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笔下的她们》是一部描写当代女性生活的小说集。作者通过不同的故事展现了女性在家庭、事业和爱情中的种种困境和挑战。书中的每个女主人公都有着自己的独特性格和生活经历,展现了女性的坚强、聪慧和勇气。这部小说让人深刻思考了当代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和角色。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一)
在随笔写作中,以女性视角来解读女性,其传统的确立可以追溯到弗吉尼亚·吴尔夫。此乃是当今欧美学界在文学与文化研究中的热门主题,而在中国尚未形成一个大气候。
记得多年前泛读过伍尔夫的随笔全集,集中有一些文章(多是出自《普通读者》一、二两辑),是对英国及欧洲的前代女性作家所做的解读和评论。其文大多以人为题,一人一篇,不输中国传统月旦人物的风采。这样的解读不只是发一通评论,浇心中块垒,也是对之前文学史和文化史的重塑。看简介,这本《她们笔下的她们》就选入了伍尔夫笔下的若干篇章。
说起选本和选集,收录的都是前贤文章,内中取舍,看的就编选者的眼光,我拭目以待。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二)
弗吉尼亚•伍尔夫,伊迪丝•华顿,凯特•肖班、多丽丝•莱辛……在一连串耀眼名字的背后,在她们用文字拼凑起的一个个“她们”中间,我看到了我自己。
感觉就如同,一套一万块的拼图,每一块背后都藏匿着一部分故事,一部分性格,一部分记忆,一部分经历。跨越了时间、空间、认知的不同,经历了文化背景的逆转,在不可思议之处,居然出现了种种奇妙的契合点。我在想这是不是只属于同性别间的一种力量和默契,类似于一本密码册,由女人写就,由女人读出,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有无数意象暗藏其中。
这是我最近在读的《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得很慢,但做得这么漂亮的一本书,似乎读着也并不嫌慢。
前两天我把五千年没听过的USB又找出来插在了车上,那个USB里存的大多数是许久之前下载的歌和许久之前常听的歌,时间啊,让很多情绪转瞬间就变得古朴起来。所以最近的上班和下班,我都在听着这些5-10年前听到腻,但如今听却有丝丝缕缕闪回的记忆被勾引出来的音乐。我一边听一边发愣,一点也不嫌红灯时间太长、路程太堵。
于是我立刻想到了这本书,想到了绿妖在她某一篇写林忆莲的文字里说过的一句话,“在精神层面与命运的交错间,陪女人到最后的,只是女人。”
所以敲这段字的时候,我完全不想像一个认真客观的读者那样分析篇目的选择、作家的风格、时代的烙印,我只想说我自己。
现在有个颇傲娇的词,“用户体验”。所以说如果“生活”是一件试用期超长的产品,在年纪达到30+以后,由我自己或对或错一点点实现的产品属性,这用户体验变得越来越难以名状。每次想在冲动之下下个定论或者总结,三秒钟之后就萎缩成了“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的节奏。
从这个意义上讲,是“她们”笔下的“她们”帮了我的忙,“她们”又丰富又迷离,从童年到暮年,写的都是关于自己,关于世界,关于感情的散落一地的碎片,拼起来就是一张“我懂你”的知心姐姐脸。并且这个“懂”字,只有女人能够做到。
就像我自己,我遇到一个男人,恋他,爱他,嫁他,给他生娃,和他吵架,与他和解,但在经历了这一个人生的小循环之后,他依然不是很懂我的人。曾经觉得一切心情都想讲给他听,但现在我发现,很多的情绪,他永远不会懂。最懂我的,只有我自己。
听着很多年前听的歌,看着很多位女作者写的文字,记忆就像穿了500双不一样鞋子的蜈蚣,千回百转,千回百转,但某一部分的心却始终没有变过,只有我曾经到达,只有我知道,只有“她们”懂得。因为陪伴女人的,始终是女人,也只能是女人。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三)
萧红说:“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这句话之所以令我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始终觉得她那个时期的叹息,在今日依然“阴魂未散”。几十年前困扰女性的问题,在今日依然存在着。比如如何在庸常的生活中坚持自己的精神追求、如何处理两性关系中保持自我的独立。其实,即便是在现代社会,女性已然在社会的各个层面大展拳脚,但这些“老掉牙”的困扰还是存在着:如何摆脱对男性的依附、真正地与他们平起平坐,怎样释放内心和灵魂而不只是解放身体。但也正因如此,有些创作于几十年前甚至更早年代的女性文学作品到了今日依然具有可读性,《她们笔下的她们》便正是如此。
这本《她们笔下的她们》是一部短篇小说集,收入其中的作品跨越了三个世纪,创作它们的作家来自十五个国家且均为女性,这些女作家笔下的主人公也均为女性。
这是一本女人写给女人的书,小说的内容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女作家们的创作手法各有特色,而这些作品也各有千秋。有些作品关乎年轻女孩的成长改变,如松村荣子的《高级的人》,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以为只要有人“求婚”,就可以“订婚”,她并不知道婚姻只能和一个人约定,结果因为童年玩伴的一句玩笑而立志要成为“高级的人”;有些作品则洞穿了人性,让读者在平静的文字叙述下感受到脊背处越来越强烈的寒意,如多丽丝·莱辛的《瞪眼》,一个名叫玛丽傻乎乎的女人盲目听信闺蜜海伦分享的经验,结果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婚姻生活。
