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通过揭示主人公内心世界的矛盾与挣扎,描绘了一个复杂而真实的人物形象。故事展现了现实与理想的冲突,以及生活中的挫折与成长。读后感受到作者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引人深思。
《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读后感(一)
这本书以一位作家去世后,弟弟为了反驳传记作者对哥哥(也就是去世作家)的歪曲,决定自己写一部关于哥哥的传记,但因为弟弟自己对哥哥的生前之事也知之甚少(哥哥的私人书信也按照各个的意愿全部烧掉),从而决定走访哥哥生前认知的好友,或者说是知情人,从而一路调查的故事。 书里有三方面的探讨让我印象深刻: 1、关于亲情:关于弟弟想要写哥哥传记,但对哥哥生活一无所知这件事。 或许是哥哥本身的孤僻,独来独往(与家人联系甚少),也或许是弟弟的害羞(哥哥唯二的两次邀请,弟弟因为害羞都没有去),导致了这对兄弟对对方都一无所知,弟弟以为哥哥过得很好,哥哥也觉得弟弟应该会比自己优秀,但其实两位的境遇都不太好,或者说不理想。同时也直接导致,弟弟在哥哥弥留之际,未能见上一面。 2、关于“人”这个物种: 人是奇怪的、复杂的个体,它会在不同的人群、不同的环境下展现出不同的一面,也就是说,从一个人口中描述的另外一个人,永远是不“真实”,或者说不完全“真实”的; 人是奇怪的、复杂的个体,奇怪在会喜欢一个“自己讨厌的人”,会去做“自己并不想去做”的事情,而对于自己内心真实的渴望采取“忽视”、“压抑”、“假装不想”或者是“假装没有时间”等方式去拖延、去说服自己“不想、不要、不喜欢、不能够、不可以…” 人是奇怪的、复杂的个体,因为人给自己设置了各种条条框框、虚假的时间、空间概念,虚妄的生与死的观念、虚伪的行为礼节… 3、关于作者和作品: 现在很流行的观点就是:把作品和作者分开来看。但其实一部作品和作者的成长环境、生活经历、教育经历、社会经历等等,甚至衣食住行、社交圈子都密不可分,是什么造就了一部作品?或者说成就了一部作品?除了作者本身的文学功底以外,更重要的就是作者的思想、思考、思维方式;所以说,作者和作品本身就是一体的,至少是不可分割的。
1/8页《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读后感(二)
《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是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创作的一部引人入胜的长篇小说。这部小说不仅仅是一个关于俄国流亡者塞巴斯蒂安·奈特的故事,更是一个关于真实与虚假、表象与本质之间微妙关系的探讨。在这部作品中,纳博科夫巧妙地展现了人物如何在生活中有意无意地隐藏自己的真实面貌,同时也通过小说中的叙述者和其他角色的视角揭示了这种隐藏背后的原因。 塞巴斯蒂安·奈特这一角色是极其复杂的。他不仅仅是一个流亡者,更是一个在作品中展现出多重身份的复杂人物。他既是艺术家,也是思考者,同时还是一个充满矛盾和冲突的人。他的个性、品格中似乎有着纳博科夫自己的影子,这使得他成为了一个令人着迷的角色。然而,正是这种复杂性使得他很难被完全理解。他不仅在作品中虚构和隐瞒了某些事实,而且在现实生活中也表现出了一种不真实的一面。这种不真实既是他对他人误解的回避,也是他对自我保护的下意识反应。 纳博科夫通过小说中的三条线索——塞巴斯蒂安的作品、他的书信以及他生前相识者或朋友的讲述,来展现他的真实生活。这三条线索不仅互为补充,互相映照,而且各自有着独立的逻辑轨道,使得整部小说充满了趣味性和深度。读者可以通过这些线索逐渐揭示塞巴斯蒂安的真实面貌,但同时也会发现,这种真实其实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因为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而塞巴斯蒂安只是其中之一。 纳博科夫在小说中巧妙地使用了“我”这一叙述者。这个叙述者既是塞巴斯蒂安的弟弟,也是他的传记作者。通过他的视角,读者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塞巴斯蒂安的性格和思想。然而,这个叙述者也不是完全客观的。他对塞巴斯蒂安的描述和评价都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这也使得读者对塞巴斯蒂安的认识变得更加复杂和多元。
