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无此人》是一部关于失踪女孩的悬疑小说,故事情节曲折引人入胜。主人公小琦的失踪引发了一连串的谜团和猜测,最终揭开了一个惊人的真相。小说通过描写家庭、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纠葛,展现了人性的复杂和真实。阅读本书让人思考生活中的伦理道德和人性问题。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一)
《查无此人》,著名翻译家于是最新的长篇小说。上海姑娘子清,自小缺失家族观念,是生长于改革开放时代的新一代都市移民后代。因为父亲的生病,被迫回归家庭,在照顾父亲的过程中,慢慢了解到父辈的过往。
子清的父母因为过往的动荡,从东北远赴上海,定居,结婚,生子。子清是一个典型的移民二代,并继承了父辈的血脉,浪迹天涯。
占星师说这是驿马运,长期在外漂泊,远离家乡故土,没有家族观念没有根,父亲是这样的,子清也是。在父亲病重后,用自己的方式忘记过去。子清反而开始对自己的身世,对父辈的身世好奇。
作者写到,有人建议她写一个惊天的身世出来吸引眼球。
太好了作者并没有这样写。有多少普通人是有惊天身世的呢?即便有,也会是中国人隐忍的性格将经历隐藏,化作很淡的哀愁而已。
即使是,也不过是时代洪流下一代人的选择。
喜欢于是用的叙事结构,不繁冗拖沓,果然是翻译过太多国外优秀小说,节奏感掌握的恰到好处。文笔也一如既往的精彩。我们知道的于是,是以翻译家而存在的。但是真正的于是,最初就是小说也写的同样精彩的小说家啊。你们要搞清楚!
读完心情不会太好,是那种清楚人生不会更好,但也要继续下去的无力感。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二)
作者的语言存在一些问题,语病,语义不清,啰嗦,重复,有些地方甚至让人觉得像是初稿没有改过一样。段落间的逻辑性有时候不顺畅,有拼凑感。作为搞翻译的,自己写书的语言如此不谨慎,扣1星。
用了人物和时间多重交叉的结构,一章一个时间和情节,有时候也会切视角,刻意打乱叙述时间线,利用大量局部短篇进行总体复合叙述。但褪去这些外表的东西,不过是个传统的“百年家族”叙事罢了,在这年头这么多相似的故事类型中,显得审美疲劳,索然无味。人物刻画因为这种叙述上的“破碎”,而变得模糊和不确定,好像所有人物都是“飘着”的,好像一种全景式全家福里,每个人的脸都很小,看不真切。试图在这么点的字数体量里塞入一整部“百年家族史”,显然在情节和人物上顾此失彼,深入不下去,不过是个走马观花的流水账。扣1星。
还有一些让人吐槽的地方,比如七个兄弟+一个闺女,什么葫芦娃家族。。。类似的地方不多说了,也不扣了,再扣就2星了。
总体感觉:读君一本书,如读一本书。看了半天留不下什么东西,一切都是“蒙”着的,让人难以体会和共情。
一言蔽之:有皮无骨
三星。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三)
向往自由满世界飞的独立女性,因为不得不照顾被后妈丢出家门的患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重拾生活的琐碎与点滴,面对如同本杰明巴顿般不断退化成婴儿的父亲,她才发现,原来她对父亲,对她的家族是如此的陌生,在整理父亲的物件,不断寻找过去丢失记忆的过程中,她也在寻找自己的源头,完成自我的救赎。
马尔克斯说,遗忘,完全可以是记忆的一种深沉形式。
遗忘的过程,也是一种慢性死亡的过程,每一代出生入死的凡人生存过,悲喜过,也终将被遗忘。
因为遗忘是太容易了,除了肉身被动退化,还有精神上的主动遗忘。一代人离去,下一代人还没有办法收拢那些记忆,又要汲汲营营地去创建自己的生活。
世界加速运转,信息加速淘汰,记忆也被加速遗忘。时代裹挟着个体,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度过,只有第一人称的叙述是确凿的,鲜活的,只有衣食住行是具体的,可供反复回忆的,但所有第三人称的故事都是碎片拼接,所有相关斗争和迫害的故事都是断章取义。
人的一生就像万花筒里的碎片,转一转,看到一眼灿烂百花,再转一转,或许就是狰狞面孔。
在一个城市人的短暂,逼仄的生命里很难亲历一个物种的灭却,但父母的消失就给了我们这种感知:我们成为孤儿的时候,就已目睹一种不可复制的人类的消失。
在生和死之间,我们注定成为孤儿。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四)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就是如此的奇怪,总要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才会去关心那许久不曾在意过的人或者事情。每每在葬礼之上,看见所谓的孝子贤孙们一个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心酸场面,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如今这般,又有什么用处呢,难不成那死去的人还能听到不成?这是在读完《查无此人》的第一章《冬》之后,写下的一点多少有些“杠”的话。 对于子清而言,回到父亲身边,是一件让她猝不及防,甚至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对于离家十几年的子清而言,家或者父亲早已经是一个十分陌生的词汇了。这是一个对于她而言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词。因此,当洪老师打电话说父亲又一次走丢了之后,面对着男友的追问,子清下意识的回答竟然是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父亲与子清,就好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除了前二十年在一起共同生活的日子以外,其后他们鲜有交集。血脉相连的亲情也并不能使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就好像陌生人一般。对于子清,捡回一个没有回忆的父亲,是一件无奈、惶恐、不习惯的事情。为此她不得不去重新梳理自己与父亲,与这个家族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个过程里面,她也将重新认识到自己的父亲,了解父亲过去湮没在时间长河中的历史,以及自己对于人生价值与意义的新的思考。 伴随着上一代人的凋零与离去,一段记忆也就此消逝,不会有人在记得,也不会有人在关心。这不知道会戳中多少人的泪点吧。生为人子,我们总是会去标榜自己多么的孝顺,会去炫耀自己每个月又给家中的老父亲打了多少钱,买了多少东西,但是当有人问起,你又多长时间没有回家的时候,当有人问起你对于老父亲的了解有多少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语塞吧。因此,我更觉得,子清为自己父亲寻根的过程,更像是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这并不是说子清欠了父亲什么,只是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既然父亲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到故乡,那么子清就有责任去帮助自己的父亲找到自己的根,送他回去,只是因为他生养了她! 看过了子清与父亲的故事,心里既是悲伤又是庆幸。不论是对于作者于是还是故事中的子清,她们都已经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人,她们已经无法在获得更多关于自己父辈的记忆,那些年的过往与背影也在脑海中慢慢的消逝。再怎么样的失声大哭也不会在挽回更多的事情。而我们却要在心底暗自庆幸,我们关心的那个人虽然在慢慢老去,但是我们却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他们,去聆听他们讲述那过去的故事,去找回那些在我们看来都弥足珍贵的记忆。只是时间再长,也会有流逝的那一刻,不要真的等到查无此人的那一刻,才追悔莫及吧。。。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五)
