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怀念》是一篇感人至深的文章,讲述了作者对逝去父亲的深切怀念和感恩之情。文章通过细腻的文字描绘了父子之间的爱与牵挂,让人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珍贵。读后让人深思生命的意义和珍贵,同时也引发了对亲情的思考和感悟。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一)
那个时候我叫不出你的名字,喊你时,“喂”一声,你总会在身边。也曾想过为你起一个称呼,我们俩想了很久,还是一声“喂”,就这样下来。
未曾料到我们会遇到“重逢”这个尴尬。
“重逢是复杂的现象,人们需要长时间的见习才能执行,或者干脆禁止重逢”。我在看阿梅丽·诺冬《幸福的怀念》,想到了你。想到不知会不会与你重逢,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那时的我,还叫的起你的名字么?亦或是“喂”。我想了这么多年了,大概是你不愿重逢罢,不然怎么会这么多荒诞的岁月。难不成就这样下去,一辈子?你总是狠心的。那时的我,也这么说,你未反对。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无法抹去对我的记忆,即使你很努力。
“她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也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尚叫的出我的名字么?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二)
14点45分,我愿意成为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我也是,我愿意成为我自己以外的,和你无关或有关的任何一个人。
大概就是,我还放不下,每一次触碰都需要勇气,凭什么,你就可以这么云淡风轻的难过以及难堪
少一点矫情,少一点拘束
幸福的怀念,怀念本身就不是幸福的,是悲伤的,是含有遗憾的,不舍的,甚至是恐惧的,害怕的,不安的。
然而事实是,怀念的过去,是幸福的,是令人向往的,就是因为他本身是幸福的,他活在记忆里也是幸福的。
所以,见不如怀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对,你比我拎得清。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三)
最美的,从来都只是怀念。
《幸福的怀念》是比利时女作家阿梅丽•诺冬的作品。薄薄的一本,记述的是她重返自己“童年时光之地”日本的故事。感念远大于情节,因而从总体来看,这是一本非常私人的、情绪的作品。如果没法与作者“共情”,恐怕很难很好地感受这段“两杯咖啡的午后旅行故事”。
尽管国内读者还不太熟悉,但阿梅丽•诺冬的名字在法语世界却已经成为畅销的代名词。她像极了弗朗索瓦丝•萨冈——那个“对忧愁说你好”、被才华护佑的女人。尽管并没有见识过她的其他作品,但诺冬的才华、她饱满的情绪和肆意的表达,其实在这本《幸福的怀念》里已经可见一斑。
但,这并不是一本适合用来“初次邂逅”阿梅丽•诺冬的作品。对于读者来说,她的那些不加铺陈便已呈现的情感,如果对其没有更多的了解,是会显得很突兀的,比如像是作品里写她对老妇人西尾的思念和难舍,写她与前夫伦理之间清澈的“重逢之日”,因为细腻可感的表达,都可以让读者有所触动,却不太容易有再深入的体会。因而《幸福的怀念》,更像是一幅拼图里的一块——如果想知道这是一幅怎样的图画,就需要继续来读诺冬,来了解这位“情感丰沛的女人”吧。
当然,即使只是拼图的一块,诺冬的创作也是足够精致的。有关“怀念”,被她描述成“幸福”,而读者也确实可以从字里行间,找到那种难能可贵的“彼此祝福”。也许我们更常见到的状况,是“相见不如怀念”——一个人怎样回忆过去,美好都可以是旧日时光的底色,可重逢,却因为要激起更复杂的情愫而令人惴惴不安。可诺冬的怀念,当与往事时光实在地重逢之后,依然是幸福的。没有顾虑与纠葛,情感真挚却不必凝重,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很多人写回忆,都不免沉重到无以复加,但诺冬却是特立独行的。其实回忆大概是为数不多可以由人们自己“合法杜撰”的东西,无数个逝去的白天和夜晚里经历的东西,总可以因为是回忆,而更加和煦美好。每次相遇都是奇迹,于是重逢,就更值得庆幸了。毕竟孤独才是人的常态,可是幸福,却要依赖人自己心怀美好和感念。
在午后读《幸福的怀念》,一切都如诺冬的笔触一般,轻盈自在。
在一个梦见蓝色的白日里,你会想起谁?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四)
“一部红楼梦,道学家看到了淫,经学家看到了易,才子佳人看到了缠绵,革命家看到了排满,流言家看到了宫闱秘事”,可以说一千个人眼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于同一个群体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独立的个体也会有不同的感受,回顾往昔,那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比利时女作家阿梅丽诺冬在自传性小说《幸福的怀念》中所传达怀念感,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属于“阿梅丽”的。
《幸福的怀念》讲述作家阿梅丽因一次电视台的安排,回到少年时生活的日本,在那里寻找曾经的往昔,并见到了自己的乳母西尾太太和昔日恋人伦理。从见面前的忐忑不安,到见面后的叙旧聊天并最终分别,展现了阿梅丽个人的内心世界和感情起伏。也许是阿梅丽从小受到日本环境的影响,她的这部《幸福的怀念》对内心世界的描写有着日本传统文学的细腻。同时作为一名西方作家,思维跳跃感强烈,特别是小说的最后,当阿梅丽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看着飞机外的地区时,便联想到星球的壮丽、个人的渺小,仿佛看到了整个世界,她这种发散性的思维模式有些让读者应接不暇,倒不失为阿梅丽作品的特色。
当女导演问伦理觉得阿梅丽给他写的那本《非亚当非夏娃》小说怎么样,伦理点了下头,说是“很迷人的杜撰”,阿梅丽随后明白,在《非亚当非夏娃》中,阿梅丽按照自己的版本讲述了两人的恋爱关系。“伦理的版本怎么会有不同?这种不同甚至让他认为我的版本即是杜撰”。伦理之所以认为有“迷人的杜撰”,那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有一份属于自己爱情怀念,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人物,但是彼此有着不同的怀念和感受。无论是与伦理的爱情,还是与西尾太太的亲情,阿梅丽一直在描述彼此间的细致情感变化,那随着时光流逝在不断改变的感受,只有身处其中的个人才能体会。
曾经沧海难为水,于是,在小说的结尾,阿梅丽最终不再沉溺于个人的“怀念”中,她要打破“感情的僵局”,去一个未知的目的地去旅行。时间在流逝,每个人都不会停留在原地等你,不如跟随生活一直向前走,不要在“怀念”过去,那也许不过是自己独一无二的臆想罢了。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五)
虽然诺冬会在每年葡萄酒上市时出一本小说,畅销欧洲,甚至在法国与才女作家萨冈相提并论,但作为一位中国读者,直到其成名二十多年后才初次接触到这位才华横溢的“坏女孩”。她有着萨冈的诗意与愁绪,亦有自己的细腻与感性。在《幸福的怀念》中,诺冬像萨冈一样描绘青春,但她笔下的青春到底是二十多年的了,多了几分节制与沉淀,没有那么放肆,但依然保留了青春无敌的烂漫情怀。
小说《幸福的怀念》延续了诺冬一贯的短小风格与自传性特征,描述了主人公“我”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日本,与一家电视台合作拍摄回忆纪录片的过程。对于诺冬而言,日本的回忆是幸福的,并足够丰盛多元:“其中包含了传奇之爱所必不可少的要素:童年时代的难忘相遇、生离死别、怀念、二十岁时的重逢艳情、充满激情的关系、发现、波折、暧昧、婚约、逃离,原谅、遗患。”正是这样难忘的人生经历,让小说女主人公与诺冬历久弥新,她一边重走故地,与故人重逢,触发了怀旧的情怀,并唤起了那些有关“幸福”的怀念。
