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学习发抖》是一篇励志文章,作者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们在面对困难和挫折时,要勇敢地面对,不放弃努力,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同时,发抖也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可以让我们更好地掌控自己的情绪,提高自信心。整篇文章透露出积极向上的信息,值得一读。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一)
《我愿意学习发抖》让人惊异的地方在于,它打通虚构与非虚构之间的界限。并非借一者扩展另一者,而是让两者互为表里。郭爽找到了自己的策略: 童话故事和新闻报道。
童话故事的奇特之处在于,它是一种虚构,而且是大人一眼便知的虚假想象,但孩子却乐此不疲地将其当作真实来看待。让假的像真的那样富有体验感,这是从小熟知的童话。
新闻报道独异的地方在于,它是一种非虚构,所写的必须是如实的东西;但在写法上,它可以借用虚构的形式,让内容变得好看。真的变得像假的那样奇诡,这是新闻报道。
《我愿意学习发抖》像出自某位西方一流小说家之手。将自己的生活记忆写成自传小说,完成一幅轻巧的自画像。自传小说的魅力在于模糊虚构和真实的界隔,让人难辨真伪。
说它像翻译转置的文本,丝毫没有贬低的意思。相反,这是一种全新的创造。非虚构的发声者不再依循写作者生活中原本的模样,更像小说中走出的叙述者,这让人感到奇妙。
《我愿意学习发抖》邀请读者进入文本,但出乎意料,读者像真实的生活中迷失了自己,像阅读小说那般快慰——文本世界变得像想象世界那般丰富美妙,同时它又真实存在。
这比记录更加神奇,来自于声音的魔法。当“我”平易优雅的腔调为整个文本赋上了一层光晕,日常生活场景开始凝结为坚实的金子。创造出永恒,让场景和人物在文本中不朽。
于是,《我愿意学习发抖》让我们看见一种非虚构写作的新方式,作为范本。它的滋养来自于郭爽训练多年的新闻写作,之所以没有走向乏味,原因在于它被当做童话来书写。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二)
起初被吸引,是因为封皮上没有书名,只有五个大大小小的眼睛,好奇里面的内容,先看了下目录,再因为上面写着“十个童年故事”,就跟着读下去,因为我也想靠近我的童年,也很想疗愈童年。
《汉斯,为了叫你欢喜》
第一次知道,小红帽原来是德国的童话故事
《你在清凉的井边向我说过的话》
“无论我们承认与否,父母口中的我们,与真实的我们是不同的。被提起的我们,是被父母感情修饰后含着热望的表述。塑造这个形象的,有父母的谎言和我们的谎言,以及经年累月的记忆修改。”
很喜欢这段文字,细腻的写出了父母背地里以我们为傲,以及作为孩子报喜不报忧。可能这就是矛盾的爱,却又是多少家庭的常态。
读完后,我问了问题,能接受你的父母很普通吗?能接受你的孩子很普通吗?
《敢在夜里行动的花》
用童话引出了安娜和英格丽德的故事,这是两个不同的女性在生活中各自勇敢的故事,也是她们看清了生活里的种种苦难和考验后,依然如向日葵那般热烈的热爱生活。就像罗曼罗兰说的那样: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女性的成长会带来世界的觉醒,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有十个童年故事,为了避免更多的剧透,我决定再去读一遍,以便更加接近我的童年。这是为数不多使我看完想去了解作者的书,郭爽,2019年度最值得期待的作家。
这是一本能够疗愈童年的书,希望你也可以找来看看。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三)
馥郁的植被总有神秘吸引力,漫山苍松云杉、野草牛粪,不知道山更深处的非游览区,会有怎样的危险、怎样的景致。森林大致都有相似,德国有黑森林的幽深隐秘,家乡也有巍然的山与林海。北欧风光的广告标语在旅游胜地过度修过的宣传海报中间,我还是惦记着铁丝网圈起的山更深处,传闻里有狼与野猪的城市之外,但我不敢翻越,无论年幼或是成年。
四年级的一个周五,独自在家熬到半夜。从小就喜欢晚上,坐在窗台上看夜色和月亮,那时候城市里还有星河在天,有时干脆就凭借儿童的小巧,安眠于月光如水。那天晚上做的事情也没什么特别,打开电视,中央六播放着午夜时段“佳片有约”《野性的呼唤》,最后桑顿倒下,巴克再也不眷恋人的世界。直到天快亮了,我还处于影片带来的巨大震撼,我缩在月光里,哭了很久,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那天晚上,我琢磨出大概悲剧会比圆满有更深刻的力量,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这部作品被定义为“悲剧”。第二天去上作文课的路上我想,我希望能有力量地活过一生。
我是琼瑶粉。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粉,只是读过喜欢过。我永远不会忘记阅读时飞扬跌宕的体验,那些丰沛的感情,挑战危险的奋不顾身,歇斯底里又精彩至此的爱情,大概是只有琼瑶能够编织的幻梦。而我会让自己进入、活过每一段臆想的悲伤,或许再回归真实的时候,会更加轻视世界的种种危险,也会更向往那种救人于孤独的联结。
费恩的男人曾要求小男孩先爱惜自己再爱别人。森林里雾霭重重,方向有时太模糊,太难辨别。没有笔直绵延竖着牌子的公路,没有划分好的每一个街区,甚至你的名字也早已不再重要,可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谁,会太容易迷失太容易贪婪,太容易驱至穷途。如果千寻忘了自己也没有记起白龙,那么谁也成为不了独立的个体,没法成为自己,没法获得自由。吸取教训的小红帽放弃了建立自己的世界,回到了大路上,而社会制度也总会收留,给她集体的归属感。如果没有足够坚强,或许未来不知道哪一个明天,我也会“迷途知返”。我对森林的未知感到恐惧,也同样对此感到恐惧。
狼诱惑了小红帽,为天真美好的小红帽指了一条通向森林深处的芬芳小径。森林里的时光会有美丽会有冒险,会冷会饿会迷失,会孤单会失落,也可能会有无限精彩会有幸福,至于美满,小红帽和至亲已远隔迢迢河汉。或许狼会吞噬外婆,但猎人还是会在那个时间经过。总有人会像故事里的小红帽,决心一去不复返,成为隐约耳语中的某个传说。
(叶舸读书会)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四)
这本小书的语言带着童话般的简单朦胧,既没有复杂的推理也没有直白的袒露,作者所营造出的氛围模糊了现实世界和童话世界的界限。在第一个故事中,现实世界里的主人公特蕾莎和童话故事里的汉斯融为了一体。汉斯说:世界上没有像我这样幸运的人了。特蕾莎也对作者说:我想你会明白,事实上,世界上没有像我这样幸运的人了。
可是幸运在哪里呢?