《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是一部关于真实与虚假、表象与本质的深刻探讨。纳博科夫通过这一故事向我们展示了人类复杂多面的内心世界以及我们在生活中所面临的真实与虚假的挑战。这部小说不仅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也为我们提供了关于人生和人性的深刻思考。
2/8页《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读后感(三)
这是我读过纳博科夫小说中最震撼的一部。
小说越接近结尾,越笼罩上一层死亡的气息,我跟着V紧促的节奏去探访塞奈特的内心,原来我的一直寻找的灵魂就在纳博科夫的小说里,我的全部的爱情和渴望随着纳博科夫的回归现实(他生活中的一次“出轨”,放弃了迷恋的情人回到对的妻子的身边)和奈特的为爱心碎(尼娜,聪明迷人的尤物,有一颗不安分的灵魂,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置于无立足之地。
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罗的死不是因为爱情。
“塞巴斯蒂安感到不自在,不是因为他在一个不道德的时代里讲究道德,也不是因为他在一个道德的时代里不讲究道德,更不是因为他的青春在一个充斥着过分迅速产生的一系列葬礼和焰火的世界上没有充分自然迸发而产生压抑感,而因为他逐渐认识到自己内心的节奏比其他人的要丰富得多。……如果他生性爱故弄玄虚的话,他很可能会炫耀这一点。可是他的本性并非如此,所以他只因为自己是玻璃当中的水晶、圆圈当中的球体而感到尴尬。”
“我是那么的羞涩,不知怎么总是犯我最不想犯的错误。我极力去适应周围的环境,与其保持颜色一致;在这灾难性的努力中,我只能被比作一条患色盲症的变色龙。对我和对别人来说,我的羞涩本来更容易忍受,如果它是正常的、黏黏糊糊、疙疙瘩瘩的那种:很多年轻人都经历过这个阶段,而且谁都不会真正介意;可是在我身上,羞涩以一种病态的隐秘形式表现出来,这与青春期的痛苦没有任何关系。……我的大脑里所有的百叶窗、盖子和门全天候同时打开。大多数人的脑子星期天都休息,而我的脑子却连半天休假都得不到。这种全天候清醒的状态特别痛苦,而且它的直接后果也是痛苦的。我理所当然必须做的每一个普通动作都显得那么复杂,在我的脑子中引起了那么多的联想,而且这些联想是那么微妙复杂,对于实际生活毫无用处,因此我要么放下手头的事不做,要么因为神经紧张而把事情做得一塌糊涂。”
V既纳博科夫也主张传记是抓住一个人的灵魂而非日常经历的记录。他早早的嘲笑了古德曼一流的传记作者。
3/8页《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读后感(四)
这几天一直在外奔波,枯燥的琐事让我存了放松脑筋的心思想暂时搁下纳博科夫,但却惊奇地发现我读不下去任何别的作家的作品,当被一个个“某种”这类的形容词、“这个姑娘”这类的代词噎住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被纳博科夫精细全面的笔法把胃口养叼了。