在艺术特色和表现手法上,有的作品以现实与梦境的巧妙结合以及强烈的魔幻气息取胜,如《克洛丽丝》;有的作品则以诙谐的语言、巧妙的构思刻画出所谓的社会上层人士的虚伪寡情,如《可笑的悲剧》 。在这本短小说集中,有的作品也涉及到了不伦之恋,它们或者表现出少女的无助和痛苦(《离别的礼物》),或者刻画婚外情人之间的纠结与无奈(《电话》)。
这些作品所探讨的问题尽管看似各不相同,可归纳起来并不难发现,它们都指向女性的灵魂和心灵。女人必须要有自己的精神追求,有自己的世界和梦想,而不是一定要在某段关系里依附于谁。毕竟,女人的高贵在于其灵魂。当一个女人灵魂有深度、追求有高度时,她即便是深处琐碎的生活中也能向着理想的状态不断前进,就像吉本芭芭娜《夕阳》中的那个不顾一切朝向理想迈进的女孩一样。
她们笔下的她们的故事,无非是关于爱情、生活、挣扎、困惑、彷徨、无助、成长、自我解救,或许视野算不上多么宽广深远,但绝对足够细腻动人,读后唇齿留香。当男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拼命厮杀时,女人的视角虽然只落在小范围的局部,但她们却能够向着人性的更深层进行挖掘,然后以细致的笔触将生活的细碎一一描摹尽现,读之如在眼前。这是男人们所无法理解的精妙,只有女人才可意会、才有触动并有所思考,然后,为这些故事鼓掌叫好,不知这算不算是相同性别之间的一种默契。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四)
好小说,好在不封闭。几十年前的作品到今天仍具有可读性,是因为我们依然能够从那时的作品当中看到今天的自己。这种艺术创造依靠虚设,触及了跨越年代的共性,一方面是当事人的,一方面是观察者的——“我就是如此”以及“我也这么认为”,是最具快感的阅读体验。
女人写女人,能够多一份设身处地的体谅,并因为纯净、理性而深刻,这也就是《她们笔下的她们》的魅力所在。
首先,爱情是女性书写中最主要的命题。在这本小说集中,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爱情形态。有纯爱小说,如多丽丝·莱辛的《献给伊萨克·巴别尔的敬意》,描写了一种纯洁美好的爱慕,用读对方读过的书,想对方思考的问题这种方式来爱一个人,聪慧又体贴。书中更多的是一些不太圆满的爱情故事,但它们并没有制造很激烈的冲突,不是简单地去做“有钱无爱”与“有爱无钱”的俗套对比,而更多的描写是如《花园小屋》中的卡洛琳,《萨拉热窝失恋记》中的彼得那样,“有点爱这个,也有点爱那个”的状态。这实际上更贴近现实,爱情的柔软和丰富,使得单一动机的“为了钱”或“为了爱”的故事显得虚假片面,书中的小说则是因真实而可贵。
爱情之后,便是家庭,这本小说集也涵盖了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莱辛的《瞪眼》用一个非常有象征意味的动作串联了一对夫妇由甜蜜到疏离的过程,“停不下来的瞪眼”不只是一个动作表情,更是一个象征,它代表着脱离了事情本身的情绪发酵和由此引发的蝴蝶效应,是一种深刻的自省。女性的进步,不只是对权利的呼吁,也是对自我的提升。又如韩国作家金爱烂的《爸爸,快跑》,从孩子的角度写家庭,看似写主人公幻想中奔跑的爸爸,实写遭弃的母亲是如何用强大的人格支撑起一个家,也写出了母亲与孩子的互相照顾和体谅,读来温暖有力量。
另外,读这本书,我们也可以欣慰地看到,女性的眼光不止落在门槛之内的一亩三分地上,而是越看越高,越看越远。女性作家们更多地开始关注精神领域,小说中的女主角也有了多彩的身份:《改变》中的音乐家、《电话》中的摄影师等等。这不仅是文学上素材的开拓,也是生活上的一种号召。优秀的女性们不再将自我牺牲作为美德来歌颂,而是看到了牺牲背后隐含的怯懦,明白那是女性在长期的压迫和无助状态下养成的惰性。于是,在这本书中,我们看到女作家们正在寻求各种突破,用手中的笔展现女性在社会上可以达到的各种可能,对读者是一种温柔的鼓励。
许多小说,在本质上是一个问题。故事完不完整不重要,喜剧或悲剧收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作者用小说的形式来提问——在这种社会背景、家庭环境下,做何种选择,会得到何种结果,你是不是如此,想不想如此。或许小说只是表现一种迷茫但不甘于现状的状态,故事里的主人公只知道自己不要什么,而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都没关系,小说只是帮助你开了一个视角,去用旁观者的清明,观察作为当局者的自己。
女性书写,总是温柔细腻的,就像这本书漂亮的装帧一样,带着淡紫色的浪漫情怀。几十位睿智女性的笔触,穿越时空,划过心尖,是无言的沟通,是静默的抚慰。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五)
文/文小妖
翻开这本书时,一大串女作家的名字映入眼帘,让人目不暇接,好像一场盛大的文字欢宴,悄然开始……
都说女人是天生的第六感生物,更何况是一群心思缜密的女作家们,她们以女人的视觉、观感,有效准确地分析出女人的质地落差。
开篇的三位美国女作家康斯坦丝·费尼莫尔·伍尔森、伊迪丝·华顿 、威拉·凯瑟 或多或少都受到十九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亨利·詹姆斯的影响,特别是伊迪丝·华顿深受其美学思想的影响。因而她的《浅尝辄止的人》中塞斯代尔与魏尔文夫人之间的一场心理较量重现了亨利·詹姆斯小说擅长的心理分析。
