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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形者读后感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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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形者读后感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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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形者》是一部极具科幻想象力的小说,描绘出了一个充满未知和奇幻的世界。通过主人公的角度,展现了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和求知欲。小说中的情节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让读者不禁沉浸其中。这部小说引人深思,令人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想象。

赋形者读后感(一)

胡桑写道,"可我在镜中创造句子,它们有着光阴的节奏。"嗯,这是光阴的节奏吧,他在另一处写道:"终于,时光穿透了你,它要求持续。"人一生有几回能与这样的时刻相遇呢?

胡桑要为世界赋予形状,他用诗句做到了。这两天我沉浸在时光的温暖里。谢谢你。

赋形者读后感(二)

胡桑在短诗的掌控能力上已经非常高了,有好几首都已经有杰作的可能。

但诗人依旧在上升的阶段,所以杰作就为期不远了。

插入语:出门拿了个快递。

另一个大优点(好诗人的标准之一)就是节奏和语气。胡桑都调教的很好了。这是预感和底蕴的体现,也是评判诗人的重要标准。这是很难得的。

ps:我觉得现在大多数的中国诗人在行文的时候的语气语速语调都差的很。

总之很赞了。

赋形者读后感(三)

不算评论。

就是加班完,回忆一下两年前也是某个大半夜读胡桑《反讽街》时的感动,当时我住东安路,回家也要经过一方正在拆除中的建筑:

“街角被命运逼迫的建筑,最终被拆毁,

我流连于它们的废墟,仿佛一个清晨

随着甜蜜的空气而来,一名思乡的奴隶

成为内在的异乡人,犹如减刑后的囚徒。

已经习惯于被囚的处境了,但仍要

向内张望,索引不可见的事物,离开此地,

就是永远栖居于此地,穷尽它的可能性,

在瞬间抵达永恒,用清晰的绳子绑住混乱。”

——这不是胡桑最好的诗,但能管窥胡桑诗的过人之处。向内张望,为被囚的生活书写。

赋形者读后感(四)

被这句"渴望相似于每一个被困在世上的人"所打动,

自我攀升与爱悯之心缠连。

惶惶如我,不知道用什么措辞来形容

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里游走

只是觉得自己的语词匆忙,拙笨不堪。

站在22年的视角去观摩01年到10年的时代,19岁的我观看别人的19岁到30岁的历程。是非常有意思的。

语言作为自我和他者的中介跨越了时间,

真实的生活框架和社会语境与迷幻的个体的想象叠加,像梦游一般奇妙。

在对他者的探索和想象中,我也实现了自我的点点串联。

鲁迅说雪是雨的精魂,

那么我想诗歌是思想的精魂。

默念几句其中我比较喜欢的∶

“数个世纪的灰烬,塌陷于岁末的心脏/一枚无法被时代消化的结石,停留在思想的 胆汁里/无法令空气中的影子安静下来/所谓牺牲/就是见证叠加在一起的疼痛”

"命运却超越我们,禁止赎回那沉默

"潜行于暗夜的城市/也来到自己的边界/于荒野面对面/此时/才认清了速度/我听着浴室的水声入睡/等待一个清晨使我醒来。"

"房间里的沉默/已无法应付警醒的白昼'

"逐渐地/他放松了肌肉/等待命运的注射器”

“纸张打开了,身体也打开了,痛苦在所难免,追不得已折叠一下,这些独一无二的痕迹,必须接受。”

…………

(还有一些没有记得住的,孤本诗集在图书馆安眠,没能私藏,真的好难买

赋形者读后感(五)