在这本像是自己给自己立传的小说里,纳博科夫用主人公的笔描写塞巴斯蒂安而其实是他本人的思考过程时这样说——“我的情况是,我大脑里所有的百叶窗、盖子和门全天候同时打开。大多数人的脑子星期天都休息,而我的脑子却连半天休假都得不到。这种全天清醒的状态特别痛苦,而且它的直接后果也是痛苦的。我理所当然必须做的每一个普通动作都显得那么复杂,在我的脑中引起了那么多的联想,而且这些联想是那么微妙和费解,对于实际生活毫无用处,因此我要么放下手头的事不做,要么因为神经紧张而把事情做得一塌糊涂。”阅读纳博科夫是一个提高感受能力的过程,我曾以为那些敏感的心思、不合时宜的联想是生活的包袱——“我记得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发生的日期,记得某篇文章里某个标点符号不恰当的全角半角,也记得一些云的形状。这些无用的记忆彼此勾连,只要我身处一个情境,边界就几乎是立即地向四面八方扩散,我处在一个精神漩涡的中心,睁眼闭眼都刺目。一个词语是一枚毒药,一个眼神是一把大火,一个人可以说是一把从天灵盖直直刺进的尖刀。我努力拗出整饬的姿态,是为了避免受到更多的伤害,不是在表达我的无动于衷。”——在被感受力摧毁后我曾这样讲过,这些让我活得很脆弱,但天才如纳博科夫,他灵活地、翻云覆雨地使用了这样的感受力。
另外纳博科夫还真收不住笔——“我环顾四周,卧室里所有的东西仿佛因为冷不防被我撞见而刚刚跳回原位,现在才慢慢地与我对视,想看看我是否注意到了它们刚才出于负罪感而表现出的惊慌。特别是靠近床的那张盖着白色罩子的单人矮沙发,更是这样;我琢磨它刚才偷了什么东西。然后我摸索矮沙发褶皱的缝隙,它们似乎不愿意让我摸;我从中找到一块硬东西,原来是枚巴西坚果。矮沙发重新抱起双臂,恢复了神秘莫测的表情(可能是蔑视和自尊的表情吧)。”——不知纳博科夫在写这段时有没有意识到写作者只是一个作传前临时抱佛脚去上文学培训课的小白啊……
4/8页《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读后感(五)
故事的主人公“我”,因为不忿有沽名钓誉之人在哥哥去世以后为他写传记,但内容不尽不实且充满了愚蠢的偏见,于是主人公决定写自己了解的哥哥,即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
主人公“我”跟哥哥是重组家庭,但是对于兄长他却一直抱有崇拜乃至倾慕之情,尽管两个人并没有很亲密,少有回忆。
愤然之余,他不停地去追寻关于哥哥的往事,一面是自己了解的哥哥,一面是自己不了解的,离开了俄国去剑桥以后,从事写作的哥哥。
在这个探寻的过程当中,他找到了几个与哥哥的人生某个阶段有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在试图从哥哥的作品里头挖掘哥哥的思想。
当然,这个主人公“我”和塞巴斯蒂安·奈特是虚构的,但它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一对兄弟与纳博科夫本人是否有一些真实虚假交错的成分在里头,这到底是另一种形式上的传记,还是人生可能性的探索?或许又仅仅是一本以看似真实开头的但实打实的悬疑色彩的小说呢?
尽管我觉得它有些烂尾,在快到结局的时候,它所有的故事线都陷入未知,没有答案匆匆而止,紧接着它开始进入一种意识流,作者的意识仿佛取代了弟弟的意识,发起一些灵魂的问责和感思。
前文种塑造起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丰满又个性化的形象在最后几页已经不再重要,他虚化了。从创作者角度来说,我会觉得作者经历了什么,他将当下的心境投射到文字当中,却失去了这部小说创作的初衷——烂尾的一种。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过了几天又有了新的想法,或许并不存在烂尾,只是作者在虚构这个塞巴斯蒂安·奈特和主人公弟弟的时候,本就带着一种不分他和他的写法在。
虚构的人物设定、细节、经历、爱情,甚至关于塞巴斯蒂安的作品,都以主人公弟弟的视角去进行了解读,让人无比相信塞巴斯蒂安的这几部作品都是真实存在的,且有了想读的欲望。足够细节,所以最后才由零化整,归为一体。
是一种很新颖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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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来颖燕 发表于2010.3.20《新京报》