也许是诺冬曾长期生活在日本的缘故,她的文字受到了日本私小说风格的影响,在这本《幸福的怀念》中亦表现得十分突出。她十分关注自我情感的抒发与流露,在情感的细腻程度上也让人敬佩。在诸多青春怀念的情感中,最让人难忘的是她与曾经的未婚夫伦理的重逢。对于这段失落了二十多年的爱情,女主人公提出重见之约,男主人公欣然赴约。在两人将见未见之时,诺冬可谓思绪万千,有期盼亦害怕,她希望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爱人仍是原来的模样。直到相见的那一刻,回忆与现实才得到了和解,心中亦释然了几分。当然,基于诺冬古灵精怪的性格,这对昔日恋人的寻找回忆之旅同样不走寻常路,两人重走了墓园,“走出公墓时,时间就被废止了。我们的散步变得没有尽头。”特别而萧索的场景让诺冬怀念,就像这段发生在青春时无疾而终的爱情。在《幸福的怀念》中,诺冬屡次提到了自己对于这段感情解读的另一部作品《非亚当非夏娃》(译者采用了直译,中译本多名为《闻所未闻》),为了更好地理解诺冬稍有跳脱的表达,同时翻看了这本小说,在那里,诺冬详细地描绘了这段更为完整的幸福回忆:两人曾是语言上的师生关系,渐渐亦师亦友,并成为互相吸引的恋人,虽然有着文化上的差异,两人曾经相处融洽而浪漫。诺冬把伦理形容为完美的绅士情人,并把这段关系称为“完美的爱情”。然而,这段青春的爱情回忆注定留在了青春里,再相逢时,伦理已经是他人之父,他两常常散步的白银公园,只留下了空地,一切变得有名无实。而在不久之后,两人又再次告别。
翻译曾向诺冬指出,她所表达的幸福的怀念,在表情与声音中表达出了悲伤的情绪,并不符合日式的幸福定义,于是用了“怀念的”来代替她说的“幸福的怀念”。这样的微妙用词似乎可以用以表达诺冬全书的基调,那是她怀念的青春,温柔却伤感。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六)
我认为,重逢是为了弥补回忆中的不完美留下的缺憾,但是这种弥补常常会形成另一种更不完美的体验。阿梅丽•诺冬的《幸福的怀念》就是我的这种论调最好的注解。这位出生在日本的比利时女作家,在书中描绘了她在阔别日本十六年后又回到日本故地重游的感受。显然,这不能算是一次完美的重逢之旅,无论是与住在神户郊区的儿时乳母西尾太太的相遇,还是在东京与二十年前的恋人伦理的会面,都印证了每一种重逢背后必有一次遗憾。作者在书中宣泄出只有重逢之后才有的落寞与无奈,正如大震灾之后的福岛的昔日繁华被硬生生地抹去,亦如白金公园中被拔去的灯芯草不能再为浪漫代言。
和二十年前的恋人伦理会面无疑是全书的重心,书中所描写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这次重逢。但是正如我所言,这次重逢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缺憾——伦理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恋人,而成为了一个只是彬彬有礼的陌生人,而阿梅丽自己也变得更加拘束。她甚至还为自己二十年前离开伦理找了个似乎正确的理由,就是她觉得和伦理在一起很拘束。但是这种理由在我这样的男性读者看来是毫无道理的逃避和掩饰之辞——如果这种拘束一直存在,那么为何还要期盼重逢?如果重逢只是为了回味这种拘束,那么为何在一切都结束之后还要觉得心碎呢?
在与伦理重逢又再次离别之后,阿梅丽在白金公园的虚空,以及在涩谷街头的沉醉和麻木,再次证明了她与伦理道别之后内心所受的冲击。当然,这是所有女人的共性——在感情失落之后,除了强颜欢笑,就是自我麻醉。
说到底,重逢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在世俗层面是这样。因为如果两个人二十年前不能相拥在一起,那么又怎么能指望他们二十年后会相拥呢?时间只会把所有的浪漫和美好慢慢消解、融化、磨灭,所以以前不能看见的美好,以后就更加不可能看到了。但是从精神层面来说,重逢又是一件可以欣慰的事——它是自己对自己梦想的一个了结,对过去遗憾的一种补偿,对内心美好的一次回味。正如本书的译者在译后记中所说,“仿佛梦想成真的时候,却清晰听见它破碎的声音……经过‘情感过剩’的怀旧之后,阿梅丽所谓的‘见性’,或许应该更确切地理解为对过去之爱的脱胎换骨的领悟。”
所以,阿梅丽的这部作品最成功之处,就是从女性的角度道出了重逢即永别的真谛。那些欲说还休、欲走还留的美好回忆,在经历一次冲动的重逢之后,就变成了一场难以描述的永别。有如阿梅丽在飞机上见到喜马拉雅山时的顿悟——青春的偏执、相爱的美好、离别的忧伤,都会在浮华落尽之后净化成幸福的怀念。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七)
如此有存在感的长相气质,不是狮子、就是天蝎==阿梅丽·诺冬生于日本,长在中国,原籍比利时,现居法国,自称是“无国界作家”。
“日出之国”日本对诺冬来说,保留了太多的最初:无忧的童年,温柔的乳母,甜蜜的初恋。以上这些,本该完好地珍藏在记忆里,不再触碰。“直至今日,我与日本之间的田园牧歌都是完美无缺的”。
人的记忆,很多时候是自行杜撰的。
现在进行时的不快,让人们无限放大过去完成时的温柔,旧时光她总是美人。杜撰的幻觉,让人安心,也叫人害怕。安心,是因为记忆完美地存在于过去,已成定局不会改变;害怕,是因为物是人非,任何形式的回溯都能轻易地击碎梦境,重回现实。
故地重游叫人唏嘘慨叹,重温旧梦在尴尬中结束,一场回溯,找回的东西往往没有失去的多。“在梦想成真的时候,却清晰听见她破碎的声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埋首向前,没有心力和勇气去经历再一次失去。作家总是敢于尝试,诺冬选择了回身。
二十年后,她带着忐忑与激动重返东瀛,在这一次旅程中,体会到的失意大过感动,却让她原本过剩的情感、纷乱的心绪,都得以重新梳洗。
我虽对这个古灵精怪、情感充沛的法语作家很陌生,但对她此行的目的地,却有着如同儿时记忆一般虚幻的熟悉。因为从小喜欢动画的缘故,太多最初的印象定格在二次元。《灌篮高手》的湘南海岸与江之电代联系着青春与热血,《东京巴比伦》的东京塔象征着繁华大都市的寂寞与疏离;金色稻田和白色云朵覆盖的乡村是安于平凡,治愈温暖;穿水手服的少女和白衬衫的少年是干净清澈,敏感纤细。虚像中的日本,是我儿时的精神游乐园。
2013年,我站在镰仓那个晴子向樱木挥手的铁路道口时所体会到的不可思议,大概正如诺冬在夙川找到儿时记忆中没有变化的排水沟和下水道。这些寻找与喜悦,是一场无法引起任何共鸣的自我朝圣。在这场朝圣中,“我所体会到的最为强烈、最为深刻的情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但是,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让我无比怀念,唤起了幸福感。
怀念的往往是逝去的,是注定的失败和不完美。
诺冬说道:“在西方世界‘怀念’是被人轻视的,它是有毒的厚古薄今的价值观。”因为不承认失败,所以被鼓励着眼在当下,寄托于将来。但是,如果说沉浸在怀念的氛围里是麻醉,强行割裂过去也是另一种逃避。
与昔日恋人伦理分别后,诺冬写到“一切都结束了”“又重新感觉到了虚空”。她认为,这种西方价值体系中的失败对于她,则是一种恩惠。“在欧洲,这会让人想到寡居、阴暗、得不到安慰的人;在日本,我只是无婚约,非明亮,这一切无需安慰。虚空里没有圆满”。
失败并不只有消极、可耻,它也可以维持平静的状态,不需要认可和打扰,只是存在。
“怀念”一词的日语为“懐かしい”,音节很温柔,念出口缓缓的,似乎陷在回忆里。也许,唯有正视、包容了逝去的不完美,不再执着于手中紧紧攥住的“幸福”时,才能平静释然地看待得失,体会到书中所阐述的那种,幸福的怀念。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八)
如我再遇见你,在多年以后,我将何以致候,以沉默,以眼泪。
著名行为艺术家阿布拉莫维奇2010年在纽约进行行为艺术作品《凝视》时,静坐716小時岿然不动,接受1500个陌生人与之对视,这些人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向她求婚,有人脱光衣服挑衅,但她都如雕塑般无动于衷,只有一个人让她潸然泪下,那个人是她分别长达22年的曾经的男友乌雷。
这就是重逢的力量,它会勾起你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你原本已经遗忘的感情和记忆,会在一刹全部蹦出来搅扰你的心绪。
十六年后,故地重游,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那里有着她童年和少年的回忆,有着感情比母亲还要深厚的乳母,还有着二十几岁时与自己爱的轰轰烈烈却被自己伤害的恋人,若不回去也许一辈子念念不忘,可是再见之后却也已经不是从前。
比利时作家阿梅丽•诺冬1967年8月出生于日本,在1996年12月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日本,而在她再次回到日本时,已经是2012年的3月,相隔十六年之久,但日本却依然承载着她的太多记忆和爱!