Blue编辑
一般而言,父辈们生活的世界作为后辈的我们都是不太理解的,以至于在长辈们在评价我们的生活时会发生很多争执和冲突。比较有趣的是我们在与自己的父母一辈的互相生活影响的过程中,彼此之间的主次地位不是固定不变的。当我们还是呱呱坠地的婴儿孩童的时候,父母的话语对于我们而言就是一言九鼎,不容抗拒的,年纪尚小的我们一般只有听话服从的份儿。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我们对于父母提出的意见开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管这想法有没有道理,在青春期的表现就是反叛和抗拒)。
可以说从青春期开始,我们与父母之间的战争就拉开了序幕,一直到自己成家立业。我们在这个成长的过程中对于自己的父母一般而言是肯定到怀疑,从怀疑到质疑,从质疑到反对,最后直接选择了无视。站在父母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孩子成长过程则是一部忤逆之路,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但是最后却落得一个皆不愉快的局面,可想而知其中的上新河失落。
究竟两代人能不能够真正理解的相伴一生呢?很多书籍从各种角度进行了分析,但是真正要时间起来还是困难重重。今天带来的这本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作家于是编著的小说作品《查无此人》一书就讲述了一个很平凡的关于两代人的事情。
作者在书中塑造的女主角子清在照顾自己已经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世全的过程里,对父亲和自己的前半身进行了回望。在这个回望的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作为父辈一袋的世全的一生对于现在的我们而言是难以理解的,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经历那样的生活。而子清无疑最初也是这样,不过在照顾父亲的这段日子里,从冬季开始到秋季的这一年间,子清对自己的父亲开始慢慢理解了。本书主要是采用的倒叙回忆的模式,读者可以看到2013年的世全已经是以为耄耋老人,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对于此刻的世全而言,回忆自己的前半生是通常做法,在这个会议的过程中就会想到自己的父亲白堂,自己排行家中老四的点点滴滴。这些回忆是第一手的资料,但是对于子清而言却是只能从其他途径进行了解。
对于子清而言,自己的父亲王世全此刻应该在福利院里安度晚年。但是自己的父亲在福利院的种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再加上阿尔茨海默症的影响使得子清不得不放下自己的时间来照顾父亲。在这个照顾的过程中,时空在不断转换。在不断变换的时空中,读者可以发现子清和父亲世全这一路的回忆其实也是一个理解的过程,世全的晚年能够得到自己后辈的理解其实也是一种幸事。
当你看到这本书的时候,看过之后,希望对于自己家中的老人也能理解。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六)
丝毫没有文学评鉴力的我依然执着的觉着作者的文字是青涩的,没有阿迪科斯那种直击心灵的感触和敬畏,启发和感触还是有的,也激起了一些新的和遗忘了的认知。
文章以“子清”的视角阐述,有意或无意的也塑造了“子清”的青涩和“骄气”,如果活的不接地气可被称作“娇气”的话。不知是事物本身还是由于我固化的思维导致的偏见。或许后者的气息更为浓厚,在我眼里,诗和远方似乎太过虚无和无意义,一些感慨和象征只存在自己世界特定的节点里,美也是空虚和狭隘。舒适的时光稍瞬即逝,只觉得有消耗时光的荒废感。书里传递着一种价值观——不被时代裹挟着走是可贵优越的,感觉出价值偏向的原因是读到一些文字让我很愤怒,能逃脱体制不随波逐流特别固然可贵且不易,但这里面交汇有多少金钱的底气还有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还有文艺范的自视清高。过分的想遗世而独立不被人群盲目的生活的想法变得偏执,好像一切众人皆有的情绪选择处理措施都是没有自我的要去避免的,向别人一样做了就仿佛沾上了烟火气迷失了自己。过度的警觉反而把一部分的自己强制排除在外。像一位歇斯底里的怨妇,稍微同质化了一点就竖起全身的毛。
“一代人离去,下一代人还没办法收拢那些记忆,又要汲汲营营地去创建自己的生活。”
有一种怅然,在读完之后被唤起。时间的无形力威力太强大,又出现了沧海一粟渺小的感觉。这种无力和挫败感最能引人深思,它把原本自有的少年的狂妄自大抹除,开始低姿态的在世界里深思什么是自我什么是活过什么是意义。
“曾经在历史里那样风光和明媚的时刻,竟也随着记忆的丧失变得悄无声息,时代仿佛只是自己的时代,随着老去一辈的退场,时代也悄无声息的落幕,时间无形缓慢的前行,谁也不能阻扰。”
读的时候也有很多不理解和矛盾的地方,不知是我不懂的插叙手段还是作者的谬误。首先是子清对食物的挑剔,前一页刚说母亲把她养成刁钻的胃后去世,后面又说父亲总是抄同样的菜自己不挑食。其次是叶阿姨的抑郁,前面看着以为是重要铺垫,后面也没有提到叶阿姨有过诊断或者有过描写其有任何的抑郁情绪,只是那一段对沉闷家庭的抱怨还有时常站在窗边发呆和远离,不足以匹配上前文提出的抑郁症让我之后看叶阿姨的小心翼翼的情绪。同时,小说的时间线和逻辑是让我不解的,世全是有两次进入养老院吗,如果是,那为什么最后那一次描写的情感和感触和留念好像第一次把父亲送入养老院。如果不是,那子清去的哈尔滨找的热情的亲友肯定是遇到Jack后,遇到Jack是因为要坐地铁去看父亲而发生的偶遇,所以这样推测来,去东北肯定是在父亲在养老院之后。但去东北前又是没有离婚官司的,因为在警局没有身份证件,然而之后描写的去养老院又必须有证件即在离婚官司之后。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七)
作为第一批读到这个小说的人之一,我记得是在2016年底,2017年初。当时我退掉了之前曾经是上一个家后来变成画室的房子,关自己在黑漆漆的剪辑室,满脑子碎片化的剧本概念。
我约于是来玩,我们认识很久很久了,十多年。但现在一年见不过一两次,诚如所有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朋友,这已是长情又牢固的关系。
我早知她爸爸的情况,而我家亲族中也早有不止一位长辈同样境遇。这病况复杂和恶化程度,其实远超想象,我们从现实生活谈到超过现实的虚构。我记得我跟她说,我想写一个关于父亲死后儿子回来守灵一夜间发生的故事(但十有八九她早已完全不记得我们曾经聊过这故事),或者七八个医学院的学生对于记忆和阿兹海默症的探讨,然而最终不知道怎么起了意,我说不如我来尝试一下将你的小说改编成为长篇剧本。
于小姐爽快答应之余,更是大肆放权,任我改编。于是我得以早早从头到尾通读过一遍,并认认真真做了书摘笔记。只是可惜,我改编功力有限,大概写了40多页就撂了笔,剧中王子清至今仍停留在某个陌生的旅馆房间,一年没有出来,包上的小猴子挂饰仍在一摇一晃。
2017年我写了一首诗发给朋友,里面有这样两句:
丧事时
儿女们会归家
一切绵密的记忆
似带刺的病毒炸痛
朋友立刻回复,都还安好吗?