提起纳博科夫,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会想起那部《洛丽塔》。只是想来,对于《洛丽塔》的记忆如此深刻,题材的因素要更甚些。但纳博科夫绝不是一位以题材取胜的小说家,看过他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就会深刻体会这一点。
这是一个情节简单的故事。故事里的第一叙述人“我”是故事主人公塞巴斯蒂安的同父异母弟弟,为了反驳传记作者古德曼对已故哥哥塞巴斯蒂安•奈特的歪曲,决心为哥哥写一部传记。于是“我”遍寻哥哥的遗迹,致力呈现一个“真实”的塞巴斯蒂安。但是在这一追寻“真相”的过程中,呈现的似乎不是塞巴斯蒂安,而是“我”的所思所想,“我”俨然才是真正的故事主人公。
这种“戏拟”传记的写法,实在是对于那些自诩传记能记录真实人生的文学家们的莫大讽刺。就像书的腰封上所写的这是对“迷幻文学侦探小说的反常滑稽模仿”。
于是,讲什么样题材的故事就显得在其次,怎么讲这个故事,就引得人千回百折地去思量。纳博科夫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如果我们试图转述他的故事,那么很可能只会剩下一个精巧的构思。就像他的另一著述《绝望》的中文本译者在序里所言:“从A点到B点他采取最绕道最困难的路线。”这路绕得却绝不是没有来由,而是“有意味的形式”。在寻找真实的塞巴斯蒂安的过程中,纳博科夫那华丽而简洁的叙述方式,带给人的是关于对时间、爱、死亡和艺术这些永恒主题的思量。于是在这个简单故事的每一步进展下,“不是水泥一样厚厚的事实,而是这里那里布满一颗颗尖利的石子,灵魂在上面颠簸不止。”
讲别人的故事,阅读自己的灵魂,纳博科夫在这样的一本“戏拟”传记中,将文学写作的“作者主观性”问题推到了前台。这让人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中,主人公的意识与作者的意识往往是平起平坐的,故事主人公对于作者而言不纯粹是被创作和附属的关系。这通常被称为“复调小说”。只是,纳博科夫的创作,似乎没有那么千头万绪和沉重。他依托着小说中的“我”,道出真实生活的种种困惑和对于生活真相是否存在的疑虑。在一种严肃的戏谑中,“我”在一步步搜集揭开真相的线索,但却发现归根结底这一过程只能显现“我”的灵魂颤动。于是,“我”扮演着传记叙述者和故事主人公的双重身份——这小说仿佛是一个舞台载体,供叙述者记录下寻找真实的塞巴斯蒂安的过程,然后叙述者翻身下台,做自己的观众,去解读自己在追寻真相过程中的心灵悸动和思虑起伏。
而“我”与纳博科夫本人之间的交集就更是处于一种若即若离中,因此这本小说一直以来被认为带有着纳博科夫“强烈的自传色彩”。于是戏里和戏外的故事似乎在重合中又间离,时间之狱和自我局限在此被揭示,同时被忽视。
米兰•昆德拉曾经说:“小说惟一的存在理由是说出惟有小说才能说出的东西。”纳博科夫通过这一奇特的小说,进行着对于人生存在之境的思考式探询。如他所说:“我不用任何语言思维,我用意象思维。”
小说结尾,“我”接到作家的病危电报,匆匆赶到医院去见哥哥最后一面。当“我”站在病床前思绪纷飞时,护士却告诉“我”,那个叫塞巴斯蒂安的俄国人已于前一天去世,现在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不相干的病人。正是在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任何灵魂都可能是你的,只要你发现它并跟它一道呼吸”,于是,“我就是塞巴斯蒂安•奈特”。也就是说,所谓的客观真实是永远无法企及的,对个人而言,只有感受过的东西方才具有真实性。
看似荒诞的结局,却如一剂清凉油,道出了纳博科夫隐晦却始终坚持的追寻——通过一个想象出来的人物对存在进行思考,但是却最终发现最难的是对自身的确证——“在灵魂不可测知的无穷之前,没有些许惊奇;在自我与自我身份的不确定面前,倒有这般惊讶。”——这是另一种不可承受之轻。