幸运在哪里呢
汉斯拿金子换马,用马换牛,用牛换猪,用猪换鹅,用鹅换剪刀,用剪刀换石头……眼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微不足道,直到最后,汉斯唯一的身外物,那块石头,也掉进了井里,汉斯失去了一切。这是一个充满了失去的故事。而特蕾莎呢?她用探索远方的可能交换守护家族的传统;她用家庭内部的身份交换漫长的职业生涯,她失去了外面的世界、也失去了丈夫。
被失去填满的人生,不能被称之为幸运。可是,当汉斯牵着猪走的时候,想到的是“一切都称心如意”,虽然也有烦恼,但是马上就好转了;当石头掉进井里的时候,汉斯却幸福的流出泪来,感谢上帝使他脱离了唯一使他烦恼的石头而不必责备自己。对于汉斯而言,回家之路与其说在不断失去中度过,不如说是不断的获得解脱,好比西西弗斯放下了手中的巨石,悉达多在河边放下执着。
然而真的只有解脱吗?不,失去依旧如影随形。特蕾莎说,当汉斯从马上跌下,忘了骑马的快乐,就是失去。 “好的事,好的人,好的感情。一切配得美好的东西。它们不仅会消逝,会像肚腩一样走形,还会像河流一样分岔。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我们根本不能控制任何事。”这是童话里不曾正面揭示的,只有依靠现实的双眼才能照彻。
美好必然会逝去,人们注定承受不幸。所以丢失远方的特蕾莎问:生活就是这样了,对不对?仿佛是《柳林风声》里的河狸的自白:对我来说,河就是整个世界,除此我别无他求,河所没有的不值得拥有,河所不知道的不值得了解。这种问题看似盲目到自欺,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在肉体衰朽的永恒面前,一点蒙蔽和贪恋又算什么呢。
何况,特蕾莎根本不是一个逃避自由的人。当小船里的人说出“如果你不再是谁的女儿、不再是谁的妻子、不再是谁的母亲,甚至,你不再是你自己,那会怎么样”时,呈现出的是一个被存在之思点亮的瞬间,特蕾莎两颊升腾起来的红,分明是一种被理解和被说出,我几乎感受到,当特蕾莎用家庭内部的身份交换漫长的职业生涯时,那压在她身上的真正的负累。
可是太累了,生活里不该只有对不幸的承担。所以小船里的人说“得相信点什么”——否则要如何在这艰难的路途中走到最后呢?该相信什么?对于特蕾莎而言,它是一连串好东西的集合:祖传大屋里奶奶讲的童话,充满浪漫气息的草药节,五十米外教堂的钟声……和汉斯一样,相信当下之中的一切美好。
所以说,汉斯真的很幸运。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五)
1. 《幸运的汉斯》,《格林童话》第83则 ♥
汉斯小心地把石头放在身旁井ロ边缘。然后他坐下来。但当他弯腰喝水的时候,他没有留心撞了一下两块石头扑通落到井里去了。汉斯睁着眼睛看见它们落到深处,喜得跳了起来,又跪下感谢上帝,眼里流出泪来:因为上帝待他很慈悲,就用这个好方法,叫他脱离了唯一使他烦恼的石头而不必责备自己。
2.《青蛙王子》,《格林童话》第1则
“最小的公主, 给我开开门。 你不记得 昨天你在清凉的井边 向我说的话了吗? 最小的公主, 给我开开门吧。
3.《话谜》,《格林蛮话》第120则 ♥
三个女人变成了花,生长在田里,其中一个敢在夜里回家。有一次,天快亮,她应该回到田里她的伙伴们那里,再变成一朵花的时候,她向丈夫说:“如果你今天上午来摘我,我就可以得救,然后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丈夫就按她说的照办了。现在问题是:三朵花完全相同,没有分别,丈夫怎样认得她呢?回答是:“因为她夜里在家,不在田里,她的身上不像别的两个一样沾满了露水,所以丈夫认得她。”
4.《冷的心》,《豪夫童话》
木架上摆着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杯,每只杯子里都放着一颗心。杯上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姓名,彼得好奇地念了起来。这儿有地方官的心舞厅之王的心,林务官的心,还有六颗粮食商的心,三颗交易所掮客的心—总而言之,这儿搜集了方圆几百里之内最有名望的人物的心。
“你看!”米歇尔说,“这些人都把一生的烦恼和忧虑抛掉了,没有一颗心再因烦恼和忧虑而跳动了。它们以前的主人把这些不安宁的客人清出了体内,感到浑身舒畅了。
“可是现在他们胸膛里放着什么呢?”彼得问,他看到这一切,几乎晕倒了。
“就是这个。”米歇尔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一颗大理石的心。
5.《固执的孩子》,《格林童话》第117则 ♥
有一个孩子非常固执,母亲叫他做的事,他总不做。因此上帝不高兴他,让他生病,没有医生能够治好他,不久他就躺在床上死了。他被埋到墓里,在盖土的时候,他的小臂忽然伸出来,向上竖着,他们把它放进去,再用新土盖上,但是没有用,小臂又伸了出来。母亲自己到墓上用树枝打那小臂,她打了之后,手臂缩了进去于是孩子在地下才安静了。
6.《学习发抖》,《格林话》4题
父亲说:“滚开吧,我不要再见到你。”好的父亲,等天亮了,我就要出去学习发,这样我可学到独立生活的本领。”父亲说:“随便你学什么,我都不管。这里有五十块钱你带去做路费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吧。不要向人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要说出你的父亲是谁因为有你这种儿子是很丢脸的。”“好的,父亲,你如果没有别的 要求,那么我很容易记得你的话,就照你的意思去做。
7. 《小红帽》,《格林童话》第26则
小红帽对母亲说了一声:“一切我都要好好地做。”然后就同母亲握手告别。小红帽到森林里的时候,遇见了狼。她不知道狼是非常残忍的野兽。所以根本不怕它。它说:“日安,小红帽。”“谢谢你狼。”
它在小红帽身边走了一会儿,然后说:“小红帽,你看周围这些美丽的花,你为什么不瞧一瞧呢?我觉得,鸟儿叫得这样好听,你却简直没有听见。你只是走自己的路,好像上学的样子,不晓得郊外森林里面这样快乐。
8.《哈默林的花衣吹笛人》,罗们特·布朗宁
吹笛人走进去,孩子们向里涌 待他们全部进入洞里, 山腰的大门便紧紧关闭。 说全部?不!有一个是瘸腿, 一路上他不能老是跳舞; 在后来的岁月里,如果你责备 他愁眉苦脸,他就老倾诉 “玩伴们走了,城里真无聊! 我念念不忘,我永远见不到 玩伴们能见到的一切奇观, 吹笛人答应我也能看见。
9.《金钥匙》,《格林童话》第200则 ♥