每个作家笔下的人物大概都是有迹可循的,在现实里可以找到。这本书里的女作家们跨越时间、空间距离,她们笔下的她们,也许是你,也许是我,都可以在她们的文字上寻得影子。小书分为四辑,兼容性强,适应面广泛,不同年龄段的女人都可以在不同的故事中找到入口,单恋的女孩可以在《献给伊萨克·巴别尔的敬意》中找到纯纯的暗恋;待嫁的女人亦可以在《猎猛犸》里读懂属于自己的心情;初为人母的女子也能在《改变》中学会思索……这本书让每个人从中各取所需,感受不同年龄段的心境。书中的故事记录了女人每个阶段的成长过程,或酸、或涩、或甜、或苦,每一种经历都是一种蜕变,文字记录下那微小的细节,值得反复细细品味。
这本书一旦阅读起来就再难放下,每个女作家写的故事都有着独特的魅力。玛丽·露易丝·卡施尼茨的《长途电话》里,每个人对着电话“叽里呱啦”的一通倾诉,就向所有人讲述一个完整且情节跌宕起伏的故事。费伊·韦尔登的《萨拉热窝失恋记》中,一段讲述“我”与教授的师生恋,下一段又插入至今仍被塞尔维亚人认为是民族英雄的普林齐普刺杀斐迪南大公夫妇的事迹,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最后却在结局时融合,让人恍然大悟。
另外,凯特· 肖班的《一个小时的故事》和莎拉·科利尔的《脸》篇幅较短,数千字的叙述,结尾让人感到惊艳,凯特·肖邦对马拉德夫人心理变化的描写,莎拉·科利尔脑洞大开的想象,简直让人忍不住读上几遍的同时,又倍感意犹未尽。吉本芭娜娜笔下的《电话》让我第一次对“小三”产生了同情;安德莱阿·布兰盖的《肥硕的埃乌尼丝》和柳德米拉·叶甫盖尼耶芙娜·乌利茨卡娅的《美女之身》让我看到了灵魂与外表皮囊的战争;克莱尔·吉根的《离别的礼物》让我惊异于人性的黑暗……
我看这本书,看女人写女人,隔着不同的年龄差,隔着大西洋、太平洋,隔着不同宗教信仰种族,她们用文字发声,发出共振,借笔下人物建立精神构造。我与每个女作家对话,听她们讲故事,她们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她们运用不同的表现手法,让我沉溺在一个个故事里,体会沉醉在文字里的酣畅淋漓之感。
九天,每天阅读3个故事,在回味与不舍间,最终,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幸福的结局》为这本书划上了一个句号。诚然,无论故事最终的结局何如?这似乎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过程,每个女人在这个过程里的成长、收获,以及承担、接受……
这场文字欢宴是她们思想释放的狂欢;同时,也是引发读者心灵共鸣的狂欢。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六)
当“美女作家”的宣传充斥媒体,现今的女性作者似乎能够轻松占据出版界的一席之地,在这个开放的时代,热爱文学的女性拥有空前的自由与舞台。我们无疑是幸运的,不仅能够享受两性相对平等的幸福时光,自由读书写作,甚至受到图书市场的格外青睐。这本为女性读者打造的女作家选集《她们笔下的她们》,正是这个美好时代送给女读者的一份美丽礼物。
《她们笔下的她们》,是一本耗时一年半精挑细选的女作家小说选集,辑选了跨越百年、来自十余个国家,总计二十七位女作家所写的女性文学作品,她们故事中的主人公同为女人。阅读女性作家的作品,即使撇开审视女权运动影响的视角,仍能寻找到鲜明的性别特点。女性写作的题材更日常,多为日常生活、穿衣打扮或是小情小爱,格局更精巧,风格更细腻。这本书适合在闲暇的午后,泡一壶花草茶,闻着阳台上的花香,安静缓慢地阅读。这是一场属于女人之间的美丽邂逅,打开每个故事,就像走进了一座秘密花园。
传统观念信奉“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关注世界,女人审视内心,相较于男性写作的世界文明宏大选题,女性作者倾向于自我倾诉、向内关照,善于从琐碎生活中体悟人生的情愫。因为女性的活动范围所限,其故事的发生场景相对固定,多为家庭、舞会或是校园,但这并不妨害她们在对日常生活体悟中绽放出的智慧火花。视线有所局限,内心则更多渴望,在罗马尼亚女作家西蒙娜的《钥匙孔》一篇,这样的感受被一种绝佳的比喻描写了出来,女性观察这个世界,就像透过钥匙孔窥探另一个房间,“倘若房里有光亮,那么,从钥匙孔中张望会显得更加明亮。但要是房里一片漆黑,那么,所有东西都会渐渐变得半明不昧,就像你那些画在潮湿底板上的画,色彩的边缘互相渗透、融合。在钥匙孔里,你的目光耐心又细致,更为从容,更为专注。也许正是由于这一缘故,物品才显得比平时要大,显得异常坚固。”通过这种另类的观察世界的方式,女性所见到的并非是完全真实的世界,而是一个经由放大夸张后的畸形世界。
于是,在她们的心中,琐碎的细节亦成为了生活的重大事件,女作家们喜欢用极微小的符号来代表整个故事的意义。在第二辑少女专辑中,这样的笔法最为出彩:在《小鱼》一篇中,日本女作家吉本芭娜娜通篇只描写了女主人公胸前的一颗皮脂腺囊肿,这个小鱼状的小疙瘩,与少女的情怀,撑起了一整个故事,它成了身体发肤的代表,也成为了青春时光的羁绊。而在《松节油》一篇中,衬衫上的斑点,成为了所有的青春记忆的见证。
在女性作者的秘密花园中,一枝一叶总关情,爱情与生存被描写得最多。然而,早慧的姑娘终究拥有更多的痛苦,她们不满足于表面的风花雪月、物质丰沛,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时间去生活”,在《花园小屋》中,威拉•凯瑟一阵见血:“使她战栗的东西并不来自外界,而在于她自己的内心。”当直面自己的人生处境,并生出为自己而活的欲望,女性便陷入了无限的孤独与无助。即使在今天,竭力希望证明自己的姑娘,同样会遭逢这样的迷惘,如何与自我独处,在几百年前的才女笔下,籍由故事,多少能给予我们在前行的路上一些启发与力量。
《她们笔下的她们》是一本特别舍不得读完的书,她容易让人沉迷于美丽的秘密花园之中,便闻花香,不愿离开。无论我们深处何方,身为女子,始终需要精神的陪伴。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七)