于是在于是的故事中,我辨认出我认识的朋友的影子,有父母亲族的气息,有我自己的投射,甚至有我们这一代人回望时的噤若寒蝉与往后看的满眼迷雾。我改编了一场戏,那是王子清和和她相爱十年的人在火车上的一段对话,她说,我的父亲不是历史缩影或政治注脚的一个典型,他只是Nobody,和中国千千万个其它人一样,老百姓。父亲的记忆在历史中被清零,女儿却带着不屈不挠的意志踏上了寻亲的路,这样的设置本身有十足的美感,但,我确实不认为王子清能够通过一次旅程,成功地复原一个Nobody的肖像,在历史中的侧写。甚至,来自亲族的确认,都显得可疑。
于是爸爸的故事是真实的,但我毫不怀疑这样的故事最终必然滑入虚构。毕竟,小说的艺术在这一头制衡那一头现实的苦痛,而一个像疾病这样的隐喻就是我们了解世界的全部切口。
一切病症所带来的肉体的衰败,似乎都不如记忆损毁给我们带来的陌生感强烈。站在旷野中茫然地盯着你的母亲或者父亲,那眼底的空洞足够打消亲密带来的勇气。有许多故事都建立在这个古怪的疾病上,忘记至亲至爱似乎是这个残酷混蛋最拿手的把戏,在好莱坞式的结局里,我们所爱之人的形象历经时间的冲刷,依旧顽固地被保存在大脑灰质某个脆弱而顽强的角落,期待一次电流接通,又或者永远尘封崩裂。疾病抽走了人格,徒然留下一具皮行尸。然而正如这世界所有运行不悖的公理,我们除了低头接受,根本没有太多的选择。
诚然探讨记忆的本质让人绝望,一如探讨爱。直到有一次我读到阿多尼斯,他说:
往昔是湖泊 ,其中只有一位泳者 —记忆
这当然又促使人怀疑,我们在现实中所经历的记忆,就一定是真实的吗?谁能确认阿兹海默病人言之凿凿的幻觉,是不是也不过解开了固有的脑内封印;谁能确认谁的世界更真实,或者谁的世界更疯狂?甚至,连历史也一样。
亲历历史的人,就一定了解了历史吗?如果没有人去梳理,没有人代替整个族群,国家,文化去记忆,那一切都是移动的沙堡,以单调而永恒移动的形态,抹平了一切存在的痕迹。
我知道于是的本意并不在于简单地记录一段家庭历史(即便看起来意图如斯),她有意在真实和虚构中,在往昔和未来里,在遗忘和记忆里,构建一个历史观更为广阔的小说图景。如果说,在这样的尝试里,艺术本身以它卓绝的姿态拯救创作者于她无可解脱的愁苦,那么,由我们所有人无数的回忆所编织的河流,终将汇入往昔的湖泊,或许,我们总有可能,不再成为那唯一孤独的泳者。
PS. 我还是祝自己早点完成改编剧本,于小姐亦笔耕不辍。
2018-6-10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八)
人常说:你现在最幸福了,哪像我上有老下有小。而其实,又哪有什么最幸福呢?!
幸福无法比较,只是藏在人心底的感受。工作比失业更幸福吗?四处游走比朝九晚五更幸福吗?双亲健在比单亲家庭更幸福吗?久病床前比突发意外更幸福吗?许多的问题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看我们如何去面对,如何去应答。
三十出头的子清,一直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或是世界各处的游走,采录节目;或是闲居在家翻译书稿;生活自由富足,虽然不算稳定,却也足够很好地安排个人的生活。母亲病逝,父亲重新组建家庭,唯一的姐姐远嫁他国,子清独来独往惯了。
当父亲的再婚妻子毫无留恋地把父亲连同一个小包袱推到子清面前时,子清的生活节奏完全被打乱,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自成年后,子清就鲜与父亲交流,子清不居家,父亲寡言语。当父女两人重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时,却是因为父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常说的老年痴呆症。
早些年,老房子的邻居三奶奶家,有一个有些呆傻的儿子,成年人的样貌,三四岁的智商。三奶奶家有五个孩子,这是最小的儿子。老两口八十多岁了身体依然硬朗,三奶奶常说自己不敢老。左右邻居每天上午都会看到三奶奶拉着小儿子的手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晒太阳。三爷爷后来还是先走了,三奶奶年岁渐大,也不能和小儿子一起出门了。有一天,小儿子出门买东西再也没有回来,姐姐哥哥们把老妈妈的焦虑看在眼里,也尽心尽力地找了许久的日子,但终究还是杳无音讯。
其实,三奶奶小儿子的脖子上一直挂着名牌,衣服的内侧也一直贴有联系方式。他也并没有如子清爸爸一样糊涂,但就是这样走失了。
《查无此人》这本书中写的故事,简单平常。重新生活在一起的父女俩人,父亲不认识女儿,女儿也似乎从来不了解父亲。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有岁月,还有岁月之外一代人与一代人不同的认知。
子清在想要通知父辈亲人时,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父亲的物品归放在哪里,继母冷面相对没有提供任何的帮助。于是,子清撬开了家里锁着的大抽屉,却意外地发现许多文件证明都被父亲整齐地收妥,虽然没有找到通讯录,但是往事却在抽屉中的文件与老旧片中鲜活起来,为了串起父亲与自己的故事,子清在照顾患病父亲的同时,开始了一次记忆探访之旅。
作者于是在后记中说,遗忘是太容易了,除了肉身被动退化,还有精神上的主动遗忘。韩国电影《我脑中的橡皮擦》中,孙艺珍扮演的秀真患有非常严重的健忘症,在与哲洙结婚后,秀真记忆开始逐渐消退,就象被橡皮擦擦去一样。她为哲洙准备的午饭只是两盒米饭、出门后连每天必走的回家的路也忘得干干净净。为了明确自己的病因,秀真到医院做了检查,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65岁以前发病者,称早老性痴呆;65岁以后发病者称老年性痴呆),大脑在逐渐死亡。
秀真最终完全地失去了记,每天醒来,她都不认识身边的丈夫,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不是所有的爱都有声张的姿态,不是所有的爱都有拯救的能力。”生命不停摆,我们在岁月的流逝中走过年幼、走过单纯,走过坚定、走过深刻、也走过勇敢,却依旧走不过个体的无能为力。
愿我们在品悟了这一个凡人的生活之后,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一切。遗忘的确是记忆的一种深沉形式,我们在这里,一直在这里,无论是遗忘还是被遗忘。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九)
读完于是老师的《查无此人》,我内心是很沉重的,但也是释然的。怎么说呢,这不是一个圆满的小说故事,却也是对小说中的主人公子清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安排。我们跟随子清的叙述,看到了一个从农村来到上海大都市里的移民二代面对母亲早逝、父亲罹患阿尔兹海默症所面临的真实的生活。
故事有两条线,一条是交代了主人公子清的生活方式,同自己的男朋友奥托周游世界,拍摄工作室交给的拍摄任务,翻译作品,然后从每一个有意义的城市里带回来一把土,以及她与远在加拿大多伦多的姐姐子莱的对话、好朋友关鹏的聚会,当然最多的还是她辗转与已住进养老院的父亲王世全的生活点滴。另一条线从1945年的祖父百堂开始,是父亲老家的起源和发展,那是子清父辈永远无法绕开的、连接着三代人记忆的往事。这两条线的交织点就在于父亲罹患阿尔兹海默症。
子清是一个有独立思考、有自己想法的独身女性,她没有像父母那样毕业后到了国有的科研单位工作,甚至也拒绝了母亲在世时给他安排的大型国企的优渥工作,而是选择了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大部分时间和她的男朋友奥托周游世界,完成拍摄任务,顺便在所到之处带上当地的一把土;或者回到上海,从事翻译外国小说赚取不高的稿费。随着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他在婚时的老伴洪老师在他已不能自理并第一次走失后,把他扔回给了子清。子清原本的生活节奏就此打乱了。她最开始把父亲送到了一家福利院里,有专业护工照料,这样或许对她、对父亲都是最好的安排。