赋形者

——致小跳跳

尝试过各种可能性之后,

你退入一个小镇。雨下得正是时候,

把事物收拢进轻盈的水雾。

度日是一门透明的艺术。你变得

如此谦逊,犹如戚浦塘,在光阴中

凝聚,学习如何检测黄昏的深度。

你出入生活,一切不可解释,从果园,

散步到牙医诊所,再驱车,停在小学门口,

几何学无法解析这条路线,它随时溢出。

鞋跟上不规则的梦境,也许有毒,

那些忧伤比泥土还要密集,但是你醒在

一个清晨,专心穿一只鞋子,

生活,犹如麦穗鱼,被你收服在

漆黑的内部。日复一日,你制造轻易的形式,

抵抗混乱,使生活有了寂静的形状。

我送来的秋天,被你种植在卧室里,

“返回内部才是救赎。”犹如柿子,

体内的变形使它走向另一种成熟。

2010年10月26日

命名

旅行使我变得漫长,我试图传达黑暗的时刻,

它们却离我而去,如难产的燕子。

言辞的疾苦,毁坏了事物诞生时的快感。

小西街的瓦砾拼凑出夏天的精神分裂症。

历史再一次被推向了被告席,虚拟罪行,

我们已无法讨论未来,沮丧延伸,守着河边的弄堂。

假日既虚伪又富足,时光喧嚣,旅馆里

充满了声音。楼道加入了失眠的行列,

我需要描述高跟皮鞋的空洞,以获得安慰。

可是,在废墟上,我无权诋毁盗贼的残忍,

我并没有获得更为沉默的宁静,来化解

一块石头的傲慢,吞咽的流亡者,被口水绊住。

赋予一个名字,犹如接受一份赠礼,

失败者逐渐削弱自我,无形的经验开始

获得寂静的根系。蓄满的愤怒终于稀薄。

潜行于暗夜的城市,也来到自己的边界,

与荒野面对面,此时,才认清了速度。

我听着浴室的水声入睡,等待一个清晨使我醒来。

2011年4月30日半夜,湖州

沈约:离群

那么多面具,

但我并不认识自己。

辞别的人极少返回,

他们缩小国土,

增殖寂静。

死者与日俱增,要求我悲悼,

我是储运死亡的中转站。

终于,悲痛教会了幸福的失败。

只有时代的戏剧,

才能清空欲望的内存。

为了存在,

我学习历史的裂缝与阴影。

骄傲,预存孤独。

我为之歌唱的人

曾与我处在同一个过程之中,

如今却支付敌意。

此刻,忧惧使我停顿下来。

政治是嫉妒的癌症,

我渴望回到死者的序列。

2011年10月12日

失踪者素描

随着寒冷,他漫游到了这里,

他试图完成生活的训练,每天注视

无叶的树。突然间,他忘记了

来时的路程,与寂静住在一起。

他不知道,是谁把他派遣到了这里,

人们经历着不幸,竟然如此专注。

逃离是不可能的,勇气也还不够,

花了那么多年,他终于爱上生活的丑陋。

房间里的沉默,已无法应付警醒的白昼,

空气中充满力量。地平线在远处守候。

那永远的休憩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逐渐地,他放松了肌肉,等待命运的注射器。

必须醒着走路,必须安全回家,

他通过为自负的人铺设的幽暗之路。

那些正在等待的,是亲人,也是敌人。

房间的门反锁了。人们需要存储秘密。

他的身体中转了那么多痛苦,

但他不能炫耀,他微笑,去郊外散步。

当然,有时怯懦使他无所适从,

在惊恐的片刻,他也曾迷失自己。

那些封闭的人怎能看到他收集裂隙的时刻,

他们拍掉身上的尘土,却拍不掉愚蠢。

每个人的羞耻和嫉妒竟然如此相似,

在人们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脆弱和无知。

他呼吸空气,每一天都在接受馈赠。

于是,他看到孩子们在庭院中嬉戏,

没有课程教他们大笑,呼喊,抢夺玩具,

他们却那么快就和欲望结合在了一起。

一出生就被赋予记忆,于是,他越来越

怀疑自我。诽谤者只知道满足。然而,

谦逊并不像开灯那样轻易,开启即关闭,

我们知道,恋爱的人竟无法相互原谅。

他试图进入生活,试图原谅自私的人们,

血液中那恐惧的滤纸不能阻止希望渗入。

再冷漠的目光也要融化在客厅之中,

那里充满了问候,椅子,鲜花和餐具。

他多么渴望相似于每一个被困在世上的人。

2013年4月12-13日,波恩

赋形者读后感(六)

像你一样,穿过人群 —— 读胡桑《赋形者》

林迟

认识胡桑,完全是个意外。也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并分享彼此的日常。胡桑是个有魅力的朋友,我曾经这么跟林子说过。尤其在读了他的诗之后,这样的感觉越发深刻。