文/俞耕耘
《她们笔下的她们》是一本颇有意味的短篇小说结集,所收小说创作时间跨度长、地域国别众多。然而,选录的原则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女性作家创作的女性人物题材。表面上看,这一原则似乎不值一提,实质上却凸显了典范意义上“女性文学”的框架。它排除了广义上男性作家创作的女性题材、半广义上女性作家创作的非女性题材。因而其界限更加严格,专指女作家以女性视角表现女性对象,呈现女性意识与风格的作品。《她们笔下的她们》以此限定为原则,实属难得。
可以说,书中小说大多展现了女性精神和物质生存的困境与惶惑。其中既有挣扎觉醒,也有自我麻醉,随波逐流。两性意识的主客体关系、女性物质与精神需求的不平衡、女性自身的弱点及追求独立的困境都在小说中得到呈现和剖析。探求女性的觉醒与挣扎成为小说最主要的两个面向。
华顿的《浅尝辄止的女人》描述了男女两性地位的巧妙变化,塞斯代尔从一个指点迷津、深谙情场策略的高手,教导魏尔文夫人,“获得几乎和他一样老练的本领,甚至在某些地方比他更高明”。事实上,塞斯代尔犹如一只呆头鹅,被魏尔文夫人的杜撰所嘲弄。女性犹如一个居高临下的性启蒙者,掌控全局。“他培育了一门逃避的技巧,在发挥这一手时,女性仅仅变成那盘棋中的一枚卒子。”很遗憾,这句男性的自得变成了一句最大反讽,华顿反转了两性间主客体地位。
相形之下,威拉·凯瑟的《花园小屋》的意境与内蕴则更加幽深。作家并没有简单摆出卡罗琳的冷酷、自制与功利主义的表象。相反,她采取剧中人物不知,唯与读者道来的戏剧策略,将女主人公放置在一个“成长小说”的框架内,揭示了童年物质生活、家庭男性成员对女性心理类型的逆向影响。卡罗琳深恶父兄浪漫空想的精神麻醉,对于现实物质带来的安全感倍加渴望。戴斯盖莱就是一段“插曲”,打乱了她原本的死水。他是“情欲”的化身,成为卡罗琳潜意识虚构出的情感魅力。情欲与理智在一个不眠的夏夜反复较量,她曾一度反转了现实与理想、精神与物质的地位。但作者的深刻在于将这场细腻的挣扎觉醒放在梦中,梦醒后女性重回“实利”,拆掉小屋。“我简直希望你痴心一点儿”,更像是作家对女性缴械投降的戏谑嘲笑。
然而,吴尔夫就不会像威拉·凯瑟一样温婉平和,她天生就带着尖锐的女性批判意识。她以新与旧的隐喻自我检视了女性挣扎的困厄无力。《新装》中梅布尔自轻自贱、懦弱卑琐、虚荣自恋、妒忌怨恨病态交织,正如新装与旧式的怪异结合。女性只愿当一个客体景观,祈求男性的一句赞美。查理斯毫不施舍,女主人公则怨从中来。“苍蝇盘子”的联想将他人世界视为恶心,实质却是对男性异己感的自欺逃避。
在《脸》中,新与旧在某种程度上指涉了地域文化上欧洲中心传统与美国新世界、两性意识上男性中心传统与女性新兴觉醒。“美国,尽管已经被人发现了四百年,她却依然是人们心中的‘新世界’”。这句将美国代拟为女性,似乎也在揭示“女性意识的自觉也不过是件新鲜事”,她最初只不过取悦移借了男性趣味。作者显然暗讽如果她不是法国人,没有法国背后的传统与男性赏识,女性心灵依然如同美国,精神空虚,毫无兴致。小说对女性客体化地位与自身弱点进行了深刻反思。她们以法国(传统-男性)之标准自我衡量,得出“美国(新兴-女性)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夸耀的艺术”。“我记得自己看着他离去,却压根儿没有去想那个让他激动无比的‘伟大之作’。那个计划无关紧要,我对自己说”。这句表面抒情暴露了女性弱点也许恰是视域的不同:在男性看来,女性最多是伟大作品;在女性眼中,难忘的男人却是全部。
长久以来,女性文学的独立地位常被忽视,它不是可有可无的帮衬,就是点缀附庸。传统男性话语中心的文学批评对女性文学傲慢的轻蔑、武断的指责不仅有失公允,更是压迫性的。《她们笔下的她们》在风貌上说明了女性文学的诸多尝试:即对男性作家创作的女性神话进行祛魅,女性在文学上要自我书写,以女性意识反思两性关系,确立女性独立地位。
(如欲转载请告知联系作者)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八)
您正在翻阅的这本名为《她们笔下的她们》的小说集,是跨越了三个世纪、来自十五个国家、共二十七位女性作家所写下的作品。
世界上所有女性最初的写作,似乎都是来自爱情或婚姻的刺激,此外便是日常生活的贫乏无趣。这样的内容,自女性进入写作那天开始,连绵不断,一直延续到今天。为爱与无爱,为婚姻的幸与不幸,为生活的日常与无常,诸如此类。无论时间相隔多久,无论空间相距多远,无论肤色黑白红黄,亦无论身份高低贵贱,当女性拿起笔来想要表达自己的时候,多半都是直奔这类主题而去。民族不同,语言不同,手法不同,风格不同,但心情和内容却都大体相近。翻阅这本有着选编者和编辑深长用意的短篇小说集,我们看到的尤其如此。
或许社会缘故,或许生理原因,女性的写作,多会以一种她们特有的惯性方式在一个小世界里打转,我们有时将这个世界称为“自我”。她们不像男性那样,以宏大的视野,关注于世界各种风潮涌动和各类人性厮杀。她们不。她们大多以微小的视角,关注于自身之情感起伏,身边之日常琐细。在男人们忙碌地整理世界时,她们更愿意整理自己;在男人们热衷于叱咤风云时,她们更愿意伸手抚摸人心。她们的写作或许不广阔不恢宏,但她们却会从某一微点出发,慢慢行走。她们经常会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并且走得异常深远,从而抵达某种深刻。有时这种深刻,男性读者难以体会得到,而女性读者则轻易便能心领神会。或许是性别差异而导致女性作品中暗藏着某种生理密码,而破解这种密码的惟一途径,则只是性别。所以,很多女性作家的作品,在被同性读者一派叫好时,男人们却两眼茫然:觉得这样的细碎有什么可以称道的?这可真是件没办法的事。