直到她去过几次福利院里,看到父亲那呆滞的神情、为人不解的行为之后,于心不忍,她不愿意看到父亲就这样在福利院里没有尊严的生活下去。她在好朋友晓静的帮助下,连续换了三个保姆,终于找到了来自安徽农村的叶阿姨为她照料父亲。子清打开了他父亲在意识清醒时候放在客厅里矩形屉子里的陈年相片,一张明显由摄影师拍摄的父母合影的照片,使她很想去了解一下他们的过去。于是,她只身回到了父母读大学时代的哈尔滨去找寻父母的亲戚和走过的路。
由于很少跟哈尔滨以及老家叔伯的联系,她决定去寻亲的时候,发现缺少通讯录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于是子清来到了哈尔滨,她只能依据记忆来到派出所,好不容易找到了玉环阿姨的地址。
找到了玉环大姨,便将哈尔滨的亲戚都联系起来了,她受到了母亲家族亲戚的热烈欢迎,让她这个在上海举目无亲的移民二代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温暖,这也让她更加渴望找到父母过去的经历。经由二舅、大姨、小姨、老段等亲人的回忆,子清慢慢的了解了他父母相识、相恋以及经历过的惊心动魄的时代……
父辈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的经历,成了那一代知识分子最深沉的记忆,无法抹去,很多人的命运由此改变,这也成为了他的父亲无法绕开的过去。他们经历了什么?子清找到了大舅、找到了父亲生前的好友郑春,她甚至返回了父亲的老家,为了弄清楚上一辈的人生印迹。小说在这里,并没有完全地将子清父母在那个特殊年代的故事讲述清楚,或许当事人不愿提及,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完全的讲清楚那个时代他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又是怎样来到的上海?
子清身上有着二代移民的不适与记忆断层。书中有一段话,写的很好:第一代移民走出乡村,强韧坚持,把自己嫁接到万里之遥的城市,变成一株长期水土不服的细木弱株,困成盆栽,面对一座不断开放、扩张、张狂的城,只能徒劳的以守为攻。第二代因安定出生,放浪青春,无忧无虑,因为无需背负乡村的历史,因为父母已将他们抖落在人生沿途,城的历史丝丝渗入她们的表皮,乡的历史被漠视在基因的底层,国的历史就在代代移民的断层里抖落成教科书的习题页,化石般的一页。
这是一个移民二代对家族命运的追思,也是对生活在大城市里生活现状的思考,我看到了一个诚挚的灵魂在和我们对话。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十)
《查无此人》,看到这四个字,脑中回想的一直是陈晓霞的浅唱低吟。
这四个字本身就像是一种纪念,甚至是一场悼念,带着与生俱来的荒凉感与无力感,看得心中会有阵阵的沉痛袭来。于是的这本《查无此人》,平铺直叙的内容,淡然流淌的文风,全都没有浓烈的色彩,甚至泛起浅浅的灰白,但是却极其有穿透力。大概是因为以作者的亲身体验为故事取材,整本书的描写都显得亲切而真实,对于亲情以及人性,既能唤起读者共鸣,也能戳到心中痛处。故事跨越了年代,两条主线相互穿插,从父亲王世全和女儿子清的经历和故事为中心,采用明线和暗线并进的手法,溯源回流,讲述了一个时代的印记,明线描写父亲因为罹患阿尔茨海默病,而心智渐失,然后从女儿的返乡寻亲的过程中,间接引出暗线,从而折射出了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所不能忽视的历史事实,从内心的变化、生活的变化、情感的变化各个角度延伸展开。
其实阿尔茨海默病这个名字,近些年被经常提起,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更多的关注和重视这种病症,他的那个最通俗的名字,想必更加耳熟能详,虽然不甚文雅,却也最直接——老年痴呆症。这是一种让人无能为力更无可奈何的病症,很多人甚至是部分医师到目前对于该疾病的认识仍存在大量误区,阿尔茨海默病就诊率和治疗率非常低。当老人开始出现这种病症,他会慢慢变得心智失常,短期记忆丧失,认识能力也会慢慢退化,逐渐变得呆傻,直到忘记一切,忘记爱的人,甚至忘了自己。如同作者于是所讲,这是一种最惨痛的老去的方法,人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但是老了之后失了心智,变得呆傻,没有了自我意识,也就没有了尊严。
爱过的人,经历过的时,不断变迁的年代,都催着时间往前赶,终有一天,我们的躯体将化烟化灰,一世换来一捧灰烬,大概真的到了这时,惟愿珍爱之人还能记得自己,就想我不会忘记他一样。“共有一段记忆能让彼此亲密,也能让彼此远离。”最怕忽然我们心中的那个最高大的形象,渐渐变得如孩童般喜怒无常、无理取闹,最怕他忽然说起我们听不懂、不曾经历的话语,最不愿用沉默和哄骗代替谈话与沟通,到那时,记忆将碎裂成无法修复的碎片,随着他的老去跌入万丈深渊。我们的父辈祖辈经历过太多风雨,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或许有许多我们不了解的历史,不知道的秘密,当他们老去,然后忘记了那过去的一切,也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故事是那么真实,真实的让人动容,现实与虚构交互转换,大概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才会写得如此中正,不去过分渲染这种疾病带来的哀伤与可怕,平淡朴实的去讲述一个事实,于无声处听惊雷,反倒让人觉得更有力量,一个人的遗忘太过容易,一个大时代的遗忘却是需要一个轮回。有时候人的力量真是渺小的可怕,用尽全力也无法和时代和世界的洪流对抗,那种无能为力带来的无力感,让心为之沉重。所有的一切都随着历史和记忆被掩埋,亲情和人性也面临着严峻考验,希望每一个人,不要迷失了自我,不管是有,抑或没有了记忆。
用这本书扉页上赫尔博斯的这句话作为结尾,再合适不过——遗忘完全可以是记忆的一种深沉形式。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十一)
在这十多年里,我的父母相继去世。
在火葬场里为父亲捡骨时,我竟然为了火化时间那么短而感到悲愤,有点难以理喻。用一双很长的竹筷子夹起父亲的骨时,过分的亲密感来得那么晚,那让我流下眼泪来。但真正的痛哭只有一次:在精疲力尽的深夜给父亲的葬礼撰写悼词的时候。我不知道写些什么,不能面对自己和上一代人的巨大隔阂,也不愿承认自己疏忽了对父母的认知和关怀,因而像受了极大痛苦、或是犯了极大错误的孩子那样失声大哭。
在一个城市人的短暂、逼仄的生命里很难亲历一个物种的灭绝,但父母的消失就给了我这种感知:我们成为孤儿的时候,就已目睹一种不可复制的人类的消失。
在生和死之间,我们注定成为孤儿。这么简单的结论,竟花费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在这个年纪失去父母,看同龄朋友们激越地谈论恋爱、工作、孩子和旅行,就像独自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无人可与言说。虽然会和所有人在尽头相逢,但我相信,那时候别人的感受会和此刻未满中年的我有所不同。
未满中年的我,被父亲的病改变了很多。当我决定把这种改变诉诸文字时,也遭遇到了种种拷问。这本书最初的名字是《一岁一枯荣》,最初的设想是用非虚构的纪实手法去写一种老年病,以及相关晚辈的中年危机,都市养老困境。但在写作中途我放弃了,因为我不能无视疾病对历史的隐喻,也不能回避平凡人家追溯家族故事时的无力感。身处巨变的年代,太多当下太迅速地被压缩成太不可信的个体记忆,我们会有怎样的集体记忆呢?