我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也好久没有去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在做什么了。我每天呆在一个二十多平的办公室里,上班、写字、看电影,人群在我眼中,早已模糊得,只剩下一个个影子了……也或许就算我真的出门了,也未必能够看明白他们都在忙碌些什么。那些我从前不曾亲近的角落,也依然会被我的漠视一眼带过……直到有一天我打开了《赋形者》。

犹记第一次拿到这本诗集。我被扉页上胡桑手写的一句话感动了。他写,渴望相似于每一个被困在世上的人。当时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因为突然想到辛波斯卡。想到她的那首《在一颗小星星下》。想到她的想念,她的歉意,她那份温柔而又宽厚的慈悲……

我从来没有想过胡桑的诗会以这样一种面貌来到我的眼前。看他翻译的《我曾这样寂寞生活》的时候,我曾一度惊叹于他翻译的那些简练精美的语言,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同时还是一个迷人的诗人。

我一直认为,每一个翻译诗歌的人,都必须自己首先是个诗人。但就算如此,胡桑还是让我感到意外了。因为那份了然的“渴望相似于每一个被困在世上的人”之心,太了然了。

《赋形者》在我的床头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了。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依然觉得陌生。说实话,这册诗集我读得其实有些吃力。我曾说它不够温柔不够浪漫,用词太过沉重。与我以往常读的那些诗都不太像。直到最近的一次,我仿佛开窍一般,好像领略了什么似的,突然在一瞬间感觉自己找到读它的路径了,一种似懂非懂的狂喜淹没了我。使我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拿到《赋形者》之前,我在网上搜罗胡桑的资料。那时我看到“81年出生”这几个字,于是忽略了他一切的头衔和资历。我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大我五岁的哥哥。我想像他诗中的一切,应该都会是我所能看到的、想到的、听到的。我以为我们是同龄人。但事实上,我低估他了,也高估了我自己。

诗中,他写: “随着寒冷,他漫游到了这里……他不知道,是谁把他派遣到了这里……必须醒着走路,必须安全回家……”我不清楚这首诗的主人到底是谁,或许是他自己,也或许是另外的某个人,然而它却让我感到心虚。因为它让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失踪者。

没错,或许我和你一样,正安稳地待在我所属的世界里。然而我不知道你是否会像我一样,也会在偶尔抬头的间隙里,突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此地,突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逃逸了,不知去了哪里。

“他试图进入生活,试图原谅自私的人们。”然后灵魂又回来了,它好像比之前更加清醒一些,然而他并不是回来推翻原来的一切,不是试图带走自己的肉体,它是回来原谅,回来接受,它是要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位置。我们的灵魂好像常常质疑着身边的一切,有理有据,然而,它得回来。因为“再冷漠的目光也要溶化在客厅之中,那里充满了问候,椅子,鲜花和餐具”。

是的,我从未发现自己可以用这种方式去接近生活的苍白,很多时候,我看见的是逃离。我曾在无数首清醒的诗中,看见一个个娇贵的灵魂,越过这不堪的现实,让心飞向遥远的天外天,试图不再回来。

而胡桑说,“他多么渴望相似于每一个被困在世上的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活在诗中,也活在人间。徒然有了想要亲近这个世界的欲望。尽管它常常让我的灵魂,失踪、回来,回来、再失踪。

然而,我属于这里,也必须属于这里。于是我停在了这里。我开始睁开眼睛观察我所在的世界。

“工人们身穿黄色工作服,在教堂前,切割着一株冷杉,用电锯摧毁了一个约定。”

“我醒来,窗口走进一个倾斜的白昼,一群麻雀,在老人的驱赶下,从对面阳台起飞,它们离去。”

“命运如癌症迫使一个人努力变老,是啊,窘迫的生存让一切变得多余。”

“一对失魂落魄的恋人在幽暗的街上吃着烤肉。”

“理想得不到长久的宠爱。”

“人生来是为了一次漫长的告别,于是,我们工作,生活、等待。”

然后,我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无数个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爱的人。尽管我们一再不愿相信,我们的生命仅仅是为了一次漫长的告别。然而,深情俯瞰的这一刻,这一组苍白得如同黑白照片一样的画面却无疑最直接展示了,我们日夜所忙碌的究竟是什么。我们跌跌撞撞地老去,一生卑微而又无奈,直至离开。我们所通往的,不是告别,是什么?