要说起来,现实的局限,使很多的女性写作者的目光无法向外望得更远。在很长的历史阶段里,她们无权也无力投入进这个大千世界,她们无法去关注或观察芸芸众生的生生死死。她们甚至没有条件远行,亦无机会去领教宦海沉浮。世界于她们,就是窗外的世界。而文学于她们,则成一块手绢,就是用来抹擦眼泪。所以,她们的文学,走的是一条自我倾诉的路,一条向内观照的路。久之而成传统,成习惯。她们关注自己心情,关注自己的生活,关注自己的存在。甚至,关心自己的衣服是否得体,自己的形象是否好看,自己的体型是否招人喜爱,诸如此类。这果真是一个狭小的个人的世界,甚至有些孤单和清冷。她们自尊而又自卑,长久地在婚姻和自由之间挣扎。她们都有一颗不被人理解的内心。她们在自我觉醒中倒越发苦闷。她们越不得解脱以及越加苍老。就在这样小世界中,我们难以看到多少与世界的正在发生有所关联的事情。涉及惊天动地的大事更是无多。但我们能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的真人。一个个鲜活的、天真的、简单的、有知和无知的,有情和无意的人——无论作品中呈现的,还是作品后隐藏的。她们通过真切的个体感受以及对细腻的观察描述,来映照整个世界的形状,来表达整个社会的气氛。她们在男人们勾勒的世界版图上穿行,用自己有血有肉的肢体去丰富每一个板块,为这世界所有的人生提供细节。
更重要的是,阅读着 “她们笔下的她们”,我们得以从琐细的生活和自我的絮叨中,看到锋芒。准确地说,是看到了斗争。整本书中都能让人察觉到这种斗争之所在。几乎所有女人,都处于斗争状态——尽管她们的斗争手段不尽相同。因为所有的女性都想要拥有自由的身心,想要成为独立的自己。然而现实之残酷,告诉她们这些都只能是个人梦想。事实上,这种梦想甚至相当遥远。她们所能的,只是将内心的愤懑诉诸文字。她们为自己构筑一个与现实平行的世界,在那里,她们与世俗斗、与传统斗、与长辈斗、与男人斗。甚至,更多的时候,是与自己斗。而每一篇小说我们都能看到斗争的结果:满纸辛酸泪,叹息复叹息。
其实在一个男权中心的社会里,女性的斗争,除去失败,别无他路。
不禁想到我们自己。自1907年中国女作家陈衡哲写出第一篇现代白话小说,距今已快百年。生活已然天翻地覆,但女人的表达却依然如故。表面看来,女性已经如同男人一样,爱情有权,婚姻自主,并且可以进入社会的各个层面,也有了越来越大的视野,甚至爱情已获权利,婚姻亦得自主,外在的反叛甚至已然令人咋舌。但实际上,放眼当今世界,无数女性依然强烈地想要依附于男人。她们大多数人被解放的只是身体,内心与灵魂仍囚于笼中。因此,一直走在前沿呼唤女性觉醒的女作家们,依然肩负责任。
读罢本书,产生上述感想。在此写出,与大家分享。权当作序。
方方
2015年2月5日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九)
在刚出刊的《空想家》杂志夏季刊里,有一篇对奇幻小说作家殷羽的访谈录。文章中我和这位勤勉的女作家一起探讨写作、家庭、时间管理等等问题,尽可能地把一位女性写作者对文学的热爱,对生命里的专注与平衡真诚、坦然地呈现在读者面前。采访时我们滔滔不绝,甚至舍不得这么快结束对话。
对于所有女性写作者来说,每一次与自己内心的对话,就如同一次新的洗礼与重生。有时我常常会想到,我为何那么关注女性作家和她们的作品?她们的人生,她们的遭遇,她们笔下的人与事又和我有什么不同?答案就像《钥匙孔》中所提到的那样:“从钥匙孔中望去,世界,正是你熟悉并时常接触的世界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她们笔下的她们》是一本极其精致、细腻的女性短篇小说选集。它选取的作品时间跨越了三个世纪,作者来自十五个国家,共有二十七位女性作家。其中有被世人熟知的弗吉尼亚•吴尔夫、吉本芭娜娜,也有八十八岁的诺奖得主多丽丝•莱辛,“爱尔兰短篇小说女王”克莱尔•吉根,还有80后韩国作家金爱烂,等等,可谓是名人佳作云集。
本书开篇选取的便是来自十九世纪的几位女性作家的作品。她们都有着独特的优雅气质与高贵教养,笔触婉转细腻,极具时代感。例如,第一篇伍尔森的《忧伤小姐》,从男性的视角描写一位执着于文学创作的女作家对自己独创性的坚持,她至死不屈从于世俗标准的精神,最终令男主人公折服慨叹。
这也让翻开这本书的我受到了不小的震动,正如序言中所提及的,从古至今,“女性都在与世俗斗争、与传统斗争、与长辈斗争、与男人斗。”然而,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和自己的内心斗争。能够坚持做自己,大概也只有少数真正伟大的女性可以做到,但女作家们却永远站在这个行列的最前端,为内心与灵魂的觉醒摇旗呐喊,令人无比敬佩。
全书分为四辑,共二十九篇小说,主题丰富多样,绝大多数围绕恋爱、婚姻、家庭等女性题材展开。这些作家有大家耳熟能详的英、美、日大作家,也有不为人熟知的来自罗马尼亚、捷克、乌拉圭、南非、以色列等国家的女作家。她们当中有的善于女人心理描写与刻画,有的善于婚姻家庭关系的探讨与剖析,还有的善于表现特殊女性与周围人物、社会、环境和风气之间的隔阂与冲突。
在所有这些作品中,三位来自罗马尼亚的女作家尤其令人惊艳。《钥匙孔》的作者西蒙娜•波佩斯库笔触细腻、大胆,看似描写一个小女孩通过钥匙孔观察周围的事物和人,实则隐喻着女性对整个世界的渴望与探索。女孩通过“钥匙孔”得到了成长,女性也可以通过文学与小说这个“钥匙孔”去窥探世界,认识自身,唤起“成长”的欲望,唤醒独立与自主的灵魂,实可谓是小中见大的佳作。
阿德里安娜•彼特尔的《松节油》则展示了一个少女如何通过自身的努力与追求,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那种“艺术家的朋友”。虽然岁月流转,曾经因为文学和艺术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最终各奔东西,但“杰玛”衬衫上的斑点,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带给她勇气与信心。