表演者和观众的身份或许本就是不可界定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喟叹在严肃的戏谑中显得如此晃眼。只是,又有几人能清醒地“做自己的观众”,认识真实的自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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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200本了。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数量,也是200多天里夜以继日坚持不懈的结果。不过表面上看这个数字很圆满很顺眼,但是我却越看越觉得有点心虚,因为一方面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数量,能否在未来几年继续保持,真的不好说;另一方面,俗话说“化整为零”,200以后就是从0开始,所以,这又将是一个漫长的征途,路漫漫其修远兮。最后还是那句话,个中冷暖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从中获取的一些经验倒是可以写一篇文章,具体看明天的推送吧。)
言归正传,读书读到一定的程度,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这三位作家:博尔赫斯、卡尔维诺和纳博科夫。至于我为什么把他们放在一起来说,是因为他们都是那种极其富有创新意识的文学天才,而且巧的是,他们都曾因为各种原因与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不能不说是一大憾事。从这个角度来看,诺奖有时候真的不那么靠谱。不过,它并不能埋没这些文学天才的光芒。
卡尔维诺在论及自己生平的时候写过这么一句话——“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但我从来不会告诉你真实”。而纳博科夫在谈论创作的时候则认为——“艺术的创造蕴含着比生活现实更多的真实”,他的这个理念在《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一书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纳博科夫用英语写作的第一部小说,也是英语作家纳博科夫向俄语作家纳博科夫的致意与诀别——脱帽致意,并挥手诀别。且看,俄语的塞巴斯蒂安(Sevastian)与英语的塞巴斯蒂安(Sebastian)的差别在于一个字母“V”,而V正是我们这部小说的叙述者的名字,也是纳博科夫(Vladimir)本人的名字。如果说《洛丽塔》是海报贴满街的大众情人,那么《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就是铜雀深锁的冰美人,惊鸿一瞥,神秘莫测。
故事的情节有点像侦探小说,从类别上说大约有点接近于“硬汉派”,经常看侦探小说的读者可以参照一下劳伦斯·布洛克的“马修系列”,大略是这样的模式。“硬汉派”的特点并不是古典推理那样的通过勘察和逻辑推理得出结论,而是主要依靠侦探自己的侦破。书中的“我”大致就扮演的一个侦探的角色,而所调查的东西笼统地讲就是——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
如书名中“真实”二字所示,纳博科夫在意的是艺术上传达出来的“真实”,也就是他小说所传达出来的思想和艺术效果(而不是简单的故事),但我们在阅读纳博科夫时往往会把他在小说中所叙述的内容与他的生平所对比,以期待自己能够通过他文字中的蛛丝马迹,去寻求我们希望得到的一种生活上的“真实”。
这是不是作者刻意营造出来的一种让人感觉与他生活似是而非的阅读效果呢?我们不得而知。我只感觉作者给读者构筑了一个由现实、故事、艺术世界等各种不同概念所组成的奇怪阅读空间。很少有作家的书能让读者在阅读之余还要去考虑“他这句话是真的吗”抑或“这里好像和作者本身有几分相似”之类的问题。
然而小说的创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撒谎”,纳博科夫无疑是一个优秀的撒谎者。经常说说假话的人都知道,如果在和别人说一个东西的时候你全用假话,那很容易让别人觉得不真实。但是如若把假话和真话相杂糅,那么对方就很难弄清楚哪一句是真的了,所以作者的“撒谎”一直十分成功。我以为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有几个“真实”是要摆在心中的:一是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生活,二是作品中叙述者自己的讲述,三是纳博科夫本人的生活,不然阅读的时候还产生一些麻烦。