“我一直试图超越,又一再返回。我在边界上生活,犹如一个废墟。”

“受一首诗的驱使,我重新进入街道。”

描写,俯瞰,但并非意味着将自己抽离。抽离也不意味着从此一去不返。诗一直就是平和的,它潜入人群,也试图带领我们忠于人群,而不是凌驾或者超越其之上。事实上,人群无可超越。这是一组组写给人群的诗。它锐利地刻画着人群,仿佛有太多的失望、否定、批评,甚至痛恨。然而正是因为不可离弃,所以才会失望得这样深刻,甚至彻底。

“我们谈到一代人。问候重复了无数遍。在冬天,像两个沉重的老人,减少热度。”

清醒有时是冷漠的。当你走向人群,你于是也成为人群。我们谈到一代人,无疑也谈到我们自己。生存有时如同凛冬,寒冷无处不在,问候无济于事。

“我们付出了激情,却并没有获得未来。傲慢,让我们加速进入尘土的序列。”

我们看清人世,我们为此付出。然而游戏的规则并不为我们所决定,或者,我们所遵循的规则也会适时地坍塌,人往往只能措手不及。我们就这样游移人间,得不到圆满。这是一幅苍茫的浮世绘,我们皆在其中。无所遁形。是的,我在其中。纵使我可以闭上眼睛不去承认,但我无法回避这样的诗写。

于是跟随着诗进入寓形,去寻找那些历史的英雄,试图透过更多睿智的眼睛,看清我们眼前的一切。然而,英雄其实也难逃尴尬。

“我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虚掩的门,它们模仿世界,就像我模仿别人的痛苦。”

其实痛苦如此深刻,每个人都无法回避,岂是模仿而生。只是这些痛苦贯穿历史直到今天,从未改变,仿佛一场场模仿。

“纸张打开了,身体也打开了,痛苦在所难免,迫不得已地折叠一下,这些独一无二的痕迹,必须接受。”

“城市的腹部,超功利的建筑,犹如暗疾,束缚在自身的命运里。”

“在湖边椅子上沉思,对面的烧烤店变得多余。”

终于不再挣扎,继续回来书写这个尘世、身边的人群。且越写越锋利,越写越直接,越写越深入……把诗写成,一条条川流不息的街市,人群络绎不绝,软弱的地方渐渐透明,无可掩藏……写到失眠……

“我不再观察,也无需愤怒,黑暗吞没我,就像命运终于将我裹挟而去,我将自己交了出来。”

“我和世界之间,不只是空气。”

“与往常一样,这个肉体并没有逃走,而是在楼群中练习开口,试图触及玻璃中的黑暗。”

“世界一成不变,我像流水一样又产生了曲折。”

“游客、乞丐和购物的女人,在各自命运中获得了秩序。”

时而进入,时而离开。失踪者一样的灵魂一如既往。思考了那么多,仿佛一眼就看透了,转身又撞进迷茫。这样的人世,这样的你和我。这样的,我正穿越着的人群。这样的,让人惶恐的秩序。这样不堪一击的我的心,以及这样的,一成不变的世界。

“然而诗歌是个不老的女人,我在书桌上、阳台上、街道上,收到一些细微事物的邀请。”

“马蹄在泥地上留下的脚印如同天空洒落的星辰。”

“你最终降落在我每一首诗的右上方,如同无数个空气新鲜的早晨抵达遍地桑树的南方。”

“你是一个粉红色的黎明。”

“我开始水一样流淌,世界变得简单、稀薄而透明。”

开始描写一些美好的片断,让这些美好划过一成不变的现实,成为时间的刻度,成为记忆最深的主宰者。而这,或许可以加增生命的意义,让我们更有勇气彼此对视,甚至对杯。而这,当然也是这个让我们无可奈何的人世里,重要的一部分。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我过早地与文字偷情,结果只学会了妄想。”