马丽娅—卢伊扎•克利斯戴斯库的《克洛丽丝》,具有童话般的优雅与梦幻。这故事如同在讲述一个老去的王后对年轻王子的控制欲和对年轻公主的嫉妒心。然而,结局出人意料。错位的猜测增强了小说的戏剧性,而对戴丽娅梦境的绮丽描绘则将读者引入了一个亦真亦幻的幻想世界,短暂而惊艳,隽永而耐人寻味。
通常由于担任的社会角色不同,女性常常比男性要承担更多的生活事务,尤其是结婚后成为母亲,她们的时间更为紧迫与珍贵。《她们笔下的她们》精选名家名作,省去了读者寻觅佳作的时间,短小的篇幅更适合女性在工作或生活的间歇阅读。
我们可以从《花园小屋》、《一小时的故事》、《当男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这些篇目之中感受已婚女人的内心波动;也可以在《新装》里看一只“想爬的苍蝇”,进而发掘女人精神与生活的双重困境;还可以和《改变》中的女音乐家一同回忆生完孩子后挣扎在精神崩溃边缘的挣扎,再进而感受勇敢迈出改变步伐后婚姻和家庭重获新生的热情与活力。
看“别的女人”的故事,寻找那个最熟悉的自己,你会发现全世界的女人和家庭都是相似的。她们的幸福、悲伤、疼痛与坚强,或多或少都会在我们的身上产生奇异的投射。读懂了她们,也就更看清了自己。
无可否认,只有女性作家才更能洞察女性的心理,《她们笔下她们》中的一篇篇小说,就如同世界留给女人的钥匙孔,从它望出去,你一定会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与人生。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十)
文/宋薇棠
波伏娃的《第二性》中说过:“一种没有雄心也没有激情的金光闪闪的平庸,漫无目的,无限地周而复始的日子,缓缓地滑向死亡,不寻思原因的生活。”作为“女性圣经”的《第二性》,书名总是让我玩味:何以女性就是第二种性别了?何以要屈居第二?但是翻看书中无数的例子,似乎都是在对书名的印证:太多的女人放任自己陷入平庸的怪圈,而不寻思其中的原因。
而如果说《第二性》是一本“女性圣经”,从生物、历史、哲学等多重方面,科学客观地分析其原因背后的本质;那么这本《她们笔下的她们》就是关于“第二性”的文学报告,私以为在读完它之后读《第二性》,感知会更加敏锐,因为这本书是从文学的角度单刀直入,通过女性作家写女性小说的方式,直面的是女性的人生,剖析的是女人的内心。
整本书总共收录了29部短篇小说,而这些小说背后的作者,都有着一个个耀眼的名字:伍尔夫、吉本芭娜娜、多丽丝•莱辛……她们或是从生活的幽微之处着手,或是从灵魂的深处思索,跨越不同年代、不同国度,刻画的却都是女人们最真实的模样,最深刻的部分。
在我看来,全书可以划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探讨的是三个主题:爱情、成长与梦想。这三个主题之间也许互有重叠,却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了女人对于世界、人生、未来的复杂态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在由浅及深地探讨着女性作为“第二性”存在的缘由。
先来谈谈爱情吧。女人谈爱情,总是离不开男人和婚姻。只不过这本书里每一位女主人公的爱情,都没有琼瑶式的海枯石烂,亦没有爱情小说里至死不渝的戏码。男人是需要的,却不是唯一的;婚姻是存在的,却不是必须的。比如吉本芭娜娜笔下的《电话》,不过是一个轻描淡写的简单故事,背景却是以一个传统婚姻中的“小三”来描述,偏偏这个小三语气轻快,完全没有偷情的罪恶感,在接到男人妻子打来的电话时,除了尴尬竟再无一丝内疚,只有对于男人满满的恋爱回忆,而这份回忆的悲伤,甚至也在时间的推移里慢慢减轻。都市男女的爱情似乎完全经不起考量,错过即转身,人生的尽头绝不是一个男人可以满足的,就像现在很红的情感导师曾子航所说的:“来者不惧,去者不留,才是女性对于爱情最应该持有的态度。”而吉本芭娜娜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洞穿这个真理了。
所以女性在成长的道路上,往往会比男人更早观察到这个这个世界的残酷与现实。也许这也正是现在越来越多的女明星嫁给大叔们的原因之一吧,当年感动了无数人的《那些年,我们一起的女孩》里的沈佳宜最终还是嫁给了别人,再是小鲜肉,除了追忆也无可奈何。而追溯其本源,了解女性的成长历程,我们会发现她们曾经所承受的生命,是多么的沉重。她们的心思与考量就像一盏明镜,任何话语都有可能映射一辈子。从松村荣子的《高级的人》到克莱尔•吉根的《离别的礼物》,前者是天真无邪的青春年华,后者是邪恶痛苦的年少创伤;前者因为一句“你不是高级的人”而思索到三十岁还是单身,后者则是硬生生地接受着来自父亲的猥亵,懵懂而无辜,纯洁而悲伤,都是少女时的经历,却是步步紧逼,烦恼犹如困兽,女孩们却难以摆脱。
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说过:“让人受到束缚比让他们摆脱这种束缚更容易,只要这种束缚会带来利益。”于是《离别的礼物》里的那个女孩会无声地承受这些压力与束缚,只是为了重获自由的梦想。而关于梦想,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伍尔森的《忧伤小姐》,故事里刻画的那个看似忧伤的女性,一生为了写作而活着的态度实在是令人钦佩。因为现实中实在有太多的女人为了家庭、为了唾手可得的富贵而放弃那些艰难的梦想了。回顾欧洲古老的文学史,一百多年前的女性作家几乎寥寥无几,赫赫有名的勃朗特三姐妹甚至必须要用男性化的笔名,才有可能出版自己的文学作品。
卑微的地位,坎坷的梦想,让女人们一直以来只能带着沉重的枷锁跳舞,但是就像《第二性》里所说的:“女人不是天生的,女人是变成的,因为改变而软弱,因为改变而强大。”软弱与强大只是一念之间的改变。