她说,在西方怀念是被人轻视的,人们觉得这是一种有毒的厚古薄今,然而她对于情感却可能更东方一点,时过境迁,我们所爱的一切,终将成为一场虚幻,或者正是这虚幻成就了我们幸福的怀念。
返回日本之前,她先联络上了年轻时的恋人水野伦理,原本以为伦理会怨恨他,却没想到他不仅不怪她,还看了她的所有书籍和电视访问,而乳母西尾太太也如从前一样让她感到激动,与她通话时阿梅丽感觉到自己仿佛还是四岁的样子。
回到日本的第一站是夙川,她5岁前生活的村庄,很多东西都变了,糖果店变成了洗衣店,店主也因摩托车事故死去,她曾居住的老房子被地震摧毁而建起了豪华住宅,山脉被居住宅吞噬,小湖变成了停车场,只有那条曾经她用来玩小鱼和小船的游戏的排水沟没有变。
她见到的西尾太太,已经八十岁了,两个女儿都已结婚生子然后抛弃了她,为了安慰她,阿梅丽对她说道“西尾太太,我也是您的女儿。我从欧洲来看您。”这句话改变了她们不知所措的僵局,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是她五岁那年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脆弱却又坚固,有时可能一个瞬间感情就突然蒸发消失了,也有的感情会埋藏在心底一辈子不泯灭。
她也见到了水野伦理,十六年毫无联络,而他丝毫未变,依然清瘦、俊朗、时尚、温柔,伦理是完美的,所有人都在夸赞他,阿梅丽也自问,1991逃离伦理她自己是否后悔呢?答案是,不,不后悔!因为她发现即便伦理再优秀,她与他在一起却永远无法消除一种东西:拘束。她爱着他,但是这种爱却不是爱情。
在回法国的飞机上,她“触摸”到了珠穆朗玛峰,她感受到一种令人惊叹的孤独,一种难以描述的美妙,她在心中为自己起誓:阿梅丽,永远都不要悲伤,也不要忧郁。从今以后我最多能容忍你的,是幸福的怀念。
在看这本书之前刚刚读完席慕容的散文集《回顾所来径》,同样是对过去的一种回顾和怀念,而席慕容的散文给人的感觉是在平凡的幸福中渗透着淡淡的忧伤,过去虽然过去,但那是我们走过来的路径,它们还在那里,只要想回头便可以看到。而阿梅丽的故事,却让人觉得沉痛,虽然怀念过去依然有幸福,但那些过去与现在好像是断层的,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时空,永不可再触及。
想到席慕容的一首诗:今生将不再见你/只为 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现/再现的 只是些/沧桑的 日月和流年。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九)
在这个夏日的午后,我读完了阿梅丽•诺冬的《幸福的怀念》。32开本的精装设计和黑白的封面,的确很容易就让我联想起家里那本萨冈的《奇妙的云》,可我却是第一次读这位比利时女作家的作品。这让我觉得世界上每天似乎都有如雨后春笋般涌出的作家,我越来越迫切地想要了解他们的存在,可反而发现自己犹如掉进大海里的一滴水,无法确定边界的存在。
这本书讲述了作者因为一次电视台采访而重返日本,在出发之前她充满不安与期待,而当见到儿时的乳母西尾太太和昔日恋人时却又发现还是有很多无法言表的伤感游走于重逢的喜悦。“我”来到西尾太太的家、夙川的幼儿园、东京、福岛,接受采访、与自己书的译者聊天,见到分别二十多年的恋人水野伦理……
尽管几乎每一种教授人们写作的书里都提及作家们是不可以在作品中“写自己”的。但一直令我感到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作家靠着“写自己”而声名大噪,进而成为典范。比如:萨冈?杜拉斯?再比如:阿梅丽?有多少作家的处女作写出的不是自己曾经的经历呢?又有多少作家几十年之后仍旧把自己年少时期的生活和经历当做宝贵的素材库和灵感源泉?规则,有时令人迷惑。
《幸福的怀念》便是这样一本书,我们始终不能确定作者笔下的“我”是不是就是真实的作者本人(毕竟让读者觉得“真实”是她们最为擅长的绝技)。不过,如果抛开这样的顾虑,试着将其看做是一本随笔式的回忆录或游记时,反而会觉得这样的“真实”尤为可信。
这就如同作者在扉页上那两段似是而非的话想要表明的意思:一方面,她认为“我们所爱的一切都将成为杜撰的故事。”而另一方面,她又强调“我从未想过要去杜撰。”她至多只是将过去的经历在描述过程中进行了切分和近似处理。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女导演问及伦理对阿梅丽以他为主人公写作的《非亚当非夏娃》一书的看法时,他第一句话便是:“很迷人的杜撰。”
所以,我更倾向于和作者一同迷失在这趟旅程的每一个细节里,享受虚幻带来的美好,追寻那种逝去时光在今日重逢后给予人们的精神成长力量。而阿梅丽的文字的确也像封面中介绍的那样,字里行间常常透出睿智之思,而且有时会刻意写得俏皮不羁,可爱幽默。为了擦鼻涕而用抚摸乳母头发的方式进行掩盖,以及在东京氧气吧体验氧气过剩带来的“最有趣的幻觉”两段着实把我看笑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法国女作家都喜欢用这种内心碎碎念的方式来写作。她们对自身的关注往往大于对周遭环境和人物的注意,那些本该由环境和人物推动的情节,其实一直都在被作者脑中的叙述者推动着(或者我们可以直接称之为“意识流”)。看多了之后,未免会觉得这种文体根本不像是小说,还是更贴近回忆录或者旅行日记的形式。