大部分人都知道作家在用第一人称叙述小说的时候那个“我”不是作家本人,但是纳博科夫的很多小说却会让人觉得书中的“我”具有很多作家本人的影子,可仔细辨别又会发现两者上的巨大差异。而作者刻意营造的这种书中的“我”和作者自身的那种若即若离感是他在写作上非常成功的地方。
总体来说,本书作为纳博科夫的第三部长篇小说,相比后来的很多小说而言,阅读的难度并不是很大。即使书中还是充满了英、法、德、俄、拉丁等多种语言的混用,即使书中偶尔出现了一点作者杜撰出来的词汇,但是在对内容的理解上还是比较顺畅的。同时,我们也可以透过这部小说清晰地看到作者文风的发展趋势,而且它在内容上比后期很多作品要有趣一些。
7/8页《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读后感(八)
一
谈论纳博科夫之前,首先必须得承认这种谈论只可能是臆测混同于曲解。
这位患有文学理念洁癖的艺术至上主义者,首先是作为一名变幻莫测的魔术师而存在,其次才是小说家。后者从属于前者--这是我们得以理解他的前提。
他将他的写作动因直截了当地归于艺术上的纯粹追求,而非其他“高尚目的”:批判社会罪恶,提升人的精神品质,给人类指明出路……他也拒绝一切出于文学之外的复杂动机对他进行的五花八门的剖析,就如一个魔术师不会耐烦别人挖空心思破解、揭秘他的魔术套路一样。
这种不耐烦表现为对各种针对他的误读、诠释、分析持续不断的讥讽和鞭笞,并重申“艺术是一种欺骗”。因而无论是何种解读——来自读者、评论家还是传记作者,从一开始就严重受阻。他们可能从未感到如此棘手,因他们面对的是文学史上最为狡猾最难捕捉的作家。他用令人惊叹的手法,施展他独一无二的骗术技巧,让“试图接近更真实的纳博科夫”这一想法只能归于挫败和绝望。
鉴于此,当我此刻怀着最单纯的目的,企图对此书抖出一两点看法时,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天知道,一旦我们允许自己做出解读纳博科夫的举动,我们会不会使自己沦为古德曼先生的影子。
二
我对纳博科夫最初的印象伴随着一种头晕目眩的奇幻体验。
那些五彩缤纷流动的意象,以一种罕见的密集速度穿过我的脑海。在意识可以作出反应之前,我就已经被卷入某个真相与面具交替主导的世界。在这种持续变动的结构中,他用纳博科夫式的效率,一刻没有停止演奏像魔方一样高频率旋转的音律。仅凭一种好奇心所产生的动力,根本跟不上他那变化繁复的节奏。而当我把目光从他的文本移开,转向他个人时,这种无力感则更进一步加深。
纳博科夫是这样一位作家——从他的文本中,你不可能直接得出关于他自身的任何准确的判断。如果你试图这么做,那么你就是在暴露你自己的愚蠢;如果你进一步得出了似是而非的结论,那么这项结论很可能已在纳博科夫无情讥笑的错误名单之列。你永远无从判断他究竟在自己的文本中(在何处)注入了多少真实元素,又布下多少迷惑人的虚假线索。他身上最诚实的部分已对我们关闭。你走入的位置很快将被宣布是个陷阱,而你对他形成的任何看法都将遭到被否定的命运。
读者是这样一种角色——他很难将全部注意力都只局限于单纯对文本的信息摄取,很难对阅读之外的延伸冲动表现强有力的克制。他总是难逃从作品转向作家的阅读过程定律,并很快热衷于追逐围绕在作家周围的世界的扑朔迷离的一面。精彩的作品意味着背后存有一个更为精彩的作家。那些作家本人竭力闪避的东西,却是读者最乐此不疲的兴趣所在,甚至于将兴趣明确集中于文学区域之外的八卦。这恐怕才是传记诞生的最隐晦的原因。
可怜的古德曼先生,作为动机可疑的传记作者,他全部的存在理由就是——迎合作家崇拜者们的猎奇心理和追求图书市场上的商业价值。在他口中,一个完全不同的塞巴斯蒂安•奈特出现了:
神经脆弱,与现实世界格格不入,对流亡命运始终缺乏适应能力,于是成为时代的牺牲品……古德曼置事实于不顾,在臆测和曲解中按自己的理解力、哲学观随意改造了传记对象,并且“从来不应用任何可能于他那充满谬见的著作的主题相悖的材料”。