“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海滨墓园》中保尔•瓦雷里如是说。我们在阅读这些女性作者所留下的女性作品时,看着这些珍贵的女性心路历程,又何尝不是在下意识地思索着未来的女性之路到底要走向何方?这不由地让人想起波伏娃在《人都是要死的》里一段关于演员雷吉娜的描述:“她在试,她在试。这倒是真的,她是在试着做女主人的游戏,追求荣誉的游戏,博取欢心的游戏,所有这些游戏只是一种游戏,那就是争取存在的游戏。”风中一切飘摇不定,唯有努力地存在才是真理。
最后,我想以波伏娃的一句话结尾:“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能相信人的行动是有价值的。”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女人。
她们笔下的她们读后感(十一)
这本书的选编工作是从二〇一四年的春节开始的,确切地说,是在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在马年春晚的酣歌醉舞中启动的。不知为何,每当置身于酒足饭饱一派歌舞升平的氛围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心慌,非要做点什么心里才感到踏实。这一点,恰与书中某些女主人公精神上有相通之处。
在阅读这些小说时,我惊讶地发现,虽然它们分别创作于不同的年代,时间跨度长达三个世纪,却还是应了那句话:“太阳下没有新鲜事。”就是说,今天的女性所面临的问题,我们感到困扰的问题,十九世纪的女作家早就探讨过了。从她们的作品中,我们甚至能够找到问题答案,找到与之对应的文学蓝本。这些作品内容惊人地丰富,涵盖了女性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物质和精神的关系,小到家务琐事;记录了女性每一个生命阶段的瞬间呼吸,她如何从少女蜕变成女人,她的幸福、忧伤和疼痛,她的柔美与坚强,以及那些让人回味无穷的微妙之处,感情的中间色彩……
我还发现,那时的西方女人,包括女作家,智慧并不亚于今天的女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更知性、更优雅,也更从容。因为她们早就知道:女人的高贵在于灵魂。这一点,我们只要看看第一辑出现的那几个熠熠发光的名字就知道了。弗吉尼亚•吴尔夫、伊迪丝•华顿、威拉•凯瑟、凯特•肖班……这些生活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在西方文学史上堪称重量级的英美女作家,本身就具有特殊的气质、极高的教养和惊人的才华,她们看待世界的眼神,看待同时代的女性,尤其是自己社交圈中女性的眼神,是犀利而不动声色的,雅致的文笔带着微妙的嘲讽。同时她们的个人生活也像小说一样丰富多彩,并与作品互为补充、血脉相连,如《忧伤小姐》的作者伍尔森与大文豪亨利•詹姆斯在生命中有过交集,似乎我们从作品中能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她们笔下的她们,大都是些不愁吃、不愁穿的上流社会(或者说,好不容易才挤进这个圈子来)的女性,那么,对于她们(也对于今天的女性)来说,物质和精神这两大生命要素孰轻孰重,具体地讲,就是百无聊赖的日子该如何打发,日益空虚的灵魂用什么来填补。对此,美国女作家威拉•凯瑟在其《花园小屋》中有形象而精彩的描述。
卡罗琳出身贫寒,父亲是位好高骛远的音乐教师,“蔑视能给他带来面包的劳动”,生活可想而知。“从童年起,她就憎恶那种屈辱而没有着落的生活”,因此以务实的态度一举改变命运。二十四岁那年,她嫁给了四十岁的鳏夫、华尔街金融巨头霍华德•诺布尔。有了这样可靠的实质性的东西,她才确信自己安全了,“第一次停下来歇了口气”。一切都是那么完美,那么称心如意。直到有一年,在繁花开放的五月天,她邀请大都会剧院的歌剧演员戴斯盖莱到自家的海湾别墅来。在其漂亮花园尽头的小木屋里,这个让“取得学位、形容枯槁的女博士也通过棱柱望远镜偷偷地在崇拜”的魅力男人,在她心中唤醒了“十八岁时的感情”。当他们在花园小屋里弹唱瓦格纳歌剧选段时,她竟然在那一刻“神奇地成了自己的主人”。尽管卡罗琳最终梦醒,接受了丈夫将花园小屋拆除,改建避暑别墅的建议,但毕竟她意识到:“仅仅有它(财富)是不够的,这种幸运、实惠、井然有序的生活是不够的。”
“使她战栗的东西并不来自外界,而在于她自己的内心。”威拉•凯瑟似通过她的作品在提醒我们:女人一定要有精神追求,要有自己的梦想,哪怕它只是“阵发性的啜泣”。因为虽然“梦过去了,可是它带来的热烈兴奋的情绪还活生生地存在,弥漫全身,她保持着它,就像颤动的琴弦保持着一缕乐音”。正因为如此,《改变》中的音乐教师朱莉娅,因生子几个月没碰音乐,精神便濒临崩溃;后因婆婆帮忙办了小型家庭幼儿园,她恢复了音乐教学,精神面貌即为之“改变”,同时促进了夫妻感情家庭和睦。《忧伤小姐》中的克里夫,更是为追求自己梦想的文学事业而献出了生命,尽管在世人看来,她的举动显得有些疯疯癫癫、荒唐可笑。
事实上,无论对于哪个时代的女性来说,内在的精神财富无疑都甚于外在的物质财富。否则,她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就像吴尔夫作品《新装》里的梅布尔那样毫无底气,自惭形秽,甚至惴惴不安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没有灵魂的女人是邪恶的,就像《克洛丽丝》里的女主人克洛丽丝,虚情假意,妒火中烧,能毁灭美好的事物。没有灵魂的女人可怜又可悲,会为了金钱丧失自我,甚至出卖自己,就像《长途电话》中的安格莉卡。
那么,是什么滋养了我们的灵魂?难道不正是女作家笔下那种对生命的感觉、对爱的感觉、对美的感觉吗?