遗忘是太容易了,除了肉身被动退化,还有精神上的主动遗忘。一代人离去,下一代人还没办法收拢那些记忆,又要汲汲营营地去创建自己的生活。世界加速运转,信息加速淘汰,记忆也被加速遗忘。
许多作者都曾反省家庭和自我,用文字梳理哀伤和记忆。在写作的漫长空白里,有各式各样的作品维持我的思绪:保罗·奥斯特、井上靖、李炜、马丁·苏特、阎连科、萨曼莎·哈维、谢尔·埃斯普马克、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恰克·帕拉尼克……但在看了那么多杰作之后,我也曾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写什么了。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叙述方式是艰难的,永远不可能完美。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可避免地觉得生命是无意义的,写作也因此搁置,直到父亲去世,我开始恐惧遗忘。正因为害怕自己会渐渐习惯遗忘,我又把尘封的十万字拿了出来,反复看,反复重写。也许,这是一个写作者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唯一的自我救赎。
就像很多野心勃勃的事,会在用力过度的过程中忘记初衷。有人劝我索性把《查无此人》的主题发挥到极致,让子清去探查父亲的过去,必须挖出一个惊天秘密出来,生造一出时代的生死大戏也未尝不可。我知道朋友们是为了让书大卖而好心建议,但我还是不想距离初衷太远了。不想夸饰平凡的百姓在巨变年代中的平凡生死。除了主人公,故事里的每个人也都是时代的缩影。
我想写:无乡可返的徒劳,无忆可追的悲切。
我想写:从乡村到城市到彼岸,每一次移动,每一种落差,每一次回归。
我想写:每一个凡人都是出生入死。
我想写:在以遗忘为表象的疾病背后,还有一场又一场庞大的遗忘事件:集体的、自发的、被迫的、历史性的大遗忘。
在父亲去世后的某个时刻,我恍然大悟,这本来就不是朝向完美的写作。写作也不该是朝向完美的一种自以为是的主张。都不是。于是,这本书慢慢地远离非虚构,慢慢地在虚构中获得自由。从当事人到陌生人,都不再囿于疾病,而得以在疾病的隐喻中施展各自的悲喜得失。老年病的故事扩展为一个家族、三代人、两代移民的故事,从乡村到城市,从一国到异国……而这恰恰是很多中国家族在这半个多世纪里的走向。
这是一本难产的小说,距离我上一本小说约有九年之遥,它见证了我在家庭事件中的疲惫和笨拙,我白发的滋生,我对生活的接纳,我对慈悲的解读,以及我对大历史的好奇和不解。
每一个凡人在牢记历史之前,历史是否已将他遗忘?
我的父亲确实罹患阿尔茨海默症,最终因肺部感染去世,本书中相关疾病的部分毫无疑问取材于现实,但在情节成形之后,所有人物都已自立,只有源头,没有原型。
本书于2014年底在数次更改后完成初稿。直至2017年才确定出版方。
谢谢《小说界》在2014年3月刊发了《六小时》,也就是本书中寻找第二次走失的父亲的片段。
于是
2014年12月7日上海(第三稿)
2017年2月28日上海(最终稿)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十二)
假如不是阿尔兹海默症,子清不可能与父亲有一段那么密切的朝夕相处。所有的家庭大概都是这样,父母是我们还无力抗衡外面世界时的庇护,那时,我们被父母搂抱在怀里,倚靠在父母的肩头。一旦我们自感能够与世界对话后,父母就不再是我们最亲密的关系。
于是的小说《查无此人》,主角子清与父母的关系更是如此。子清大学毕业浪迹天涯的过程中,母亲病故,留下寂寞的父亲,但子清依然故我地随男友以工作为名在世界各地留下踪迹,直到记忆渐失的父亲被黄昏恋的老伴退回到暂时回家修整的子清身边。
于是在后记里说,这是一本难产的小说,起初,我不以为意。
阿尔兹海默症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陌生了,它的普及,一是周边罹患此疾的老人家多了起来;一是以阿尔兹海默症为题材的文学作品,更是渐渐地多了起来。王周生的《生死遗忘》,薛舒的《远去的人》……后来被改编成电影的《依然爱丽丝》,更是叫人读得坐立不安。阿尔兹海默症能把一个家庭幸福、事业有成、优雅知性的女人,变成找不到家门的傻子,这样的刺激,我觉得谁想再写同样题材的小说,超越《依然爱丽丝》,不容易。
是不是这个缘故让于是想把几年的陪伴变成一部文学作品时,倍觉艰难?后记里没有说,但是,阅读《查无此人》过程,也是见证于是力求突破此类题材和自我的过程,于是,我们读到的《查无此人》,不再是家有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伴侣或孩子艰难陪伴的悲情故事,而是探究一个知识分子在记忆慢慢丧尽之前,他们的头脑储存 。
生于东北一个名叫窟窿台的乡村里。家里原本吃剩有余,但子清的爷爷因病在人生的中途撒手而去,子清的爸爸随家庭堕入贫穷里。这个幼时愚钝、稍大突然开窍的男孩,凭借刻苦读书离开了窟窿台到哈尔滨读大学又从哈尔滨辗转到上海,娶妻生子,再到儿女长大病亡——这就是出现在《查无此人》里的子清的爸爸。
这个爸爸,对子清家族来说很有意义,一份家庭档案嘛。可是,这样的爸爸“加盟”到文学这个大家庭里,就不那么有价值了,因为,像这种面目不是很清晰的爸爸形象,太似曾相识了。
促使《查无此人》难产,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于是想写出一个能留存久远的父亲形象。
当下的记录是书宋体,回忆是仿宋体,但是,有一些回忆,被作家揉进当下的记录里处理成了书宋体,比如:“(一九六六年)那一天一夜,教堂里的每一对榫头都在挣扎,被人力扭曲还不足以让它们瓦解,随之而来的拖拉机发动野蛮的全力,它们仍执拗地回弹到原位,卡在它们应该坚守的位置。们把经书和圣像堆在圆形花坛里的草坪上,先用火烧尽这些四旧迷信的糟粕,再让三个人爬上洋葱头的尖顶,套上绳索,让地面上的人群和一栋漂亮的建筑物角斗。一对榫头脱开,所有的榫头脱开,脱落崩毁的木头发出哭泣般的惨烈巨响”。这一段嵌在记录当下记录里的回忆,是子清面对修葺一新的哈尔滨索菲亚大教堂时的浮想联翩。不,哪里是什么子清的浮想联翩?一九〇〇年落成的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教堂,的确就是这么毁于一九六六年。子清在不得已将一个人照顾不了的父亲送进养老院后,特意到哈尔滨遍访久未联系的血亲,当然不是为了控诉圣尼古拉大教堂毁于一旦的那个瞬间,但是,家庭相册里那一张父母还很年轻时在教堂前的留影,以及亲戚回忆中父亲曾经的革委会文书的身份,“开着军用吉普到家里来通知什么”,让子清百爪挠心:“圣尼古拉教堂被摧毁的那一天一夜,父母在不在场?”