我们从可怕的古德曼这里看清了这样的事实:传记并非真相的载体。我们不能指望传记内容是事实的直观呈现形式,如实再现作家生平。传记作者不是让作家遵循个人生活的模式成长,树立对作家的偶像崇拜,就是趁机恶意贬低作家人格,丑化作家的个人形象。二者之间的相同之处在于按主观需要扭曲作家原貌。那些阅读者从传记中获得的任何信息都可能是出自似是而非的见证。对作家生活的挖掘到最后只停留在臆测、讹传、流言层面。走样到如此程度,还自认可以得出唯一符合事实的正确结论。殊不知他们只是将各种按成理论生搬硬套,用大堆时髦标签左罗右网,最终得出一个万能结论:作家是表现时代精神的时代的产物——书中的“战后一代人”。
至此,一本传记的成立已标志着一个作家与他的原始真相的告别。为根除这种危险倾向,澄清作家本来面目,主人公塞巴斯蒂安•奈特的弟弟出于一种与古德曼截然不同的文学理念,决定亲身调查,并重新撰写哥哥的传记,以修正古德曼那“粗制滥造、极度误导读者的著作”所造成的恶劣扭曲和误解。他从自身的回忆入手,一一拜访塞巴斯蒂安•奈特成长经历中与之相关的人物:从小时候的家庭教师,大学好友以及两位重要的女友。塞巴斯蒂安•奈特的弟弟试图重新勾勒出一幅跟真实的塞巴斯蒂安•奈特人生肖像。可是从最开始,这种努力就被掺入了不确定因素。第一位受访人家庭女教师“对过去的事印象那么模糊,思绪那么混乱”,而且还希望弟弟“把它写成童话,让塞巴斯蒂安•奈特当王子。被施了魔法的王子……”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谜团不是迎刃而解,而是越滚越大,受访者提供的材料真实性越来越可疑,真相越来越渺茫,传记的合法性也已岌岌可危。如书中所阐述的“不要过于相信你可以从‘现在’口中了解的过去”……别人给你讲的故事实际上是由三部分组成的:讲故事的人整理成型的部分、听故事的人再整理成型的部分、故事中已死去的人对前两种人所隐瞒的部分。”事实很清楚:揭开作家真实生活这件任务实际已超出了一个传记撰写者能施展的能力范围。
三
于是《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这样一本书似乎倒了非写不可的地步。我们很自然会联想到这是不是纳博科夫从自己身上获得了写书的灵感之源。作为著名的反诠释者,纳博科夫向来痛恨穿凿附会的解读,他对自己的看法显然与传记作者或评论家对他的解读方式存在巨大的分歧。于是,面对那些“庸俗者的胡说八道”,纳博科夫将反击从被动变为主动,站在诠释者的对立面,通过此书,着手将传记编撰者和评论家摆上手术台,对文学史上的传记和评论现象进行一次清算,使诠释彻底失去效力。作为缺乏话语权制约的评论家,显然也应接受作家的批判——以一种批评家所不擅长的形式。这本书将小说,传记和批判论争巧妙地熔为一炉。它的独特之处在于超越一般文体类别,却达到了该类批评力度的顶点。
显然,纳博科夫在对解读、诠释者们的对抗中再次占了上风。他以让人信服的手法,激起了更深层的批评反思。通过将胡言乱语的传记、评论挡在文学门外,再次表达了他对走火入魔的诠释者们(他眼里的文学低能儿)的无尽厌恶。
对于文学规则的攻击,向来没有哪位作家像纳博科夫做得这么彻底。在否定固有文学标准上,他超越了其他所有人。他从未停止过反对被要求以某种特定标准看待文学作品,拒绝接受文学尺度的测量,拒绝接受文学流派的影响,拒绝接受与除他以外的其他作家同样规格的待遇。他是这样一个不惜启用最激烈的批评武器、去摧毁既有文学价值体系的人,以至于他的存在构成了对固有文学观念的挑战和威胁,甚至发展到势不两立的地步。这位固执的反诠释者,我们从他那里唯一可以继承的一点,就是质疑惯有规则、藐视既定标准。并且,随时准备反驳。
尽管纳博科夫一再一再警告我们——不要将作者与小说中的人物对号入座 。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将书中一句形容塞巴斯蒂安•奈特的话改头换面套用在他身上:
他一直在玩自己发明的游戏,却从不肯把游戏规则告诉我们——这些算不上他同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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