“我们总是倾向于渴望超越我们的事物。如果我们不会因得不到它而感到万分痛苦,那么这种渴望将会是非常美妙的。”在最后的部分,阿梅丽在飞机上看到了喜马拉雅山,大发感慨,感悟上升至了全世界和整个宇宙。然后点题。颇有点“光明的尾巴”的意味(或许这就是法国人特有的表达方式和文学偏好吧,但我个人还是更喜欢日式的含蓄与隽永,令人回味悠长)。
译者在后记中将阿梅丽的这部作品的真谛理解为“一颗最为单纯宁静、有如归省的心”。是的,它没有跌宕的情节,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是想在浮华落尽之后的现实中,告诉人们,假如有一天,你也在情感过剩的怀旧之后急切地想要回到记忆中的“原点”,追寻曾经的美好时,别忘记,得到的只能是时过境迁以后的一场虚幻。然而,也正是这样的虚幻,成就了我们今日幸福的怀念。
毕竟,有怀念,总好过再也不见。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十)
每年九月新学期开始,法国各大畅销书单中总会有几个熟悉的名字,阿梅丽·诺冬便是其中之一。印象中,她的书总爱用自己的图片做封面,以至于我一直以为她还是那个20几岁诚惶诚恐带着帽子画着浓妆的小姑娘。第一次知道诺冬是什么时候,已经记不得了。去法国之前,我并没有读过一本中译本。可能是太多产了,于我,她始终是畅销小说作家的代名词,也就是法国人眼里的écrivain commercial。直到有一次去Florence家做客,她的书架摆了好几本Nothomb的书。她告诉诺冬是她读书时期非常喜欢的作家,现在也是。带着份好奇与期待,我从她那里借走了Métaphysiques Des Tubes和La nostalgie heureuse。回到家后,我顺手先读了管子,慢慢地就被这个矛盾体的小姑娘吸引住了。很快,我翻开了第二本,也就是译成中文名的《幸福的怀念》。
薄薄一本小书,装订起来很有法国poche的味道。随意抽个午后,你就可以读完它,不去想什么其他,就跟着诺冬回到过去,看看熟悉的风景,熟悉的人……
读《幸福的怀念》之前,请一定先去读一读《管子的玄思》。否则,你不会知道她和nisho桑的感情有多好。后面这句话是我读完法文版后写下的评语。当时没有中译本,我就亲切地称呼nisho桑,其实就是书中的西尾太太,改不掉了,而且我固执地觉得Nisho桑更亲切。Nishio桑是诺冬的奶妈或保姆,3岁之前,诺冬把自己比作成管子,不说话,只知道吃。但其实她偷偷地和Nishio桑说过话,还告诉这是个秘密,不要告诉父母。在诺冬心里,她始终把Nishio桑排在第一位。在诺冬最单纯的幼年时光里,Nishio桑一直陪伴着她,一起聊天,一起去公园……可以说,nisho桑在她刚降临人世的最初几年里,给了她最无私最温暖的如亲人般的爱。当她得知Nishio桑要离开她的生活,她大哭大叫:Nishio-san doit rester avec moi.小小年纪的她在离别的那一刻明白了:ce que tu aimes, tu vas le perdre. Ce qui t'a été donné te sera repris. 你爱的人终有一天要离你而去,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所以,时隔多年,当诺冬再见到她心爱的Nishio桑时,忍不住拥她入怀,像当年告别时那样用力哭泣。
当时读完法文版,我就打算找来写她和伦理的那本书,一直拖到了现在。合上《幸福的怀念》,我特意去图书馆找到了《闻所未闻》,直译就是《非亚当非夏娃》。读完之后,你大概就会知道诺冬和伦理发生的故事。幸福的怀念,对诺冬来说,是她和伦理一起去过的北海道,一起攀登过的富士山,一起在白金公园放烟火,一起在樱花树下赏花,一起去泡温泉,一起住在朋友家里吃火锅,一起在伦理家躲避台风……在一起的记忆实在是太多了,像她说的,遍布了全城。好像无论什么事情,伦理总是那么考虑周全、无微不至。一般的女生应该会欣然接受他的求婚,一起开始婚姻生活。然而,诺冬不会。她太向往自由了。她并不是不爱伦理,她惧怕的是婚姻。她不忍心说分手,所以她选择逃跑,买了张单程票飞回了比利时。再见伦理,已是7年之后。没有太多的尴尬、愧疚、自责,他们像武士一样友好地拥抱。同样,这一次碰面,也是“我们简短而有力地拥抱对方”。我心想,情人间最好的重逢便是如此吧,不用像歌词里写的红着脸或者红着眼,还有些回忆可以说,还有些怀念可以想,好像物是人也没有非……
最后看到译者的译后记,也被她的日本经历小小地震惊了一下。对她而言,巴黎的张老师,日本的生活,童年的北方小镇,都是幸福的怀念。而我呢?幸福的怀念,大概就是,在普村时Florence和Annie对我的照顾与帮助,图尔沙发客老爷爷细致无私热情的款待,每一次旅行时帮我指路的陌生人,自己煮的饭炒的菜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或人或物,是他们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始终都还存在着真善美。最近天气热,就窝在房间整理在欧洲旅行时的照片,一张张图片,一个个角落,又何尝不是幸福的怀念呢?