冬天里.有一次落了大雪,一个贫穷的小伙子到外面去,用雪橇运柴。他把柴捡在一起,放到车子上,因为冷得厉害,他不肯回家,要先烧火烤烤。他把雪拨开,扫除地面,找着了一把小金钥匙。他以为,有钥匙的地方,一定也有锁他就在地下挖,找着了一只小铁箱。他想:“但愿这把钥匙是这口箱子上的!箱子里一定有值钱的东 西。”他找钥匙洞,没有找到,最后他看见了一个洞,但是小得差不多看不见。他把钥匙插进去试了一试,运气很好,正合适。他就转了一次。现在我们应该等着他把锁完全打开,揭起箱盖,然后我们就知道,小箱子里有什么稀奇东西了。
10.《不来梅镇的音乐家》,《格林童话》第27则 ♥
这三个离乡避难的走过农庄,看见一只公鸡立在门前尽力喊叫。驴子说:“你怎么叫得这样可怕?”公鸡说:“我在预报好天气。明天是星期天有客人要来,主妇心狠,叫厨师明天用我煨汤吃还叫她今天晚上杀我的头。现在我要趁我没死大声喊叫。”驴子说:“唉,红头,这是什么话,你同我们走吧,我们到不来梅去。你无论到哪里总比死好一点。你有一个好嗓子,如果我们一起奏乐,一定很有趣。这办法公鸡同意了,于是他们四个一起走去。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六)
童话之于孩子,是一个值得信赖,并能够给予他们安全感的空间。关于童话的魅力,我特别认同作者郭爽在书的后记中所言,一个孩子还没有认知所谓的国度、权柄、荣耀之前,就可以通过阅读想象出一整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比他的身体所嵌入的世界更能给予他安慰。
童话之于大多数成人,或许只是儿时的一段快乐回忆,埋藏于心底,却很少有再次被挖掘的可能。关于成长这件事,太多人都会很容易就认同:成年是远离童话,逐渐与幻想世界割裂、分离的过程。然而,郭爽在《我愿意学习发抖》里通过十个童话故事,搭建起了幻想与现实之间的联系,让我们确信有些人还携带着孩子的眼睛,还能够像孩子一样因相信一句话而决定和幻想世界结成盟誓。更让我震撼的是,对这些人而言,童话始终具有持续发力的可能性,能够让他们手持“口诀”在两个世界中穿梭。
在写作的过程,作者一直在试图解答——想象的世界是否能够扎根于现实世界?儿时因童话而建构的想象世界是否还能承载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一遍一遍阅读完这些故事后,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大家,答案是肯定的。作者在写作前假设的“想象中的世界注定不能在现实世界扎根”的构想,在她正式讲述那些有关失去与相信(《汉斯,为了叫你喜欢》),勇敢与梦想(《敢在夜里行动的花》),恐惧与坚持(《我愿意学习发抖》),成长与自我(《妈妈叫我沿着大路走》)的故事时就被彻底扭转。那些她在德国实地走访所遇见的,愿意对她敞开生命一角并交付信任的人,也真的通过童话获得了慰藉,并重构了对真实世界的认知。
在郭爽的故事里,童话中的人物与现实人物存在一定的映衬关系,甚至在一些篇目中童话口诀就是引导现实人物走出困境的钥匙。这十个故事,每一个我都很喜欢。或者更准确地说在不同的阶段,我总有更加喜欢的一篇。从阅读到写下这篇感悟,时间跨度长达近一个月,我猛然发现最喜欢的篇目已经发生改变。初读时是四月底,那时我正在纠结是否应该追寻梦想,所以更容易被《敢在夜里行动的花》打动。在童话里有三个女人被变成了花,但是只有一朵敢在夜里回家,也因此它不像其他花一样沾满了露水,于是她的丈夫最终能够在白天的田野中认出她,并破除魔咒。英格丽德就如同被施以魔咒的花。让我感动的是在四十岁的那一年,她终于执意要勇敢在“夜里”行动。(她曾说的)“如果不记得渴望的感觉,就想想露水”,这一句话曾在我纠结是否应该读博时,无数次涌现。或许是因为知道照进斯通纳人生里的光,也的确照进了我的世界,知道即使暂时压制那种渴望也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涌现,所以我就决定坦然一点,决定在还有勇气的时候让“火”燃起来,蒸干露水。
而在此刻,在所有故事里,我最想聊的是《年轻人在礼拜天跳舞》。在这个故事里,作者埋下了一个潜在的叙述逻辑:生活不是一种“经营”,而是一场“交换”;成长的代价就是与玻璃老人交换誓言,学会在礼拜天跳舞,换得一颗大理石的心。对于孩子来说,模仿成人,学会和世界交手总是一件让其心之所向的事,迪克和本尼也不例外。然而,家庭、环境造就了两个孩子迥异的个性。在迪克的身体里驻扎着一股野性和一个缺失认同的自我,而本尼因父亲所营造的宽松成长氛围早早地就建立起了对自我价值的确认。他们成为了朋友,他们一样的可爱活泼,好奇无知。后来,迫切寻求认同和成长的迪克首先踏出了试探世界底线的步伐,他撺掇本尼一起去偷闯象征信仰的灯塔(任何人都不被准许进入),最好再顺手牵羊修道院的面包。毫不意外,他们被抓了。当迪克潜藏羞愧、脆弱,虚张声势撑过执事的询问后,回到家。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偷来的小圆面包会让虔信的母亲高兴,可是面包却被狠狠砸在墙上。后来,他选择以从灯塔上纵身跳下的方式与这个世界决裂。不过,其实我不愿意将其视为决裂,我更相信那是他在无法理解阶层、信仰等词汇时,唯一能够与这个世界“交换”的方式。迪克曾说过他知道站到灯塔的窗台上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但那也是一个全镇孩子从未想过也从未有过的壮举,而且他难以抵御那种甘美但危险的诱惑。生活不曾善待迪克,于是他成为两个孩子里第一个学会“交换”,拥有大理石心的孩子。这个故事让我尤为伤感的是,我曾以为本尼也许在成长的过程会始终秉持最初的赤忱之心,但实际上他也早早与玻璃老人交换过了誓言,只是我们并不知道。那我们的成长也是这样吗?不过,还好这个故事不曾让现实显得那么无坚不摧,以至于我能免于绝望,毕竟纵身一跃的迪克并没有成功自杀,不是吗?
我想我很幸运,在还欠缺一点勇气的时候遇见这本书,恰好看到了《敢在夜里行动的花》。在未来,或许当我因触及与他人、与世界边界而害怕、恐惧,不敢前行时,我应该会再回来看这本书。那时候我会看《我愿意学习发抖》,毕竟我坚信那个出门学习发抖的年轻人以及故事里的其他人,还因为他们的恐惧和血肉让我觉得尤为真实。
最后,希望大家都能去不来梅,当然如果去不了也没关系。因为理想的目的地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曾在哪里感受到最为真切的幸福。你看,原本打算去不来梅的四个音乐家不也半途而废了吗?
