的灵魂仍然漂泊在外,或者迷失在路上。譬如他在瑞士客栈里偶遇的这些意大利人。他们为了躲避兵役和赋税,陆续逃离了故乡,栖身在阴寒、闭塞的瑞士山谷里,相依为命。他们仍然怀念故国,怀念那里的风物和艳阳。但是,这深深的思念里却又交织着难言的哀痛与鄙夷。劳伦斯为这些永失家园的“孩子们”感到神伤,他甚至无法念及这些人,因为“只要回忆一触及他们,我整个灵魂就停摆了,失效了,无法继续。”而另一些灵魂则在现代机械生活的压榨下苦不堪言。于是,短暂的自我放逐便成为一种纾解压力的方式。那个即将入伍服役的里昂青年,那个暴走自虐的伦敦文员,那个少不更事的巴塞尔小伙儿……文明世界恩赐的一周或两周的假期,不过是一条栓狗的皮带;他们终究还要回到那非人的大机器里去。
如果说来时的路–荒废的古驿道–让劳伦斯见识了欧洲传统曾经的辉煌与力量,那么,这段归途则一步步证实了他的担忧。即便在欧洲的内陆,机械化也已迅速渗透至每个角落。瑞士的山谷里,工厂的浓烟熏黑了人们的灵魂。山顶的小镇居然也充斥着游客和广告牌。劳伦斯把这喧嚣、混乱的世界比作一辆翻倒在路边的搬运车,“各种大件家具倾泻而出,可是谁也不来收拾。”更让他触目惊心的则是那些公路:宽阔、崭新,却又污秽至极;驿道两旁的十字架在这里被大楼和厂房代替。劳伦斯意识到,旧秩序正在脆裂、腐坏,一路由黄昏坠入黑夜。即便在米兰广场涌动的人潮中,他都能嗅到机器文明发出的恶臭。
《意大利的黄昏》共收录札记十篇,其中“山中的十字架”(原名“蒂罗尔的基督像”)写于1912年9月至1913年3月。“纺妇与僧侣”、“柠檬园”、“看戏”等三篇则是1913年冬天在加尔尼亚诺完成,并于同年9月登载于知名杂志《英国评论》。上述四篇在集结出书前都曾做过大幅修改。而余下的六篇文章则都是一战爆发后,即1915年9、10月间作者在英国补写的。劳伦斯一般将这十篇札记统称为《意大利忆往》(Italian Days),后出版社将其更名为《意大利的黄昏》,并于1916年6月1日正式刊行。
《意大利的黄昏》虽是一本小书,但译者和编辑并不因此轻忽、松懈。感谢译文出版社顾真先生的信任、鼓励与支持。感谢让我再度踏上翻译这妙不可言的旅程。当然,译文中的任何纰漏,也必须由译者一人负责、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