谁说怀念一定要悲伤?la nostalgie也会有heureuse的感觉!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十一)
文 | 秋风江上
在燥热的伏天里,读《幸福的怀念》,仿佛吸嘬一口从深井里打上来的水,清新悠然,回味无穷。
作为比利时当代著名女作家阿梅丽·诺冬的一部长篇小说,《幸福的怀念》故事情节极为简单,但作者以其精巧的构思、丰沛的情感、独到的见解、准确且忧而不伤的描述,似每一个文字都被刻上了情感密码,让这部简单的小说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就像一个密道,充满奇思妙想,又像一个魔方,简单而迷人。
小说讲述了作为女作家的“我”5岁起定居日本,在日本生活16年之久,后因逃婚而定居巴黎。16年后,“我”成名之,因拍摄电视片的需要,而随摄制组回到日本,拜访故居、幼儿园、保姆西尾太太、初恋情人水野伦理、白金公园等地的故事。
如果仅因会见故人和游览故地而长吁短叹,得出“怀念”的“幸福”,那绝不是阿梅丽·诺冬的本意。如果忽视了小说在“我”的故地重游之时,设计了电视摄制组随行这一情节,那么可能会对小说出现理解偏差。作者笔下的“怀念”之所以“幸福”,乃是过去的时光里,藏着一种迷人的东西。这种东西存在于作者在日本生活的16年时光:存在于西尾太太的悉心照料中,存在于与水野伦理的爱情故事里,存在于幼儿园的秋千上,存在于金阁寺光芒四射里,存在于白金公园的荒芜草丛中。正如小说所述:“直至今日,我与日本之间的田园牧歌都是完美无缺的。”
但是,这种“完美无缺”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美好”,不是外人常道的爱情、友情、亲情,童年、幼儿园、小学,街道、公园、老宅。作者眼里的完美“包含了传奇之所必不可少的要素:童年时代的难忘相遇、生死离别、怀念、二十岁时的重逢、艳情、充满激情的关系、发现、波折、暧昧、婚约、逃离、原谅、遗患。”这种完美来源于情感的自然,来自于人性的奔放,来自于精神的自由。于是,当“我”看到夙川的排水沟和童年时代别无二致时,“我”心情豁然开朗,并喊了出来。于是,“我”和西尾太太相拥而泣,而这种行为在日本是极难想象的,且因西尾太太,神户在我眼里忽然变成了一座神奇的城市。于是,“我”感叹:“如果夙川依然是老样子,世界就将被拯救。”
当“我”与前未婚夫伦理再次相见,诺冬大篇幅地着墨于相见前的心情,而对于见到后,则书写出的则是一种释然,一种成熟。小说还以一种极为思辨的语言描述了“我”逃婚的理由,这可算是小说的点睛之笔。小说写道:重逢时,“我”重新发现了和他在一起时我每天都会感觉到的一种东西:拘束。“拘束是中心的一种奇怪的缺陷。如果一个人的内核一直是漂浮不定的,那么他不可能知道拘束是什么。拘束是对他人的过度感知,拘束的人只会依照他者而生存,因此他们会非常有礼貌。拘束的悖论在于,它在他人渴望得到的尊重的基础之上,生出了一种不适”。为此,即便拘束之中存在着迷人之处,“我”依然不后悔选择了没有拘束的爱情。
只是因为害怕受到“拘束”而逃离。这是一种自觉地逃跑,带着惊慌失措,也带着义无反顾。显然,诺冬对于“拘束”的理解,绝非情感上的,更多的则是文化意义上的,并呈现在书中。如当“我”看到幼时的排水沟保持原有而欣喜时,电视制作团队对此“没有引起任何反响”;比如夙川里幼儿园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不忍直视;比如白金公园里,池塘被填平,灯芯草被除掉,住房被建筑在鸢尾花开放的地方,因为人们不能住在鸢尾花里面。当摄制组提出要求时,“我像是机器人一样服从命令,我像一个虚空的骨架在行走。”“完全自失的我坐在船上,任由它载着我,任由人们拍摄着。”,
然而,当“我”真正找回自己时,“男导演提议拍摄一些我看向游船的镜头。我严肃地回答道,如果他再继续拍我一秒钟,我就会去自杀。”作者内敛的愤怒,表达了自己对当下各种限制、拘束的不满,反映到精神上,乃是对精神、对人性受限的不满。这种不满与抵抗,是自我内心的,是反省,是选择,是取舍。这是“我”的这次旅行,这场“幸福的怀念”的真正意义。小说中的多次提到“我”的“见性”。见性乃是一个佛教用语,即见到一切众生普具的佛性,禅家名之为“见性成佛”。小说中所提到的“见性”,表现为小说主角“我”在涉谷十字街头感到受的感一种“虚空”。而这种虚空绝非“空虚”,它是超脱的,是羽化的精神。
从法国到日本,从法语到日语,从现在到过去,无论是从地理、文化上,还是在空间、时间上,诺冬在小说《幸福的怀念》中,通过旅行和怀念,赋予了“我”一次剥开灵魂、自我对话的机会。借助于此,阿梅丽·诺冬对自身生活做出了新的解释,对现实做出了再认识,也对未来做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期许。小说结尾处写道:“我决定去旅行。这次,我的目的地是未知的。”宁静、洒脱而充满想象力;机智、巧妙又深刻。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十二)
海明威曾说:如果你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巴黎会一生都跟随你,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叶圣陶曾言:所恋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而当我翻开阿梅丽•诺冬的《幸福的怀念》时,则惊讶地发现,无论是生命的盛宴还是过往的依恋,敏感的心灵,总会在某种幸福的缅怀中寻找继续存在的理由和潜行的力量。
一如这位作者——生于日本的比利时法语小说家诺冬,她的生命痕迹,充满了对大和神圣、精致的意念,也始终在描摹着西方式的恣肆和自由。她的文笔,是双地的印记,有如生命的影像,如影随形。创作分为两条清晰的情感线索——对保姆西尾太太的情感,如母亲般的儿时怀抱,温暖如初;对旧日恋人水野伦理的回忆,似有若无的青春爱恋。在这两个人身上,诺冬关于那个国度的情感踪迹显露无疑。那是她的“母国”,有西尾太太的怀抱,那是她的青春,有职场的青涩,还有水野伦理那么一个“极好的男孩子”徘徊在记忆中的伊甸园。城市的变迁让诺冬的童年面目全非,福岛大地震则带给她全然不亚于本土人民的伤痛,让她第一时间选择以西方式的文字形式慰藉和赞美那个“高尚的民族”。也可以说,大和对于诺冬而言,是祖国之外的一份归属,让她努力恪守时间(尽管还是会有尴尬),感恩乳母的怀抱(也许面对面时已有隔膜),一切都让诺冬在相隔千里之外仍不由自主地依恋、神往......生活在别处,幸福在何处?在生命的故事里,总有各种似是而非的味道。所以一直固执地以为,矛盾的灵魂是时间洪流的宠儿,在生命的荒原中,她拥有更多纠结,也可以享受更多“特权”,绽放出独特的光辉。