他们留在小破屋里,快乐地生活。
叶舸读书会4月下旬阅读书目
2019.5.22.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七)
两个场景。
一个天色像下午的中午,我跟着几个大孩子穿过学校背后的松林。他们已经知道如何抄近路回家,而我显然忘记了自己的年龄。金色的松针上,塔状的松果迷惑了我,我蹲下去。树与树之间看不到出路,只有松树被强风吹拂时特殊的“沙沙”声。我忘了自己在原地等了多久,也忘了是什么心情,总之,我独自等待。
一个盛夏的午后,我决定独自去看望住在疗养院的爷爷和奶奶。此前,我们仨一直住在一起,直到有一天爷爷突然脑溢血倒在了地上。对六岁的孩子而言,三四公里是一段相当长的距离。但我只是赤手空拳上路,踢着红色皮凉鞋。推开疗养院的房门时,爷爷躺在床上,奶奶坐在床沿。像是知道我将到来。
可以说,这本书最初诞生的动力,部分埋藏于多年前的这两个真实场景中。无论是我在松林里迷路,还是决定独自推门而出,没有人知道那几小时里什么发生了什么。除了我自己。而如果我愿意讲述,像日后每一次在纸张上的讲述那样,故事的版本可以千奇百怪,永不相同。
而我的目标看似明确,却都要独自面对一段很长的,未知的路。这确可视为写作的一种隐喻。现实与虚构间灰色不明但可能无限的领地。
2015年2月,我打包行囊,从居住了十年的广州起飞,前往德国。说来可笑,看似计划缜密的田野调查,只不过源于我童年的幻梦。一个孩子,在还没有认知所谓国度、权柄、荣耀之前,通过阅读想象出了一整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比她的身体所嵌入的世界更能予她安慰。在还没有学过地理,不知道欧洲大陆形状几何时,我就知道并相信,亨舍尔和格莱特在黑森林里迷了路;把莴苣公主围困在高塔的是爱;而那个想要出门去学习害怕为何物的年轻人,并不是一个他父亲眼中一无是处的傻瓜。他们的血肉和恐惧,比我在真实世界里见过的人更值得信赖。
讽刺的是,你没法开口跟任何人说这些。就像我们没法跟任何人说真正的秘密。在现实世界里,动物从不会开口说话,桌子也不会跳舞,人走进森林迷了路就会死。所以成年人,或者说世俗化的人,不相信这些。他们只信赖眼见之物。一个身边人突然决定去欧洲,她一定不会只是为了一些幻想,而是一些结果。
虽然我一意孤行,但德国之旅仍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旅程,一记当头棒喝。
我已经聪明而顺服地活得太久了。这聪明部分取决于智力,部分取决于面对主流时的胆怯。人生浓缩为正确而毫无用处的简历。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以及,情感与婚姻。这些游戏关卡自然会给你奖励,通过了就会天降金币。这样的活法会让你在一个陌生城市里有尊严,虽然这尊严也是虚妄。或者有自信,因为走在街上十个人有九个都跟你怀揣着同样的痛苦或理想。只是,你从此就变成了九个人中的一个。所谓活得更好,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我并没有能力看清这些。并不比九个人中的其他八个更聪明。如果没有触及真正的绝望。
大学毕业后的十年里,我都在同一行业里。十年前,这是一个光鲜的行业。世俗意义的光鲜。你可以挣得比同龄人的平均工资高不少,不用打卡上班出入高档场合时间无比自由。如果你努力或者愿意,你甚至可以凭借工作积累一些公共领域的名气。这样的生活本身会给人一种幻觉,觉得这就是正确。如果不幸的,你再浸染上这里面流行的一知半解或者理想主义,就会出现更严重的幻觉,觉得这不仅正确,而且有意义。
直到2013年。整个行业滑铁卢。
即使我不曾笃信过,但仍无可回避地感受了体系的瞬间崩塌和体系背后更大体系的操控感与荒诞感。这跟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崩塌不同,当崩塌来自集体或者更大的系统时,对我这样的人的摧毁更彻底。因为,除了在高考的时候早恋、离家并绝不回头这两件事,我并没有真正叛逆过。
我真的厌弃这一套了。厌弃这十年里的某个自我。它们过于真实了。每个细部都从属于这个真实世界的一个链条,因此也随时可以被这个真实世界夺走。
几乎在同时,我莫名其妙地开始写小说。此前,我虽然在报纸上写过不少专栏,虚构过不少故事,但那不是小说。写出的第一篇小说叫《把戏》,讲一个在微博上伪装自己的女孩的故事。很快又写了一篇,讲两个女孩对谈,而在场的角色除了女孩A女孩B,还有女孩A眼中的女孩B、女孩B眼中的女孩A。这些文字在电脑屏幕上凝结,最后都变成一句话,一遍遍敲打我的脑袋——你,你,你是谁?
而我是一个碎掉的,混乱的我。
很多时候,文学都显得毫无意义。它并不提供行动指南,也不负责道德规范,更不能予皮肉以安慰。但它能给每个读者建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王国。对我来说,卡拉马佐夫兄弟和《山海经》里的异兽,共存于这片丰茂的土地上。它锁住时间,扭结空间,以记忆和想象修筑、加固。在认知真实的世界之前,我早已认识了它们。只要像爱丽丝一样猛吞一大口药剂,或者根本只用闭上眼睛,就能走进那个世界去。它能让我发现和重新体验另外那个真实的世界,让我前所未有地辨认自我的眉眼与骨血。它让现实显得并非坚不可摧。而有些时候,它能让人免于绝望。
但总有第一个住下来的房客。总有第一片瓦,第一间小屋子。
还是个孩子时,我就着迷于房屋的剖面图。我喜欢看到铺着桌布、整饬一新的客厅隔壁,是热气未散的床铺。早餐煎蛋在平底锅里“滋滋”作响,而水池里堆着前一晚狼藉的酒杯。等我长大了一些,明白了“家中院墙藏匿的秘密,比中国长城还要多”时,这种想象与观察就有了更多的意味。那些住在我脑子里的房客们,虽然面容不一、言语参差,但他们中总有些人,长了张孩子的脸。即使是在虚构的王国里,也总有些角色,显得更天真。
他们的天真不在于年龄,而在于他们在人类心灵与想象的历史中,诞生得更早。他们是傻子,却总肩负起降魔的使命。他们是孩子,却总得战胜邪恶的巫婆。而那些更晚一些诞生的房客,虽然他们都长了张大人脸,长得跟我们更像,但他们自己也好、魔鬼与巫婆也好都始终存在,不过内化了,变成了角色或曰我们的一部分。
二十多年前,我在松林迷路的那天,以及我独自出门去看爷爷的那天,都并不是孤身一人。如果当时有双眼睛看见了我,那他一定记得,这个小孩一直在自言自语,自得其乐。她有她的队伍,她的王国。而她可以扮一个男孩,也可以演一个女孩,或者独角兽、精灵、流星,她是自由的。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去德国找那个童年的自己。要看看那片被想象了成百上千次的土地上是不是长着真的童话。
注定是失败。
2015年2月从南到北穿越德国全境的寻访,拿到无数资料、走遍许多景点。事后看都是一种徒劳。想象中的世界注定不能在现实世界扎根。如果没有人的情感与声音,故事注定干枯。
而2015年9月我再度到达德国时,奇迹发生了。
朋友特蕾莎的遭遇让我的情感遭受了巨大冲击。她是我在德国第一个能称之为朋友的人。而我们能成为朋友,只不过因为两人都曾在《幸运的汉斯》这个故事里得到抚慰。故事与共同的想象拉近我们,手指能细微地触摸到彼此的感情与痛苦。我们不再是陌生人。
她从未离开家乡,而她的家族已经在那个小镇居住了五百年。安定,美满,生儿育女的平静一生,是我初识她时的想象。她却着迷于《幸运的汉斯》这个关于失去的故事。关于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如何是一个真正的幸运者。故事给予人的安慰,往往在于隐喻。当她亲口告诉我,其实我眼见的美满生活并不存在,她已经离婚并独自抚养女儿时,我的痛苦无以复加。我那么愿意相信,她是快乐的。
跟我一路在交谈的那些“大人物”相比,特蕾莎是个普通人。她是个在故事里投注了幻想与情感的普通读者。而故事的世界,则因为她的相信和盼望,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安慰。她信任那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世界,就像还是孩子的我们,因相信一个咒语,而决定跟幻想的世界结成盟誓。
一种强烈的冲动让我决定,要为特蕾莎写点什么。当这个故事写完后,之前的写作标准变得可疑。我觉察到,自己忽略了身边真正重要的事。每个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怀有生命隐秘的欢乐和痛苦。如果我们对他人的揣度和判断往往是错误的,那么,要如何才能去靠近真实?