也许真的是不明就里?亲戚们的含糊其辞,当事人子清的父亲又已经痴呆得张口咬人、动手打人,子清的问题终将永无答案。
就算子清的爸爸没有罹患阿尔兹海默症,子清张得了口问爸爸:“你参与了摧毁圣尼古拉大教堂的愚蠢行动吗?”不能。为长者讳的中国传统,让关于那个年代我们长辈都做了什么的诸多疑问,都只能留存在心里。圣尼古拉大教堂的轰然倒塌,还是一个大事件,是看得见的毁灭。还有许多看不见的灵与肉的崩溃,比如,自由恋爱的知识分子经历过那特殊岁月以后,虽还维系着夫妻之名却彼此厌恶得没法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是为什么?比如,比这一代知识分子更年长的家人,他们的留痕在哪里,这一代知识分子面对我们的追问竟然无从告知。在那特殊的年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一群知识分子割断了延续了千年的伦常还不以为意?我们想知道这些看不见的崩塌原因在哪里,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此刻,我仿佛看见家里的长辈一边嘀咕着要我们说话小声点,一边踱步到窗前验证是否隔墙有耳。
我们需要他们的和盘托出,有了真相才会有反思,可他们的沉默,叫我们无可奈何。
书名叫“查无此人”,在我看来,就是经历过特殊年代的知识分子,选择沉默让自己变成查无此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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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十三)
http://xmwb.xinmin.cn/html/2018-07/22/content_14_1.htm
刊载于《新民晚报》2018-7-22
◆项静
书的题记就是生命的胎文记,作家于是用了博尔赫斯的话——遗忘完全可以是记忆的一种深沉形式,作为《查无此人》的开端,与小说中子清父亲的阿尔茨海默症一应一和。
阿尔茨海默症吞噬记忆,并让旁观者残忍地注视时间消失的轨迹,所以《查无此人》坐实了时间的标记。从1945年的祖父百堂开始,像一个收放自如的说书人,顺流而下送来一个家族繁衍分离的信息,又从父亲世全的2013年开始逆行,左支右拙地应付着眼前的生活,斑驳的影像中是父亲的病与我的世界之间的龃龉。两个部分又被春夏秋冬这种轮回的标签收纳其中,看起来就像一波一波荡漾开去复又合拢的水纹,总会平静如初,总有波澜起伏,在人生的限制、命运与日常烟火之间,在轻与重的辩诘中,总能看到一个中年人(中间人)的心灵。
中年是被辨认出来的,子清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语言能力的追加失败,在日语、英语之外她还想学习西班牙语和德语,她后来意识到不是年轻人的好高骛远,更可能是中年人的力所不逮。中年又是被迫承认的,父亲就要遁入沉默王国,她的生活开始面临时间的分割,从耽溺于形而上空谈的世界而进入一个细节纵深的世界,从一个十多年居无定所的人变成一个有家的人,从一个逃跑者的轻和抽象要回访血缘的具体庸常、烟火生活的重。子清失去了父母健在、青春刚刚开始时的那种安全感:永远有回头路,永远有未来。现在留给她的最大难题是,中年人的多愁善感该怎么操作才不恶心人,才不怪异,才不显得孤僻?
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是于是写作此书的原因,她说作品中关于父亲的部分甚至可以看做非虚构,大概原版照搬了生活中实景。而小说中父亲的病其实是一把钥匙,实写的部分就像一个幌子,背后是一个中年单身女性知识分子的世界。父亲第一次失踪,身在国外的子清面对男友奥托的提问,遭遇了巨大的窘迫:她对父亲的后半生几乎一无所知,对共处的二十年生活也只有任性而主观的记忆,对父母一代人浴身其中的大历史她本能地回避和无视,父母的家族历史从未认真进入过她的眼帘。紧接着,父亲病倒,被继母送还的现状,让她在现实中第一次看到了血缘,一切安排都可以取消,染过的头发会变黄变长然后被剪掉,奥托也可以找到新的恋人,只有她永远是父亲的女儿,这一点无可改变。在照料父亲的过程中,她正视了生命意义的问题,疾病消解了父亲一生的意义,他回忆的路阻断了,不认识任何人,将他从乡村到城市的一生错乱嫁接,生命是否还有意义?