作者非常忠实于细节的感受,带着虚虚实实的纯粹和忘我,时而有逻辑,时而“意识流”,即便是最微小的、毫无理由的瞬间思考也被会一字不差地忠实记录,有率真的情趣,也不乏精致的意念。在诺冬的文字里,我们确实可以会心一笑——为两种文化气质的不期而遇,为一个人遭遇两个生命之母的机缘巧合,也是这一切,让诺冬的血液里熔铸着不同的依恋——有些“拘束感”的真爱和仿佛“杂乱堆放的衣柜”的自由。诺冬爱着西尾太太的怀抱,虽然她“贫乏的日语”和年迈的西尾太太已有了某些实现中的隔阂,也从不掩饰对近乎完美的东方式男人水野伦理的赞美,尽管她当年并不迷恋和他在一起的“拘束感”,毅然决然地离去。日本于作者,是成长的片断,是生命的依恋,是个体归属感的重要部分。纵观全书,诺冬在踏上故地的旅程中,细腻的文笔和情感,始终流淌在每寸双脚踏过的土地,尤其在福岛,那份深入内心的悲伤会让身为读者的我都湿润了眼眶。那么巴黎呢?诺冬并没有意识地投入过深刻的情感描述,只在最终离开日本、回到巴黎的时候说:“……看到埃菲尔铁塔的时候,我愉快地睁大了眼睛。一个拿破仑式的声音在我内心响起‘这是你取得了居住权的城市’,我深为震撼,我在思考着自己的幸福,并享受着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种种奇妙的事情。“由此,作者发散式地联想到关于巴黎的种种感受。也欢愉地感到:她可以很积极地打开那个“衣柜”,让里面所有杂乱的东西全部砸到头上,看到关于巴黎的那些问题一一凸显出来。
这就是自由,汪洋恣肆的快感和坦荡,西方世界里的世俗幸福和文化自由。在这种自由的驱动下,一个个古老的国度都在潜行。难道不是吗?连高傲的京都,都成了一个时尚、现代化的城市。
所以,当诺冬想起日本时,爱恋情不自禁,而当她面对巴黎时,回去也顺理成章。
禅定和自由,我很高兴地看到,“憧憬”这个词汇可以那么微妙地呈现在两种文化语境里。水野伦理,一个可爱、也有些拘束的日本男人,真挚坦率。和诺冬的再度重逢时,毫无芥蒂的他提到了民族属性对于自己的重要意义,还有那面“难以描述”的墙——难道水野不是诺冬的另一面?一个充满着法兰西渴望的大人男人,他爱他的民族身份,也喜欢把“很像自己”的儿子取名为“路易”。他们的邂逅,确实是一场可以令所有人会心一笑的文艺式爱情,如此微妙,难以契合却充满美好。而关于那面难以描述的墙壁,是的,我相信,那也是命运赋予诺冬的灵魂——看不见的墙难以描述,深藏着两种文化情感的内心,继续启开下一次未知的旅行。
记得在书里,作者说她认为如何描述她渴望呈现的这种感觉,是用“怀念”?还是其他?对日语和法语都一窍不通的我自然更加无所适从。但如果说找一个更有分量的中文词汇,至少个人来说,我愿用“缅怀”——一种深沉、细腻、充满启示的情感,在这种情感里,有回眸的动容,有自由的追逐。生活在他处,幸福在内心,所以,我们和诺冬都在时光的洪流中寻寻觅觅,回忆到处冷冷清清,血液澎湃着,也总归于宁静。人在何处?是东京还是巴黎,也或许,她深藏在喜马拉雅或者更多的风景中。永远没有一个固定的静止点。
好吧,生命因未知才丰富,幸福因矛盾更多彩。
末了,还是要特别感谢就职于南京大学出版社好友的慷慨赠书,所有值得珍惜的自由和感念,都源于生命之缘。:)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十三)
文/严杰夫
有些作家的写作需要“数年磨一剑”,而有些作家则好像是自来水龙头,旋开阀门一个个故事就能“哗哗”流出来。阿梅丽•诺冬显然就是后面一类。
自出道以来,诺冬保持着每年一本的出版速度,在让人惊讶她创作数量的同时,更惊叹于她的每个故事都能千差万别。这些故事或者悬疑,或者温情,但在情节和故事上没有一处重复。显然诺冬的“高产”并不是建筑在某种模式的简单复制上。
当然,我们也会看到,诺冬的故事大多短小精悍,其中又总是蕴藏着一种属于作者自己的幽默。这种幽默有时是在嘲讽人生中都会遇到的困窘,有时则纯粹是出于作者的自嘲。正是这些隐藏在情节中的小幽默,在我们阅读的过程中常常突如其来地冒出,让人会感到忍俊不禁。这一切,都使得诺冬的写作风格显而易见的简明轻快,这一点尤其令普通读者很容易就喜欢上她的作品。
出版于2013年的《幸福的怀念》,是国内最新引进的一部诺冬的作品。同她以往的作品一样,诺冬在这本书中讲述的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借着拍摄纪录片的机会,故事的主人公得以回到日本——她儿童时代曾经生活过多年的国家。在“故地重游”的过程中,主人公拜访了她儿时生活过的场所:曾呆过的幼儿园、工作过的办公职场,玩耍过的公园,同时她还与曾经的保姆、前男友见了面。在这场旅程中,作者的文字在现实与回忆中穿梭,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了我们每个人在面对回忆时,所怀有的忐忑与纠结的感觉。
《幸福的怀念》在某种程度上,可被看作是诺冬的“半自传”。由于父亲曾经担任比利时驻日本大使,诺冬恰巧就出生在日本。在日本生活了6年后,诺冬又跟随父亲来到中国的北京居住了两年。此后,诺冬还在孟加拉、美国等多个国家生活过,因此她常常戏称自己为“无国界作者”。但在这诸多的国家中,诺冬还是对日本情有独钟。在大学毕业后,诺冬重新回到日本工作,并且遇到了自己的男友——就是经常在她的作品中出现的那个名叫“伦理”的男孩。但由于个性喜好自由的诺冬,无法忍受日本社会的人际关系和等级制度,一年以后,她就匆匆逃离日本回到了比利时。
正因为这种特殊的情感,在诺冬此后的作品中,幼年时在日本的成长经历,成年后在日本的求职、恋爱生活,也就成为其中一条重要的主线。譬如,《管子的玄思》讲述的是她幼年时在日本的故事,《诚惶诚恐》、《闻所未闻》则描写了她毕业后回到日本工作时的经历。而这部《幸福的怀念》似乎可以被看作是这一系列里最新的一部,它讲的是20年以后,已经成名的作者再次回到日本的经历。
以往在写到日本时,诺冬常常提到的幼时的保姆西尾太太、前男友伦理,不出意料地再次在这部作品里“登场”了。当然,对于诺冬来说,西尾太太、伦理的确是人生中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物。但与她之前以日本为背景创作的作品不同,《幸福的怀念》只能被看作是诺冬自己的“独奏曲”。无论是西尾太太,还是伦理,在这部作品里都只是和日本的那些似曾相识的风景一样,是她这部“独奏曲”的伴奏而已。
诺冬在这部作品中真正的聚焦点在于,人们在面对故地、故人的时候,所怀揣的那种无法与他人言说的复杂情感。譬如,曾经作为作者乳母的西尾太太,在这趟重逢时已有八十岁的高龄。甫一见面、,诺冬和西尾太太都保持着情感上的矜持。但就在听到西尾的三个女儿将其抛弃后,诺冬不由自主地动情告白,自己也是西尾的女儿。这时,双方的情感终于冲破藩篱倾泻而出。毫无疑问,无论是诺冬,还是西尾,双方在彼此的心中都占据着重要位置,而再繁琐的礼节和规矩,也无法束缚人们内心的情感冲动,这种冲动是没有国界的。所以,诺冬会期待西尾的拥抱,而西尾则在忘掉了福岛大地震这类大事的情况下,却仍没忘记几十年前诺冬孩童时的情景。借此,也就能看出两人在重逢时内心所蕴藏的浓厚情感。
不过,就如前所述。诺冬的视角是第一人称的,在这个场景里,无论是作为作者,还是作为“剧中人”,她都是一个情感上的掌控者。于是,诺冬在描写与西尾见面的这一场景时,用了白描的手法,让人为之动容。但也正因为是诺冬,在这样令人泫然欲泣的当下,还要冷不丁地幽默一把。她提及自己在哭泣的时候,把鼻涕流到西尾头上的突兀场景,并试图想偷偷将这一“罪证”擦去。这一细节让人不由得啼笑皆非,却也鲜活地表现了人们在情感失控之下常常会发生一些尴尬滑稽的情形。正如作者写道,“这是世上亘古不变的法则:如果我们注定去感受一种强烈而高贵的感情,一件怪诞的小事总是即刻就会来扰乱”。