我的寻访彻底变成了随波逐流。像一个长居德国的人那样,每天去餐馆吃饭、跟邻居聊天、听音乐会、毫无目的地散步。我不期待结果,只付出时间。而当我试着去摘除自己的身份、去掉目的与技巧,变成一对普通的耳朵、一双天真的眼睛之后,我变回那个独自一人却并不畏惧任何事的小女孩。
而这时,故事的话语真正开启。我写下那些在心上留下划痕的事。
在不同的角落,我遇见携带着故事的人。我辨认出他们,那些虽然长大了,还相信奇迹,还携带着孩子的眼睛的人。我们喝了一杯又一杯咖啡,我进入他们生活的细部,我们通信。
失去铠甲的人,如何赤身走在旷野里。失去信心的人,如何再度相信。故事与想象建构出来的王国,到底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秘密。还有,日复一日,每一分每一秒,我们的生活。
所以,你即将在这本书里读到的,是几个活生生的人,如何去面对伤痛、幻灭、成长、离别。而我珍视和捍卫的,是他们在对我敞开生命的一角时,金子般的信任与交托。我们之间的联结,正如每个故事的标题,来自于更古老的世界,是一句口诀,一个密码,一个眼神。
你将会遇见他们,认识他们,像久违的老朋友般感到亲切。就像我最初遇见他们时一样。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八)
赵松
想想看,一个年轻的中国作家,跑到遥远的德国内地,循着格林、豪夫童话的线索,深入曾作为童话背景的那些仍有古老遗风可寻的小镇,试图以类似田野调查的方式呈现童话传统与现实中人、与日常世界的隐秘而又微妙的关系,最终会写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她会写出的会是近年来颇为时髦的所谓“非虚构”作品?还是基于探索“文化差异”的意图所写出的“深度现场报道”?
这是在打开郭爽的《我愿意学习发抖:十个童年故事》之前,只看过出版简介的情况下我脑子里浮出的几个问号。我丝毫不怀疑郭爽的写作能力,这一点早在看过她的小说集《正午时踏进光焰》之后就已确定无疑了。但我确实又会有所担心,不是长期居留而只是采取短期访问的方式,很难不写成浮光掠影式的报道或游记,即便文字能力强如郭爽这样的作者,恐怕很可能只是保证文字的质量而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深入。
她要去的,是个对于她来说遥远、安静而又异常坚固的世界,语言将会成为影响她深入其中的最大也最根本的障碍——那是个密封着的坚硬之壳,在短时间内她如何去破解它,而不是只在它那光滑表面徘徊漫行?那些过于古老的童话尽管依然富有魅力,但又能帮到她什么呢?她又能如何自如地面对那些隔着天然语言障碍的普通德国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对她开口诉说,说出她想听到的一切?而面对这样的“坚硬”世界所制造的巨大距离,她又将如何克服自我的知识系统本身所具有的不兼容性,让自己以坦然敞开的状态去消除距离并顺利接收他们的话语?
出乎我的意料,所有这些疑问,郭爽只用了不到一章的篇幅就都化解了。在名为《汉斯,为了叫你欢喜》的这开篇之章展开没多久,我就已在不知不觉中完全忘掉了所有疑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颇为具象化的感觉:她进入那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国度深处,就仿佛是个专业潜水者,只是轻轻的一跃,就沉了入海里,她自如地下潜,深深地沉浸,与她那缓缓张开的所有感官相伴随的,是不断升腾的气泡,还有无边的幽深与沉静,她默默地看,耐心地倾听。
那些原本封闭、坚硬而又光滑如同水晶球的地方,那些充满异域陌生质地的童话故事,仿佛都在她的悉心切近与敏感的轻触中忽然开启,并与同样敞开内心的她在她的语言里悄然融合了……无论是童话世界里的汉斯,还是现实世界里的小镇女人特蕾莎,都与她这个外来者产生了非常微妙而又切实的联系。她开启这一切的钥匙不是别的什么,正是她的语言,她写作的语言,她作为作家赖以存在的语言——它们不是言说工具,而是生发自她内心深处的生命元素,就好像不是她在写下它们,而是像魔法师对秘密封存的宝藏之门念出准确的咒语,于是一切随之都敞开了,被完整地收纳入她所创造的世界里。
但,这种事关书写方式的醒悟,却并非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她,甚至是在她怀着“我要去德国找那个童年的自己。要看看那片被想象了成百上千次的土地上是不是长着真的童话。”开启德国之行时所没有的。真正让她忽然醒悟的,发生几个月后再次去到德国,“一种强烈的冲动让我决定,要为特蕾莎写点什么。”因为“她是个在故事里投注了幻想与情感的普通读者。而故事的世界,则因为她的相信和盼望,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安慰。她信任那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世界,就像还是孩子的我们,因相信一个咒语,而决定跟幻想的世界结成盟誓。”
更为重要的是,当郭爽写完特蕾莎的故事,她忽然意识到,“之前的写作标准变得可疑。”要想重新发现“身边真正重要的事”,重新发现那些“怀有生命隐秘的欢乐和痛苦”的“每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她必须先要解除自己的“武装”,缷下防护周身的铠甲,“彻底变成了随波逐流。像一个长居德国的人那样,每天去餐馆吃饭、跟邻居聊天、听音乐会、毫无目的地散步。我不期待结果,只付出时间。而当我试着去摘除自己的身份,去掉目的与技巧,变成一对普通的耳朵,一双天真的眼睛之后,我变回了那个独自一人却并不畏惧任何事的小女孩。”
事实上,在当下这样一个肆意喧嚣而又幼稚风行、现实世界极具对个体的侵扰性和掠夺性的时代里,以这样的动机去写一部无视任何流行趣味,真正沉静饱满、成熟动人的作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意味着作者要拥有能够有效平衡敏感与冷静、热情与节制、犀利与悲悯、复杂与单纯、切近与疏离、体验与想象的思想力与文体控制力。还意味着作者要有敢于颠覆自我的思维习惯用到知识话语模式,将自己全然抛入一个充满未知的冒险之旅,并重塑自我与世界的认知关联方式的勇气。
当然,作者怎么想是一回事,如何落实到文本层面则是另一回事。一个好作家的重要标志,就是有强烈的文体意识和文体把控能力,无法容忍任何意义上的写作套路,除了追求最好的文体效果之外别无所求,因为作家真正要做的并不是表达什么思想与情感,而是要创造一个语言生成的世界,让其中的一切成其所是,成为一种新的“现实”永远存在下去。回到文本层面,郭爽非常清楚,如果她仅仅是做到了与那些德国小镇里的普通人坦诚而又近距离的相处交流,并且让他们愿意向她诉说,那最后她同样有可能只是写出一些能让人为之感动唏嘘的异国凡人故事,而不会是一部结构严谨、层次丰富、更有力量且极具文体价值的“作品”。那么她最终选择的文体方式是什么样的呢?