本书第二辑是一组以少女和年轻女孩为主角的短篇小说,其递进式的成长和蜕变意味深长。松村荣子的《高级的人》,多丽丝•莱辛的《献给伊萨克•巴别尔的敬意》,极为传神地刻画了少女扑面而来的青春之美和情窦初开的懵懂。前者中的日本小姑娘居然不知结婚只能和一个人约定,只要有人“求婚”就立马答应,还以为自己是和大家“订婚”。所以,有个男孩就说她不是“高级的人”。就为这句话她一直苦恼着,快到三十岁了还是单身。这是多么可爱的天真,又是何等清新的无辜啊!后者中的凯瑟琳是位十三岁的英国小姑娘,她想读俄罗斯作家巴别尔的书(这对她来说实在太难),就因为菲利普也读。可见一颗洁白无瑕之心,是少女的专属品。因为再大一点儿,她们就会透过“钥匙孔”,看到另外一些东西,“世界,正是那个你熟悉并时常接触的世界,变成了另一番模样”。有鲜花,有阳光,也有风雨和雷击,甚至有邪恶得像《离别的礼物》里那样令人发指的来自成人世界的伤害。
但无论如何,女孩子只要有梦想、有精神追求,人生就能得以升华,就像《松节油》中的罗马尼亚女大学生,在“蒂娜妈妈的地下室”里,在她所爱慕的艺术家卢迪及其朋友的“调理”下,获得了足够的勇气一样。还有吉本芭娜娜《夕阳》中的那个日本女孩,总是跟随恋人奔往世界各地。她多么希望能够安定下来,为此甚至想过要和他分手。可实际上,正是这种不顾一切“朝着理想的状态迈进”的冒险精神,吸引着她一直留在他的身边。“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每一天,跟一心扑在某件事上的人一起生活的喜悦。”这种生活已成为她人生的一部分,而这又正是她懊恼的事。
我们的女作家,精确捕捉到了两性关系的细微之处。她们深谙爱的艺术,像玛格丽特•杜拉斯就曾作如是说:“必须好好爱男人。好好地,好好地。为了爱他们而好好地爱他们。不这样是不可能的,是无法忍受他们的。”这貌似不那么正儿八经的调侃,其实蕴含着某种大智慧,既有少女般的娇嗔,又有母性的包容,还有一种收放自如的掌控。本书中某些作品,无疑展示了女人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和惊人的直觉。读着俄罗斯女作家托尔斯泰娅的作品《猎猛犸》,美丽姑娘卓娅那“嗡嗡叫”似的甜蜜抱怨,是多么令人愉快呀!“哎呀,他是多么让人讨厌呀,嫁给他,赶紧嫁给他!”只是不能直接说出,应该引诱。她突然拒绝出去做客,说自己不是妻子,可惜粗心的弗拉基米尔不解其意,说:笑话,那里好多人都不是妻子。而之前卓娅一直都是去的,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叹气声,跺脚声,嗡嗡嗡,还有两片胡子间的嘟嚷。这里有爱,也有两性思维方式的错位。
很多时候,男人们并不知道,女人所承受的,常常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在二〇一三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由于篇幅关系,本书未能收入其作品)短篇小说《沉寂》中,我们就看到,女主人公朱丽叶因丈夫和自己的好友,也是他的前女友“在干草堆里打了几个滚”(其丈夫的描述),感到“周围的一切全都坍塌了”。但丈夫却认为此事早已过去,何况他们夫妻之间“做爱十分完美”。他因此对妻子还在此事上纠缠不休,感到很不理解。然而,在本书中,同样是遭遇背叛,我们真的不难分辨,《电话》中那个打国际长途给丈夫情人,报复性地诳称丈夫已车祸身亡的妻子,和《失眠的人》中那位身为芭蕾舞演员,对丈夫情人说“你拨错号了”,平静而威严地给丈夫留下最后挺拔背影的妻子,哪一位更为得体、更有尊严。
在后两辑中,女作家们洞悉一切,深入探讨复杂的人性。我们看到,《瞪眼》中的玛丽,听闺蜜海伦介绍经验:只要一个劲儿地瞪眼,不说话,然后他就屈服了。她如法炮制,结果毁掉了自己的爱情(究竟是闺蜜不怀好意,还是玛丽智商太低?)。在《当男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中,有工作、有丈夫、有四个孩子的女主人公“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且在同男人打交道方面“运气极佳”,每当她需要时,“他们总是打来电话”。《肥硕的埃乌尼丝》中的盲人,眼睛复明后见到减肥成功变苗条了,昔日体重一百一十四公斤的胖姑娘,反而大失所望。《美女之身》中的塔尼娅由于美貌所带来的麻烦,希望人们更注重她的心灵,所以,她的两次婚姻找的都是残疾人。这些作品,从某种程度上帮助我们认识这个世界,也认识女性自身。所以,她们笔下的她们,是美学的,也是分裂和异化的。而揭示异化,正是为了防止女性自身的异化。
除了文字部分,我还想提一下本书中与文字相得益彰的十六页外国经典名画及作家肖像画,作为非美术工作者的编者,选出它们所费的工夫一点儿也不亚于文字,是浏览了几百幅甚至上千幅作品的“成果”。另外,篇章页所选的那些装饰性插图皆为奥地利画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的作品,其效果如何,读者自有评判。
最后我想说的是,本人非专业外国文学工作者,充其量只能算作“票友”,之所以“客串”接受任务,其原因之一,是本书责编张海香小姐对这本书所表示出的极大热情,让我深受感染。因为看到她的努力,就像看到了以往的自己。本书的创意也源自于她。在此还对支持本书及我本人工作的译者朋友,尤其是女翻译家表示深切的谢意。
周晓苹
写于二〇一四年双十一嘈杂的购物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