内心的跳跃和被迫的转折、思考是子清生活的内面,外面则是必须承担起具体而沉重的生活,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忍受疾病带来的暴力和绝望,加入到必须的社会关系中去,一个人承担起过往和现实的一切。在这个过程中,子清起了重构的心,她希望把父亲从虚空中重新建构起来,借着父亲口中和记忆中疲软的零星的词,散了架被割断的字词,溃不成军的数字中重新建构一个完整的世界。同时也是为自我的存在寻找一个合法性,一个逻辑性,一个安顿危机的生命肌理。于是在后记里说,不能面对自己和上一代人的巨大隔阂,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疏忽了对父母的认知和关怀。子清愿意放下自己的生活方向和空间,去寻找父母前尘往事,在她来说是一种情绪释放,这个寻找本身并没有带来戏剧化和故事,只是个人生活的一次检讨或者被动阻断之后的发现,是在填充内在的空虚。
子清的后青春期成长让她确认了自己中间人的身份,记忆的中间人,病魔的中间人,而《查无此人》是缘由疾病而被放在生活中间的中年人拖出的一条逆行的记忆纽带。这个纽带连接起了城市与乡村,历史与现在、未来,开放与固守,规矩与放浪,它最大的功能是给予子清另外的视角来看到世界、自我和生命,它不再是一种轻易可以获得的答案,不是理所当然。尽管子清确认了父母和自己“凡人”的身份,曲折灌溉的悲喜都会消失在亘古的荒漠中,“我全部的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生活”(穆旦),但她的生命有了热度和空间,重新感受到强烈的生的意志。即使从“普通人”这个基点上,她依然没有放弃那个看起来虚无的家庭、历史的责任和自我的责任,这才是《查无此人》让人心动的地方。
《查无此人》的双线融合结构,子清的两个世界,已经不是二元对立,它们彼此牵绊交流,当然这还不够,子清的中年人世界打开了好多窗口,她也换了双眼睛看到了自己日常的禁忌,但更大的禁忌还在。子清的前男友奥托说没有任何人脱离政治,《查无此人》可能囿于真实经验的限制,在这些问题上是停滞的,而自我世界跟这些问题的交流肯定会开拓书写的和生命的空间,作为历史的中间人,作为如此艰涩的解构者、建构者,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十四)
面对这本书,我总是有些难以开口的感觉。因为它写死亡,写死亡来临前对一生的回顾。回顾,对我来说,是多么令人惧怕的词眼,所以我很难去写它,更不可能去站在评价一部小说的角度去写它,我只能是以同类的切身感受去写下这些只言片语。所以这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书评。因为它会让我想起太多太多。但我又知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去面对。
就像在看的过程中,我好像在看自己,看自己将来某一天会不会也陷入同一种境地。
我记得父亲走失的那天,子清找他找到深夜,一个人走在漆黑的陌生之地,看见睡在黑暗中的乞丐,会联想会不会是父亲。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我还未上幼稚园时就同样罹患老年痴呆的奶奶,我小学时她还尚有一点意识,有时候她神志清醒时看到我放学背着书包回来,会笑着叫我乳名,我会看到她落光牙齿的牙龈。她很喜欢吃橘子,将软软的橘子瓣放进嘴里,可以磨一天。到后来就完全陷入一种迷蒙状态,谁都不认识,连她大儿子也不认得。可怕的是她会打人,有时候猛地从你背后袭击过来,给你重重一拳。有一次她从背后掐住我的脖子,力道之大,我以为她会杀了我。自此我对这个被邻居喊疯子的奶奶失去了所有好印象。
我记得刚刚患病时因为她尚且清醒,父亲便让她自由活动,可能有一阵子病情突然加重,便开始频繁地不知道回家。因为在农村,比起城市还比较好找,有时候会发现她就在屋后树林里,要去把她拉回家。直到某一次找她找到天黑,一家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问路人才在山对面一处稻草堆里找到她,她迷了路,也许是走累了,在稻草堆里睡觉。如果父亲当时放弃了查看那个稻草堆,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谁都想不到她那么大年纪可以走那么远的山路。自此几兄弟们便只能将她锁起来。奶奶过上了牢狱般的生活。这些经历,和子清的父亲很像。
另外和子清一样的是,我们也是大家族,爷爷生下四个孩子,只有小女儿嫁到了城里鲜少看到,另几个儿子即便成人分家后也住在同一个村子里,爷爷在我很小时便去世了,奶奶便只好几家人之间来回住。在我有限的幼年记忆中,几个儿子对她都算不得太好,(就像世全几兄弟当时对他们母亲一样,都不愿让老人住自己家里)。每家人轮值的那个礼拜,我们把奶奶接过来,为了防止她再次走丢,只能劈出一间单独的屋子给她住,日日夜夜锁着,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她唯一比子清父亲要好的地方就是我母亲给她送饭时她还知道从窗口接过去自己吃,也知道自己在马桶里解大小便。但有时候也会拉在裤子里,也许是某些时候吃了油腻的食物不消化,人老后消化系统不好,便拉肚子。母亲这时候便不愿意去收拾,吵来吵去逼着父亲去给她脱掉,清理。在清理的时候,我会记得不经意间看到的她枯干的身体,皱皱巴巴的老人的身体,好像一棵干枯的老树,同样结着干枯的果实。曾经孕育面前那个帮她处理排泄物的已经长出白发的儿子的子宫,像枯竭的树瘤一样下坠。
我想子清在给她父亲清理排泄物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她也会看见父亲下垂的器官,枯槁的身体。以及这具肉体身上所散发的死亡的气息。我回想那时,我只从我父亲眼里看到了烦躁,亦或者不安,有没有难过或怜悯呢?我不知道。他只是用咒骂的言语暂时遮盖了他那一刻的尴尬。他只有张惶的尴尬。因为他生在那样一个大家庭里,生在那样一个吃伙食团的年代,他们没有现在人那样的情感通道,他的方式是,没有丢下她不管,也从未少过她一顿饭,从未忘记倒掉她的大小便。他是个把感情藏得很深很深的正在迈向老年的男子,永远很沉默。
这本书写到最后,子清把父亲送进了养老院。就此结束。她没有写他的死亡,故事就在她再一次去看望父亲的地铁上结束了。我很喜欢这个结尾的安排,她在短短的结尾里写了很多次再一次,再一次去看望父亲,有时候是养老院的人告诉她父亲大小便越来越不正常了,有时候是来了新的伙伴。好像就可以这样一直去看望父亲,父亲永远都会在那里等着她。时间在那一刻停止了。
而我亲身经历了奶奶的去世,和于是在后记里写的一样,我没有哭,更没有看到父亲哭过。我到现在,也许才理解那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接受了。不接受才会有眼泪。而我是还不懂得。后来她的房间一直空着,里面总有一股老人味道,十多二十年过去了,挥之不去。这味道伴随着我父亲渐渐年老。