我们仍可以借用之前的那个比喻来形容她的文体方式:她像一个潜水者那样投入到她所抵达的那处海域、那片水中,随后从她的那个入水点向四周泛起了阵阵的波纹,它们一层层地向四周波动散开,由近及远,直到消失在视界的极限。在《我愿意学习发抖》的文本中,所谓的入水点,其实又是双重意义上的,既是地点,也是其中的人。但归根到底,是人。因为没有人也就没有了地方存在的意义。但郭爽所进入的方式,又恰恰是反波纹方向的,也就是说她是从远处的波纹逐渐向近处的波纹追溯的,最终回到人本身,进入人的个人历史和内心世界。同时,与此构成奇妙的对应与平衡关系的,还有她对自我历史与内心的含蓄探究。这就意味着,在她投身潜入某地所面对的向上浮力与追溯某个人的内心世界所面临的推力之间存在着一种叙事的张力。这就是为什么在阅读这本书的过程中,会出现由近及远、由远及近、由内而外、由外而内等不同视角与叙事状态交错出现的效果。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视角与叙事状态不时转换的过程中,作者的角色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有时候她是身处现场的观察者、倾听者、对话者和思索者,有时候她则会变成第三视角下的文中角色,而有的时候她又会完全成为隐身幕后的叙事者。从文本的静态结构上看,她为十个篇章都设置洋葱头似的多层结构:第一层,“坐标、密码、主角”;第二层,引用童话;第三层,“指路人的话”;第四层,“抵达日记”;第五层,正文。而从每个篇章本身的动态结构来看,又都有着由点成线再成面的触发生长式的叙事特征。比如她在每篇前引用的童话片断,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文体点缀式借用,它们对于她而言,就是种子,是她破开童话故事和语境后得到的最核心的种子,它们每一个都指向了人的精神世界与现实处境最隐密关联处的某个敏感痛点,它们每一个都是开启一个封闭世界的密码。也正因如此,当你注意到那些童话的碎片总是会在那些普通人的命运叙事的关键时刻闪现时,往往会有种在夜空深处忽然看到瞬间绽放而即刻隐没的焰火的感觉。伴随着那些情境截然不同的篇章里的人物故事,它们异常清晰地揭示了失去与获得、信任与承诺、生命与止息、誓言与冷酷、固执与真实、语言与容纳、冒险与现实、体验与奇观、钥匙与秘密、厄运与幸存。
“我在这里寻找什么呢?郭爽在2015年10月8日的“抵达日记”里写道。“也许我的全部构想都是幼稚可笑的。而我经历的一切一切,背后真的能支撑起故事吗?也许只有我的生命体验是唯一宝贵的东西。我要保守它。小心的,易碎的,充满不确定的这颗玻璃球。”但实际上她在这本书里所做到的,要远比她在这段话里所要表达的多得多,就像她所引用的那些古老童话里所真正蕴含的意义远比后人所不断解读后提供的答案复杂而又丰富得多。无论是在小镇上开民宿的特蕾莎,泉水书店老板蒂亚斯和他那在柏林打拼的儿子音乐人约拿单、学神学的儿子托比,还是意在利餐厅的女主人安娜希特、充满理想情怀的古本书店老板英格丽德,也无论是留在家乡做一家修道院改成的电影院经理的本尼和他的发小——叛逆离乡然后冒险发财的迪克,还是那个在柏林角落里开烤肉铺的土耳其后裔哈米特、公益组织创始人安佳,或是同性恋学者费恩、历史学研究生尼古拉斯、青少年文学专家汉斯、退休的幼儿园老师莫妮,或是旅居柏林的蒙古族艺术家嘎玛,以及在二战所造成的灾难中幸存的娜佳和她的外孙女娜塔莎……不管你在任何时候你打开郭爽的这部作品,都不会觉得他们另一个世界里的人,相反,这本书的存在会让你觉得他们就活在你的附近,甚至举目可及。
“有时候,我会为因写作而来的厚颜无耻而沉默。”在面对那些人物坦然敞开的内心世界的过程中,郭爽还会忍不住写下这样的句子。而或许能够化解她的这种发自内心的惭愧的,或许就是书中人物蒂亚斯的儿子托比所说的那段话:“讲述与倾听的关系,也是人与神的关系。地上卑微沉重的小事,借由不断的祷告,进入神的天际中被加工处理。”或者,她也可以用自己写的话来宽慰自己,“一朵花想要寻找更多的花。” 或是“木头从作为一棵树开始的渴望,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因此她倾尽所能来为“他们创造出了一个时空,用于盛放文字、想象、情感和盼望。”
朴素精确而又不失灵动的语言,语句嵌合紧密有致的段落,紧随情节与人物心理变化的节奏气息的控制,意味微妙的极为节制的对话,将景物与心境悄然交融的精彩描写,还有那些毫不刻意的令人极易发生共鸣的反思式语句,不仅反映出郭爽的超强语言能力和文体把控能力,如果深入其中细细品味,还会清楚地感觉到她在准备和写作的过程中所经历并完成的关于自我存在与世界现实、精神处境与想象真实的一次前所未有的嬗变。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本书也是写给她自己的,当她以其魔法咒语般的语言把德国那些封闭的小世界转化为一个透明发光的多面结晶体、变成一个不能被现实夺走的故事世界——这场由童话引发的自我精神层面的意味深长的嬗变仪式也终于完成了。而最适合用来映射这个仪式的,则是《敢在夜里行动的花》里的那段:
“与花苞在雪地里迸开让人产生的渴望不同,月圆让人产生的渴望情绪更隐秘深层,以至于被称作‘月之迷醉’。有这样的逐月人,在夏季,那些最适合在户外看月亮的时候,追逐着月亮到山顶上去。月亮巨大,洁白,辉照在黑森森的落叶松与冷杉顶端。漆黑的树冠被镀成近银色的白。风穿过树叶与树叶连缀而成的秘密图景,折射到月亮表面的凹陷处发出回响。裸露出的皮肤承接着坠落的月光。一种温柔的触感。要绝对的专注与静默才能感受到那黑暗中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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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于《晶报·深港书评》2019年5月13日APP)
《我愿意学习发抖》读后感(九)
来源|晶报《深港书评》 2019/5/13
记者|伍岭
■“想象”这事件事需要勇气
晶报:《我愿意学习发抖》缘于你参加的德国“无界行者”写作项目,能简单介绍一下这个活动吗?
郭爽:“无界行者项目”是由罗伯特·博世基金会和德国柏林文学协会合作的项目,支持和资助各国的文字写作者、电影人和摄影师驻留此地调研和创作。这些创作意在打破固有的成见,给大众带来全新的视角,能够展现德国文化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我在2014年底申请时项目刚启动第一届。在项目网站的说明里看到一句话激励了我,也让我印象深刻,“无论您是新人还是已经成名的写作者、电影人、摄影师我们都一律欢迎,平等对待。如果您能够实地调研,获取第一手信息,并敢于在您的作品里提供您自己的新视角,您就可以申请。”
那时我还在南方都市报做编辑,虽然出过一本专栏结集的小书,但心里清楚距离真正的写作还有相当的距离,可以说是个彻底的新人。这样的项目说明让我决定鼓起勇气去试一试。
晶报:当时为什么会以格林童话这个选题去寻访德国?