当然,西尾并没有在意诺冬这一在日本人眼中“极为粗俗”的举动。这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礼仪和规则的约束。这种尴尬以及尴尬后的释然,正是诺冬在这趟“故地重游”中始终都带有的一种心情。而西尾太太正好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作者无法直接表达的那些隐秘的内心活动。
所以,诺冬借着这个故事正是要告诉我们,“怀念”所描绘的美好场景,或许与现实间确实会有某种差距,也会撞上“难以描述的墙”。但当我们真的重新回到“怀念”中的场景中时,或许就会顿然放下一切忐忑、紧张和困窘,剩下的只有释然后的幸福。而这恐怕就是诺冬那所谓的“幸福的怀念”的真正含义。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十四)
单纯宁静,有如归省
——《幸福的怀念》译后记
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写道,“对一个人最为专注的爱总是对另一种事物的爱”。我对待《幸福的怀念》这本书也是如此。诚然,这本书自身的内容与风格触动了我,但是对于我来说,倾力促成这本书在中国的译介,却同样有着另外众多的城市与人的因果。
阿梅丽的“怀念故事”始于巴黎。我与这本书的相遇,也在巴黎。2013年我在巴黎四大文学系访学。每次到巴黎,必定都要拜访自己一直敬慕的张寅德教授。访学半年间有幸能够两次见到张老师。第一次是在十三区的一家咖啡厅,张老师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匆匆一见,他脸上的疲惫在巴黎暮春悠缓的晨光中显得并不应景,但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对昔日学生的亲切与从未改变的温润儒雅的笑容都令我极为感动。谈话中我提起自己“旧病复发”,“翻译瘾”又犯了,想请张老师推荐一本女作家的书。八月末在拉丁区的小咖啡店里,再次见到张老师的时候,张老师送给我这本《幸福的怀念》,说是诺冬那一季书潮的新书,他自己还没来得及读。为我选了这本书,一是觉得诺冬的书一直畅销,法国的评论认为她与萨冈的风格相近,而我之前也翻译了一些萨冈的作品;二是诺冬讲述了自己在日本的故事,恰巧我对自己的日本生活也有着一种怀念情愫,翻译起来容易产生共鸣。那个处处洋溢着假日气息和花果茶香气的巴黎盛夏午后,那种畅谈法国文学与翻译的激情,在一年后的今天,成为了我结束这本书的翻译时首先忆起的“幸福的怀念”。如书中的西尾太太之于阿梅丽一样,或许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这样重要却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者,亦师亦友的张老师,是我一直尊敬与喜爱的长辈和恩师。
巴黎是一座最为丰富与包容的城市。无论处于何种状态,你都能在巴黎找到让自己最舒适惬意的理由。诚如书中所引用的句子:“巴黎是唯一一座你无需幸福地生活在其中的城市。”即便阿梅丽觉得巴黎像是一个“杂乱的衣橱”,她依然在这种“无需幸福”的状态中感觉到这城市带给她的踏实与安稳。但她曾夜以继日地追念的日本却是一个严谨与精致的国度。阿梅丽在每一个不经意的细节之中寻找着曾经的种种小小情意和朦胧记忆。对于阿梅丽来说,日本是一切怀念的源头。阪神地震中幸存的幼稚园、金阁寺不动声色的奢华,印证着她儿时的记忆;东京街头汹涌的人潮、电车进站时刺耳的铃声,重现出她青春时代职场上的战战兢兢;青山公墓盛开如旧的樱花、白金公园无迹可寻的鸢尾,恰似她曾经的爱情里的物是人非。阿梅丽百味杂陈地踏回充满回忆的日出之国:从出发之前的忐忑与纠结,到抵达之后的感伤与喜悦,到见到西尾太太时难以面对的时光不能倒流的隔阂,再到与昔日恋人重逢时无法描述的相见不如怀念的怅惘。仿佛梦想成真的时候,却清晰听见它破碎的声音。与其说福岛之行以及与喜马拉雅山的浪漫相遇是怀念之外的偶然,不如说这是令阿梅丽瞥见自己内心深处的天意。经过“情感过剩”的怀旧之后,阿梅丽所谓的“见性”,或许应该更确切地理解为对过去之爱的脱胎换骨的领悟。我们无法阻断时间之河的恒久变化,只能在踏入回忆的洪流之中时,以平常之心应对日日无止息的改变。
翻译起这段关于日本的怀念,忽觉书中各种元素的拼接,恰到好处地将我人生中的某些片段联系起来。千叶的夏祭花火,伊豆的海上明月,福岛的天然温泉,京都白云蓝天下青翠的大文字山,沿着东北道追逐过的樱花阵线;在未婚夫兼职的外语教室外面长椅上抱着厚重的字典翻译萨冈的虔诚,在大阪湾买下人生第一套公寓时的欣喜,待产时却遇到东北大震灾的恐惧,东京的青砥车站旁,和儿子一起等待爸爸下班回家时内心的安详,每一次在成田机场入关后看到“おかえりなさい”(“欢迎回来”)的标语时脸上的微笑和心中的暖意。如今回想起来,每一幅画面、每一种心情,都融入了当时当地的风与云烟之中,阳光与空气之中,让人在不经意地回首间对生命中的每一帧风景心存感激,却也找不出更合适的话,只是听见心中轻轻地响起那句非常日式的表达:“懐かしいね⋯⋯”。不是中文,不是法文,无论中文的“怀念”或法文的“nostalgie”都无法准确地表达出这样的情愫。
小说主人公结束日本之行飞抵巴黎,看到铁塔的那种踏实,就像是我出了山海关,看到东北平原一望无际的绿。这是我唯一一本在故乡完成的译书。这座非乡村非城市的北方小镇,自我离开后虽然没有像小说中的日本一样经历地震,却同样历经了无数的变迁,抹去了太多的记忆。我曾魂牵梦绕的故乡,春天会开满桃花。红衣服的新嫁娘穿过小巷,新绿的柳枝弯腰拂过河沿。三月榆钱绿,五月槐花香,六月七月麦子金黄⋯⋯如今古老的城门继续增添着斑驳颜色,只是故乡不会再带给我儿时的感伤与欣喜,如同小说中的阿梅丽无法在日本寻回童年的自己。只有带儿子去森林公园时偶然看到的杏树下面的一小堆青沙,才是唯一没有改变的东西。这种方言中被称作“青石烂”的页岩,经过风化很容易变成一触即碎的沙石粒。每一块小小的碎石上,都印记着有如墨色渲染的远古动物与植物,它们见证着亘古年代里一片汪洋留下的痕迹。故乡曾给了我对于“海枯石烂”这一成语的最初具象。回到一个我所不认识的故乡,对于所有的童年记忆来说,无异于再次经历了一场“海枯石烂”的变迁。我完全能够理解阿梅丽重游故地发现童年时代的排水沟时那种虚空的惊喜。我所见的依然如故的清凉夏夜,晴空万里月朗星疏,如同阿梅丽可以感觉到的始终未变的静寂与空气。时过境迁,我们所爱的一切,终将成为一场虚幻。或许正是这虚幻成就了我们幸福的怀念。翻译这本书,如同说些最普通的事情,做些最普通的变化,过一段最平凡的日子,袒露最平凡的心迹,在日日凡俗的生活中有所领悟,有所舍弃,有所承担。这本并不隽美的书,没有跌宕的情节,没有华丽的辞藻,在浮华落尽后的俗世尘埃里,它或许只是渴望遇到一颗最为单纯宁静、有如归省的心。
段慧敏
2014年8月16日
于喀喇沁左旗旧宅
《幸福的怀念》读后感(篇十五)
1999年10月5日,两列满载乘客的列车在伦敦帕丁顿火车站附近迎头相撞,燃起熊熊大火。最初的报道说有70人丧生,127人失踪。但几周后,《国际先驱论坛报》刊文称“死亡人数要向下修正”,原来在一片混乱中,有人毫发无损地逃离灾难现场,他们没有回家,反而买了一张机票出国去了!最终死亡人数确认为31人。剧作家赖声川读过这则新闻,不由感慨现代人内心潜藏的“一走了之”的心态:“不论我人生捅了多大的娄子……我自由了!我死了!这么一走,一切归零,一切一笔勾销。”