父亲六十多岁那年,某天晚上去山上,迷了路,第二天早晨才回来。我和母亲一晚上联系不上他。当时我便开始萌生一种念头,父亲以后会不会和奶奶一样,以及,我自己以后会不会遗传到她。阿尔茨海默症是有一定遗传可能的。所以我越来越担心,我会不会有一天成为另一个子清,以及另一个父亲。年纪渐长后,每逢节日回家,我都很害怕见到他们。母亲怎么会这么老,这么小,就连以往印象中可以把我一把举起来的父亲为什么也突然瘦弱得像一颗失去水分的干果。更别提他们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以及稀疏的白发。你越来越害怕,但又不得不面对。时间过得太快了,仿佛昨天的自己还在踮着脚尖偷母亲放在衣柜顶上的零钱,睡了一觉起来,就天翻地覆了。她们忽然就变成了两个老得可怕的人,站在你面前。而我完全没有准备好长大,我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是个脆弱极了的孩子。我无法去面对那一天的到来。(我想这也是我早早看完这本书,且不管在笔记本上做多少点笔记却一直无法去写它的原因。)
但我感觉子清在最后那一刻早已经长大了,她好像并不感到害怕,她很坦然地接受了父亲的病。父亲变成了她的孩子。她只是很平静地送他离开,就好像送去远方上大学的孩子一样平静。我只希望那一天我也能够像子清一样,坦然地接受,接受自己终将成为孤儿的那一天。
《查无此人》读后感(篇十五)
寻找的意义
文 | 黄昱宁
认识于是很早,却一直说不上很熟。她做人和写字的色调都是那么淡淡的,淡而友好,淡而善解人意。当她在我忙得昏天黑地时提出要我读一读她的新著《查无此人》的手稿时,我一口答应,当时就连我自己也暗暗吃惊。现在回想起来,之所以应承得如此爽快,一半出于好奇,另一半出于某种默契的基本判断:我们都不是那种喜欢客套、善于客套的人;我们最好的沟通方式,是透过文字。
在我的长途旅行中,《查无此人》的故事在数千米高空上展开。我渐渐会心于作者的托付——她在为这篇小说寻找第一批读者时,应该可以想象这个故事以及子清这个人物(当然也包括在她身上投射的作者本人),能在哪些细节里击中我。我们都出生在七〇年代,居住在同一座城市,拥有相当部分可以重叠的集体记忆。我们的家族,就跟这座大城市所有的家族一样,在这几十年的剧变中载沉载浮,岁月的废墟中掩埋着某些重要的或者不重要的秘密。在我们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这些秘密在眼角的余光时隐时现,我们只能在亲戚们的只言片语里拼凑那些欲说还休的历史。更有意思的是,子清和我,和于是本人具有相似的身份:我们都是文学翻译,我们都有过类似于“昨晚翻译到三点半,梦做得太逼真”的体验。翻译是左右为难的中间人,是宿命的背叛者,是自虐的解码工,是盘桓于时空夹缝中、既不属于此境也不属于彼岸的流浪者。无须多加解释,我便可以明白子清在父亲罹患阿尔海默茨症之后,何以近乎偏执地梳理散落在岁月里的家族往事,何以近乎徒劳地寻根溯源。
于是在后记中坦率地谈及这个故事与她本人近年亲身经历之间的关系,尤其是她的父亲的疾病,如何在考验她身心承受力的同时,反复刺激并消磨她的表达欲望。这一切痛切地体现在小说中。子清悄悄走进浴室帮父亲洗澡的日常细节,一字一句读来惊心动魄而余痛不绝,完全可以跟菲利普·罗斯在《遗产》中的描写对照阅读。不过,小说不是纪实文学,人物当然也不能简单地等同于作者。作为一个同样在摸索虚构写作可能性的写作者,我能在《查无此人》里清晰地捕捉到于是在虚实之间竭力平衡的印记。
总体上,作者的能力是全面而均衡的——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文本是一个可靠的证明。获得并组织材料的耐心,对于历史的想象力,处理文字的技术,如此种种,于是几乎没有短板。甚至,在小说的那些直接切入历史、以上帝视角描写家族史的段落里,作者的口吻和格局都超过了一般的描摹都市情调的作家,老成而略带戏谑,就好像所有的传奇早就烂熟于心,嘴角一歪就可以信手拈来。在某些你猝不及防的角落里,日常生活会突然滑出日常的轨道,呈现一种强烈的风格化效果。比如这段:
“原来,西瓜是真的炸了。加了膨大剂的西瓜扛不住暴热天气的压力,像炮弹一样发威,而且是连珠炮,日日夜夜都会炸响,有的是噗噗闷响,有的是嘎啦脆响,有的四分五裂炸得像夺命花,有的悄然心碎,一条深痕贯彻始终,红的红,白的白,衬得绿也阴森,八亩地里处处可见诡异的笑脸咧在硕大的瓜脸上。”
在这些角落,你以为小说可能会就此滑向魔幻现实主义,故事会变得更为轻盈,随时升腾起来,绽开几朵烟花。然而,恰恰每到此时,作者的笔触会迅速往回收,好像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诫她:有些东西,是既不可滑过,也不能轻慢的。关于东北往事,大部分情节都处理得小心翼翼,有时候回忆直接通过子清与长辈之间的对话来呈现,像一席暗线密布、意义暧昧、节奏错位、看不见尽头的谈话实录。而且,无论是子清还是作者,对这种谈话的尴尬处境,都有强烈的意识。她们不避讳这种尴尬,甚至不惜笔墨,有意无意地强化它:
“有一种奇妙的耻辱感隐隐约约冲荡了她的情绪,在哈尔滨的亲人众所周知的事实面前,她的无知似乎是不应该的,是和父母最大的一种隔阂。”
这种隔阂构成了一个既动人又不失反讽色彩的悖论:父亲的失忆,反而促成回忆的必要;父亲如果不得这场病,恐怕直到终老,子清都不会正视这种隔阂的存在,也不会有“寻找”这种行为本身。在这部小说中,子清与父亲、与继母洪老师,与姐姐子莱,与生命中的三个男人,与各种或近或远的亲戚之间的关系,都构成具有审美意味的反差,也都因为父亲的疾病而发生戏剧性的变化。与子清相比,其他人物都有更为明确的态度,更清晰的性格,代表着某种更为确定的生活方向。游离于其中的子清,几乎形成一种寻找的惯性,尽管这种寻找注定是无法定义也没有结果的。她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一种可能性固定下来。某种程度上,这也像是这个独特的小说的宿命。历史传奇,八点档社会问题连续剧,纪实文学,访谈录,都有一点,然而都不是。作者最后的选择,是游离于其中。游离,反而能给她最大的安心。老实讲,这种从一开始就拒绝任何简单标签的做法,在图书市场上,是不太讨巧的。
合上这本书,隐隐感觉到小说中的父亲与小说的作者,居然在某种程度上做出了相似的选择:那位曾经风华正茂的工程师的青春,已经难以凭着仅剩的碎片完整拼接了,但我们知道他曾经在特殊年代里牺牲了在事业上政治上更大的野心,因为爱情;书外,作者也因为更想探究“寻找”本身的意义,而牺牲了野心更大的架构,以及更能展示虚构能力的那种写法——实际上,遍布整个小说细节中的火花,恰恰证明了作者并不缺少这种能力。
好在,于是的这种“牺牲”,也换回了她想要的东西。整个故事,最后安静地回归了子清这个人物本体,并且将她的经历提升、延展,化为某种普遍性的、具有哲学意味的思索:是的,这当然不仅仅是七〇后的问题,也不是一个承受着生活重压的文学翻译者的问题。每一代人都觉得自己在承前启后中迷失了自我,每一种身份说到底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子清和创造她的作者从惶惑“寻找有没有意义”开始,到最后释然于“天空只有一个。这世界很单纯。”她们仿佛走了一个圆,但圆的起点与终点并不是简单地交叠在一起。这其中经过的悲喜风物,历史烟尘,企图抓紧又终于松开的动作,仿佛解开又难免缠绕的活结和死结,都不是一则浅陋的梗概或者评析就能说清楚的。你理解这段旅程的惟一方式就是走上这段旅程——你需要打开这本书,从第一个字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