郭爽:这个问题让我想起五年前写的申请报告中其中的两段话:
“我出生于中国一个叫贵州的省份。在我小时候,父亲给我买了很多书,《格林童话》是其中一本。在长大、离开家之前,我读了很多很多遍。这是一本经典的童话,但它却带领我走进了陌生的高山和河流。我想象那个遥远的国度里的森林、河水、狐狸、王子和英雄。从小,我总是觉得孤独。阅读是我最好的伙伴。晚上睡觉前,我喜欢想象自己是一个住在森林小木屋里的小女孩,有一个跟我一起玩耍的姐姐。我们一起干活、做果酱、编织毛线袜子,在松软的床上沉沉睡去。直到今天,我仍然保留了这个习惯。当我睡不着时,就潜入这个秘密小屋里去。可以说,格林童话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梦。
……
现在我三十岁了。我在一家报社做编辑,喜欢写作。当我写得越多,就越觉得神话和童话中蕴含着神奇的力量,古老的故事会说话,它们蕴含了最原始基本的人类情感和想象。我想我要去找寻童年最深处的梦境,它到底意味着什么。我需要去德国。”
晶报:恭喜你如愿完成了这项计划。那么在这个国家里,你亲眼所见了多少“童话”呢?
郭爽:就像我在后记里写的,德国之行,我见到的是“几个活生生的人,如何去面对伤痛、幻灭、成长、离别”。但也许正是在这些人类古已有之的日常生活里,蕴含了童话里最珍贵的品质,比如勇气、坚韧,也埋藏了人一生最重要的学习——如何去爱。
《我愿意学习发抖》内页。
晶报:你是如何在非虚构写作里完成童话中的现实再造?
郭爽:这本书的第一个故事叫《汉斯,为了叫你欢喜》。故事的主人公特蕾莎带领我走进她的世界,告诉我她最喜欢《幸运的汉斯》这个《格林童话》里的故事。跟她这种奇妙的联结,让我明白童话虽然在生活中肉眼不可见,但它储存在读过它的人心里。与其说我是要去唤醒这些古老的童话,不如说我试图去触摸一颗颗心。这个坐在你面前的、活生生的人,她的心在记忆着些什么。
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始终以这个问题来引领自己落笔的方向,我想也是童话流传、讲述的根本动力——我听到了这个故事,并被打动,想要讲给好朋友听,我会如何去讲?
童话最初的诞生,并非是印刷在纸上的静态文本,而是在一个或多个场合里,听某人亲口所讲故事的整理和记录。所以童话本身是流动性的。听和讲这两个动作之间,有每个讲者的遐思、情感和想象。这是我理解的“再造”,事实上童话需要再造,再造让童话充满活力。
晶报:那你觉得文学创作是否也是对其他文学再造的过程?
郭爽:我写过一段话,关于文学传统与创新之间关系的思考,是这样的:
写作的未来与过去紧密相连。我迷恋朱利安·巴恩斯说的一个意象,他觉得文学史并非直线、代代相承,而像一张大圆桌,各个世纪的作家围坐桌边,有进有出。但丁、莎士比亚、李白、杜甫、卡夫卡等目前仍未离场,坏笑着时不时瞟一眼门口,想看看下一个破门而入的家伙长什么样,有怎样的音色和脾性、能坐多久。
踏入时间的河流,写作者在里面辨认人类的来路和去路,在传统里发现个人才能,再把目光投向未来。从观察和体认现实,到重构和创造真实,每一代、每一个写作者的努力,都是为了越过时间的障碍,抵达人存在的真实。
对我来说,写作是生命的共振,是每一个写作者用心去感知别的心、重新塑造自己生命的过程。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与世界的关系是什么?这条道路漫长,艰辛,但走着走着,我们拥有了全新的世界,同时,我们也听见古老的声音。
晶报:童话意味着什么?
郭爽:菲利普·普尔曼说过,“讲童话故事所需要做的全部事情,不过是巧用人类的想象力。”然而这件事,“对孩子们来说轻而易举,但对大人们而言,实在难于登天。”
大人会觉得一则童话里充满了bug,或者觉得童话片面。所以他们才是大人吧。但是,如果我们有一张会自己开饭的小桌子,为什么不痛痛快快使用它呢?啊,你会发现,想象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容易,它需要勇气,需要不受社会道德约束的一颗自由天真的心。
晶报:将来你会以“一颗自由天真之心”写一本童话书吗?
郭爽:很期待啊(笑),但也知道肯定不是现在,还在等待。
《正午时踏进光焰》
■作家不能只考虑题材,而要考虑语言
晶报:《我愿意学习发抖》虽然是这本书中的一篇文章,但“学习发抖”的主题却贯穿全书。你这样认为吗?
郭爽:对。学习发抖、孩子们能找到回家的路、敢在夜里行动的花,这些意象贯穿全书,关于人的信念和勇气。
晶报:无论是你的第一本小说集《正午时踏进光焰》,还是这本有着非虚构色彩的《我愿意学习发抖》,笔下皆是普通人。你也曾说过“写普通人就在于他身上有张力,这是小说追求的东西。”然而要发现他们身上的张力,是需要不断观察和思考,还是需要时刻记录?
郭爽:远藤周作写过一个角色是小说家,里面说他在决定当一个小说家时,就开始了努力去体察他人的生活方式。对我来说,努力去体察他人,早于我的写作。现在看来,观察可能是第一步,从观察到体察,中间需要调动作者自己的情感和经验去想象,然后才能有所“发现”吧。我不记日记,偶尔有灵感会记在笔记本上,但也不会马上写。
晶报:普通人是艺术创作的切口,也最能让读者产生共鸣。但你如何把握他们在虚构和非虚构中的吸引力?
郭爽:我和他们、我和笔下的角色们之间有种微妙的牵引,像是隐形的绳索。我们之间的共振让绳索摇摆。我努力做的,就是写出这种微妙的振动中自己真实的感受。
晶报:你写德国人的故事会去思考中国读者的接受程度吗?
郭爽:其实无论是德国人还是中国人,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因为现代化的进程让我们其中进入了同一种生活模式,虽然他们早一点,我们晚一点。举例子来说,德国的家庭也是“二战”后才开始从旧有的大家族居住在一起,变成小家庭各自独立。而且他们也跟我们感觉一样,一旦脱离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另外,他们也承受了世界性战争、杀戮、远离家园这些20世纪的典型经验。
《正午时踏进光焰》内页。
晶报:你怎样理解虚构和非虚构的关系?