生活在别处,负重累累的现代人难免会生出逃离现有轨道另寻维度重新开始的冲动,阿梅丽•诺冬也不例外。对诺冬来说,突破口是重返日本。这位成功的比利时法语小说家,1967年生于日本,5岁离开;21岁时,回到日本,在经历了近乎完美的恋情之后,弃日籍未婚夫远去……有人建议诺冬做一个有关日本童年记忆的电视报道,这个在其眼里过于荒诞的计划竟然在2012年初获得通过。诺冬既兴奋又惊慌。“没有日本的十六个年头。这期间我已经精疲力竭……我现在依然精疲力竭。”12天的日本之行,是“我知道我需要被拯救”的诺冬的心灵之旅,是纪录片《两水一生》的拍摄过程——法国电视五台和日本出版商为之买单,当然,也是充满自传色彩的小说《幸福的怀念》的诞生记。
夙川——阿梅丽5岁前生活的村庄,如今已是靓丽的城郊;幼时住过的房子荡然无存,原址建起了豪华住宅;曾经荒芜神秘的山脉,已被民宅一口一口吞噬;半山腰的绿色小湖,现在变成了停车场……昔日的小村庄同样经受了资本全球化带来的冲击。痛感“遥远的童年圣地被亵渎”的阿梅丽,灵魂在呼喊:“如果夙川依然是老样子,世界就将被拯救。”而事实上无论“混搭”的京都,还是美景消失徒剩“白金公园”名字的东京,日本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被裹挟在全球化浪潮中难抵资本无孔不入的侵蚀。“只有诗意的东西是没有未来的”,悼亡的情绪与田园牧歌的记忆让阿梅丽心力交瘁。
作者说“怀念”,在西方世界是被人轻视的,“它是有毒的厚古薄今的价值观”。现代性以其发展、进步的理念昂然击退了厚古薄今、多愁善感的“怀念”。但阿梅丽自诩“是一个顽固不化的怀旧的人”,无法“治愈”的状态隐含着她对现代性的批判。
全球化是“现代性向空间的逃逸”,受商业逻辑渗透的文化商品也由此走向了世界。不要忘了,诺冬是法国最畅销的文学作家之一,已有三十多个国家翻译引进她的作品。毫无疑问,她具有无可争议的商业价值。因此,法国电视五台甘愿掏钱,派出制作团队赶赴日本去拍这样一部纪录片。畅销书作家原本积累的人气,法国人对东方异域文化的兴趣,日出之国的旖旎风光……所有的元素都指向美好的预设:受欢迎的纪录片,物有所值的投资,丰厚的回报——符合商业逻辑。遵循全球化商业逻辑并且享用其收益,但又时感强烈的拒斥,诺冬的悖论恰恰表达出现代人隐蔽的焦虑:不管怎样,自我是不能被商品化的,心灵本能地反抗现代性的奴役。
在日本时,除了和当年的未婚夫伦理约会的短暂时光之外,在其余公共场合,制作团队、摄像机都寸步不离。眼神机械的阿梅丽任由导演摆拍:在东京新宿,她登上一座摩天大楼的楼顶,应景地融入这个“似乎是为了拍摄产品推销宣传片而设计”的场所;在涩谷街区,她置身汹涌的人群根据导演手势确定何时停步——“这是我能够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动作”;在上野公园,她像机器人一样服从着命令,每一次拍摄都要莫名重复不知多少次……终于,在隅田川,当导演提议拍摄一些她看向游船的镜头时,阿梅丽爆发了:“我严肃地回答道,如果他再继续拍我一秒钟,我就会去自杀。”
但很多时候,镜头里的阿梅丽其实在做景观表演,普罗大众视觉消费的只是冰山一角。“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摄像机能够感受到什么呢?它只能捕捉到湖面的涟漪,我依然隐藏在没有任何光亮可以照射到的深底。”在清醒的自我分裂中,阿梅丽守护着内心,免于被彻底异化。
爱让人幸福,“幸福的怀念”,源于阿梅丽的爱。乳母西尾太太,和阿梅丽情同母女。阿梅丽还记得1989年岁末,两人一起去寺庙敲钟庆祝新年,56岁的西尾太太不停地笑着。“我们午夜时分才分开,没有眼泪。”时隔二十三年后的重逢却让人心碎。明显苍老了的西尾太太孑身一人住在神户郊区一处狭小的破旧公寓里,她自己的房子毁于1995年阪神大地震,含辛茹苦带大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抛弃了她。城市同样不幸:神户和福岛,前者受地震重创,修葺过后再不可能是阿梅丽曾经熟悉的那座城;后者在经受了地震海啸核泄漏的多重灾难后俨如被火山爆发吞噬的庞贝城,“断壁残垣矗立在虚空之中”。今非昔比的日本,阿梅丽情感上遭受的巨大冲击可以想象。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在哲学层面上,全球化时代人们终将直面的生存境遇与历史上任何时代并无二致。而今人或许还要面对更多前所未有的“粗暴”。诺冬笔下的京都——“像蒲甘一样神秘而崇高,像波尔多一样富有而充满资本主义情调,像西雅图一样技术先进而喧哗吵闹”——“给人一种精神分裂症的感觉”,一语中的揭开了全球化时代的某种“真相”。人们若想顶住时代的压力,最好的应对方法大抵就是抵达德勒兹指向的状态——“精神分裂的流涌”,个体自我分裂,与城市同构。时代的并置创造出了京都潜在的巨大差异,而自我分裂亦造就了无数分歧集合在一起,使一种“包容性的分裂”存在成为可能。由此出现的情感碎片化,反倒让人置身交叠互动的时空场域生出更为丰富的心理潜流。阿梅丽长大了,但她长久以来对日本的爱、昔日“完美无缺”的记忆并不会消失,而是如碎片般融入伴随着无常与苦痛的当下,在情感的“支离破碎”中,将心比心地去看待日本。
日本之行最大的悬念——和自己曾经悔婚的未婚夫水野伦理的见面,一直牵动着阿梅丽敏感的神经,也吊足了读者的胃口。谜底揭晓,这个被日本同胞判为肯定会深藏不露地生气的日本男人,用他的真诚、优雅、善良让所有的担心都变得多余。阿梅丽终于问出1991年起就急于想问的问题:逃婚后,是什么让伦理不再打电话给她?原来,难过至极的伦理去了伦敦,在那里学了两年日本文化。后来他又去了瑞士巴塞尔、美国圣地亚哥……身处海外的伦理,更深地理解了自己的民族性,重返祖国后,获得了事业的成功。
“穿越西方,回到日本”,藉此,伦理走出情伤,实现了自我疗愈。在某种意义上,阿梅丽可谓伦理的镜像。人到中年,满心伤痕的她飞到日本。尽管人世沧桑,但她在白金公园樱花树下、在涩谷人潮涌动的十字路口,体验到瞬间的“明心见性”;在返回巴黎的夜航班机上,透过舷窗看到珠穆朗玛峰峰顶近在咫尺,“我近距离地接触这些巨人,我感到无限狂喜……它们以杰作中善意的漠然来回应我的爱”。在大自然壮丽伟岸的景色面前,阿梅丽毫无障碍地融入其中,“感觉自己被这种奇迹般的存在赋予了铠甲”。这种沉醉,是感到为崇高的自然所庇护而涌出的生命意志,而非东方式的“物我两忘”。所有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得到释放,藉此,阿梅丽也最终完成了自我的拯救。
小说末尾,阿梅丽回到了巴黎,就像伦敦列车相撞事故中逃走的乘客,最末一一返乡,重归昔日熟悉的生活。很多人想听阿梅丽说说(日本之行),但她没有心灵鸡汤可端,她说自己撞上了“难以描述”的墙。维特根斯坦说:“对于无法言说的东西就必须保持沉默。”全球化时代,有些爱可以自由表达,有些爱则难以描述,欲说还休,在沉默中释放,在沉默中蓄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