郭爽:作为一个读者的时候,我不会太考虑“虚构”“非虚构”这样的词,而把他们看作出版类别。马尔克斯有一本书,翻译成中文叫《活着为了讲述》,如何讲述才是最重要的。在当代整个世界范围内,可能虚构和非虚构的边界一直是作家试图打破的,让小说看起来像真的,让非虚构看起来像小说。因为现实本身并不那么真实,或者说越来越不真实。如何去捕捉和表达这种微妙的感受,如果文学还能作为一种有活力的艺术形式的话,需要去面对和处理这个重要的问题——如何用文学来拓宽我们的认知边界。
我的一位朋友的说法让我很有启发:盖伊·特立斯的《邻人之妻》是典型的非虚构(报道式)写作,如果我们谈到非虚构另外一个类别“非虚构小说”的时候一定会提到卡波蒂的《冷血》。卡波蒂是小说家,胜在文体和语调;特立斯是记者,胜在题材和挖掘的力度。
所有的非虚构作品都要面临时间的检验,五十年后如果读者还去读它,不会是因为他们写的题材(我们的尺度和资讯量不断膨胀像失控的怪兽),而是作家怎么去讲述、如何创造一种独特的讲述方式。
当代经验公认是最难写的,因为时代的发展处于高速变化中。但根本上,一个写作者,不管你是写小说还是写任何东西,你不能只考虑题材,而要考虑语言。每天我们的日常语言和写作语言都在受到现实的侵占和攻击的时候,你怎么拥有一种自己的语言,用这种语言去进行最大限度抵达真实的讲述。
晶报:非虚构小说是非虚构文学里的一种流派吗?
郭爽:在西方现代文学中,非虚构小说被普遍被认为是一种流派、而非文类。它是随着1965年杜鲁门·卡波蒂的《冷血》的出版而正式确立的。但现在这种提法已经过时了或者说不再作为一种流派、概念而提出了。在《冷血》的影响下,诺曼·梅勒的《刽子手之歌》《夜幕下的大军》、亚历克斯·哈里的《根》等等都可纳入非虚构小说范围。而之后以汤姆·沃尔夫为代表的新新闻主义崛起,反对卡波蒂认为的非虚构不能使用第一人称的做法,而是把作者的观察和经验更多地融入传统新闻的叙述手法里去,用第一人称来行文也不再罕见。所以可以把非虚构小说和新新闻主义都视作几十年前就已发生过的文学思潮,不过它们现在仍然启发和影响我们如何去写作。在我看来,卡波蒂是小说家,汤姆·沃尔夫是记者,他们虽然都以真实的人物、事件为原型来写作,但出发点和效果截然不同。当然,他们都拓展了“叙述”这个大的场域。
千禧年之后,小说已经越来越像自传,比如克瑙斯高轰动欧洲的《我的奋斗》。而以真实人物为原型的写作,无论笔法,更多被宽泛地称为随笔(Essay)。现在我们已经不会说一位小说家是意识流小说家或者象征主义小说家了,这些曾经的流派都已经成为广义的现代主义文学传统的一部分,被大量使用在写作中,像呼吸一样自然。中文写作也在这个大的文学共和国里成长和变化。
■开始写作是命运神奇的牵引
晶报:有哪些作家或学者对你产生过影响?
郭爽:过去三年我不断重读这些人的书,我想他们或多或少影响了我:莎士比亚、契诃夫、卡夫卡、汤显祖、普鲁斯特、T·S·艾略特、鲁迅、远藤周作、卡波蒂、伊丽莎白·毕肖普、福柯。
晶报:除了这些影响你的作家之外,目前还有哪些阅读方向?有没有特别想要攻克的比较难的书籍?
郭爽:我习惯阶段性地读一个主题的书。比如去德国之前,读了不少关于神话、中西传说比较、童话研究的书。前年我一度想写一个关于闽南地区民俗的题材,就跑去泉州两次,小时候我也在那儿呆过,有些记忆和感受,然后又去了台湾南部。看了很多关于闽南和台湾的民间信仰、口头传说、建筑等等的书,甚至包括他们的玩具啊方言啊这样的书。去年我读得最久也最认真的一本书是奥尔巴赫的《摹仿论》。今年因为要写远藤周作这个题目,目前书桌上堆了很多本书待读,也是要下苦功了。
晶报:你觉得这个时代的青年作家应该去关注哪些问题?
郭爽:去年,89岁的哈贝马斯接受采访时说:“我仍旧是老派观点,哲学应该继续尝试回答康德的问题:我能知道什么?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可以期待什么?人类是什么?”对我来说,把“哲学”替换为“文学”,把“康德”替换为“契诃夫”或者“卡夫卡”同样说得通。对文学来说,可能最重要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人类是什么?
所谓关注,我想是从自我经验中深刻思考锤炼的结果,每个写作者也只是在这个时代和国度里活着的一个个体。大概这样的“关注”,才是靠得住的吧。
晶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文学梦想的?又为什么能让你一直坚持?
郭爽:我想可能我的文学启蒙很早,童年时期就感受过文学的美和力量,所以一直渴望能从事文字工作,不一定是自己创作,包括新闻、出版这种传播、服务型的角色也让我觉得有意思、有价值。做一个读者是幸福的,微信群刚流行的时候,我张罗过几个喜欢阅读的朋友建了一个群叫“普通读者”,后来不了了之,大概阅读也好写作也好终归是个体的事情。
与我的同龄人相比,我的写作开始得是比较迟的了。对我来说它不是一个从小立志、然后坚持的结果,而更多的是命运神秘神奇的牵引吧。
晶报:你每天花多少时间阅读?阅读过程中有记笔记的习惯吗?
郭爽:大概有3小时阅读时间。会用铅笔在书上画出句子,如果用电子阅读器看的会做摘要。
《我愿意学习发抖》内页。
■编辑工作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我
晶报:你曾经是报社编辑,当初为什么选择这个职业,后来又为什么离开?
郭爽:2005年,想写字的年轻人都想去广州啊(笑)。做一个与文字相关的、有意思的工作吧。我大四时在广州实习过,所以很快明白了这份工作吸引我也适合我。找工作时就锁定了想进报社。是否要离开这件事其实犹豫了好几年,最后辞职是有家庭的导火索然后一时冲动就提出了。但我想,在报社的那些年,我是开心的。
晶报:那你如何看待媒体人这个身份呢?
郭爽:我在新快报工作了四年,在南方都市报工作了七年,做编辑的时间长于做记者。做编辑是不用在报纸上“写作”的,你的工作是隐形的,再大再难的选题,编辑可能前期后期都要付出很多,但最后印刷出来,是把记者推上前去承担荣光或者诟病。可能这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我,它让我保持了对社会和时代的触觉和敏锐,同时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人”,反而可以耐心地、认真地去听和思考。
晶报:我们知道你毕业于厦门大学中文系,很想知道你从小到大是否是学霸一级的学生?
郭爽:哈哈,其实还好,不是清华北大那种,就还好。我英语比较突出,可能有语言学习的天赋。高考时想考北外,但北外在贵州不招生,我们太偏远了,只能算了。
晶报:你的名字“爽”有没有特殊含义?
郭爽:我母亲说是父亲给她写情书时称呼她的小名“小爽”,但父亲没有承认过,而那些情书因为搬家也找不到了,查无证据。我隐隐感觉应该是这么回事。后来有一次我读法国艺术家苏菲·卡尔的一本小书,里面讲到她虽然跟男友一起已经很快乐,但那么渴望男友能给自己写一封情书,挺击中我的。读一封爱人写的信,真的是很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