“习惯了五号字与宋体,就容易把自己当作一个汉字。”

“你我逆着时代的方向入诗,经营生活与修辞,在地面上做一名写诗的百姓。”

“几个部首面目模糊,一些笔画异常安静,酒里的苏州城依然小巧玲珑。”

“在中国写诗是多么幸福。”

当你提到部首,提到笔画,提到文字,提到宋体,提到诗。那时,你是清醒的,满足的,幸福的。你为得以书写这个人间而幸福。尽管这个人间,让你的文字一再厚重,然而你却愿意自己的文字为它而生,为它而舞。你说,你过早地与文字偷情,然而我看见的却是,你在和这个世界,和我身边的人群谈着一场深情的爱恋。

你写字的手抚过她们不设防的脊背,带着冷静与凉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整个人群都在不安地颤抖,但这同时也是最深情的一抚,仿佛在说,我在,我就在你的身边。

于是,我终于不再想逃,并且渴望像你一样,穿过人群……

——阿迟 2014.8.26

赋形者读后感(七)

受雇于一个伟大的记忆,为生活于现在。

——特朗斯特罗姆

1.

诗歌以怎样的方式来书写现在?从80年代末期至今,国内的诗歌界对此进行着各式各样的尝试,无论是渲染现代意象(如工厂、楼群、步行街)、表现现代情绪(如歇斯底里、无聊、绝望),还是开展各种让诗歌变得绚丽异常,以致被诟病为“语言的天花”(欧阳江河语)的语言实验,其目的都是把时间意义上的“现在”维度引到诗歌之中。当代诗渴望对“现在”进行容纳,里面既有当代诗人企图为自身正名的维度;也有诗人们自我表达的需要。毕竟我们目前生活的时刻不同以往,一些新鲜的记忆亟待被表达、被书写。

而在另一方面,“现在”流传至今时,已成了一个被用滥的词汇,它因各种话语的塑造而被固化,以至于很多时候都被看做是一个不证自明的东西:它或被看做是某些物理时间的截点;或被纳入某些以“创新”为名的实验之中(无论是在语言层面,还是意义层面),继而被一些花哨的技巧暗中所替换。“现在”的意义在这类话语中变得单一化,它仿佛变成了一种能够被学习的知识而非一个需要被探讨的问题。但实际上,“现在”的意义并不能如此轻易地就能被穷尽,它事关于我们的生活,而生活是多方面的,它不可能会完全被容纳于文字之中。某种意义上讲,“现在”并非一个生而被赋予的礼物,它也是需要在问题中才能被不断张开的。如何将“现在”从答案重新转化为问题,如今也变成了困扰着当代诗歌写作的难题。从这个角度切入来解读胡桑的诗歌,或许我们能更容易发现他的意图与贡献。

2.

为了让诗歌能更有力的切入“现在”,诗人不得不做着双重层面的驱离,首先是在作为象征的语言层面;其次是在作为意识形态的“现在”层面。在胡桑的诗歌中,两种驱离的努力都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不妨先从语言层面寻找解读胡桑的入口,因为作为交流中介,语言总是诗人最先呈现给我们的东西。诗人总是致力将事关自身思考温度的词语擦亮,来承载他所体验到的现在。在对胡桑诗歌的阅读中,黑暗是他呈现给读者的第一个关键词。

胡桑热衷于书写黑暗,这个词汇他的诗歌中时常可见:

小区深处,亮着几盏灯,仿佛一些邀请。

一个灵魂,跨越黑暗,才能取消盲目。

——《空栅栏》,2012

只有卑微的人们接纳了我们的眼泪,

最大的勇气是,在别人的羡慕中承认失败。

或者从自己的梦境之中走出来,

和烈日中的黑暗相遇,和危险相遇。

——《与郑小琼聊天》,2012

旅行使我变得漫长,我试图传达黑暗的时刻,

它们却离我而去,如难产的燕子。

言辞的疾苦,毁坏了事物诞生时的快感。

——《命名》,2011

黑暗构成了胡桑的“对手”,以及他的诗歌所要探索的方向。这个词在胡桑的诗歌中的意义非常灵动,它似乎是一个难以被容纳的点,游离于灯盏的邀请、梦境的融合和言辞的表达之外,却又需要“光明”(无论是以灯、烈日,还是言辞)的映照才能产生意义。在胡桑的诗歌里,黑暗毋宁说是一种潜在的意义幽灵,它更多被当作“光明”的界限来使用。也正是借助着这个幽灵,胡桑从被一一对应的象征关系所紧束的语言中驱离出来,扩大了其诗歌的表述视角:因为他不仅要对暴露在“现在”的光亮之下的东西进行描述,还要将视角投向这些光亮之外,对被它所隐匿的黑暗进行探索与表达。这探索的层面展开会有很多,它可以是现实生活中理性与盲目之间界限的探索、是在与他者的关系中羡慕与失败之间纠葛的理清,也可以是用语言表达生活的过程中诞生与毁坏之间关系的触碰等等,“现在”于是就成了这些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结合体,同时容纳着无数的已知与未知。因此,相比于许多的当代诗,胡桑所表现出的“现在”无疑具有着更强的内在包容性与张力。

在这种“现在”的时间之中,语言是具有着增值功效的。胡桑将自己的语言从象征的神话中驱离,旨在将语言面对未知世界进行的言说功能重新呼唤出来。这世界因其流动性的边界而被软化,诗歌对现实的言说于是就指向了一种对生活的未知层面进行探索的现实行为,因此黑暗就变成了一种有待开发的潜能,从它之中探寻的实则是构筑当下的活动,如阿甘本所论:“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现在回到关于当代性之黑暗的主题上,这种黑暗就不应该被当作一种惰性的或消极的形式。相反,黑暗表达了一种活动或一种独特的能力。在我们的情形里,这种能力等于对时代之光明的中和;中和是为了发现时代的晦暗,其特殊的黑暗——黑暗是可以与光明相分离的。” 这种作为活动的黑暗或许也是胡桑所想要的。

黑暗指向构筑当下的活动,而在胡桑的诗歌中,这些活动又有具有着高度的复杂性,他所想要的探索是迂回和徘徊着的,而不是一种略带鲁莽的勇往直前。黑暗中蕴含的是一种光明的不完满性,如他诗中表现的“盲目”、“危险”与“疾苦”等,胡桑需要这种不完满性来平复“光明”所带来的傲慢,让行动变得有节制。但这不完满性同时也呼唤着行动的勇气,界限在被设定的同时也会设定着突破界限、抵达光明的欲望,如同阿甘本所阐述的“当代人”那样:“要在现时的黑暗中觉察这种努力驶向我们但又无法抵达我们的光明——这意味着成为当代的人。因此,当代的人是稀少的。出于这个原因,做一个当代的人,首要的就是一个勇气的问题,因为它不仅意味着能够坚守对时代之黑暗的凝视,也意味着能够在这种黑暗中觉察一种距离我们无限之远、一直驶向我们的光明。换言之,成为当代的人就像等待一场注定要错失的约定” 。黑暗中所蕴含的潜能为欲望提供了一个通往无限与圆满的目标,也让这目标变成了一个持续的过程,正是在这来来回回的纠葛中,胡桑的诗抵达了混沌的“现在”入口。

在胡桑这里,黑暗具备了蕴藏潜能、保持谦逊和呼唤勇气的三重意义,它的存在并非为了营造一种诗意的愁思,而是切切实实的指向对被隐匿的秩序和被遗忘的体验的持续探索。因此,黑暗并不会蹈向虚无,后者的意义更具形而上的特点。胡桑的诗歌中也有“虚无”一词,只是它出现的相对较少,它仅仅作为一个意义的通道,胡桑需要透过它去触摸词与物的裂隙,以抵达被隐藏的黑暗的部分,从而让自己的语言持续陷入到混沌之中,使其包含更多意义的褶皱,带出生活的废墟。胡桑所要展现的,并不是隐藏在有之下的无,而是隐藏在一之下的多。

3.

如果将如何对黑暗进行探索的问题往下落实,又会涉及到很多的层面,诗歌在这里只是在语言表述层面的一种尝试。与此相应的问题是,究竟应当如何去表达那些有待书写、有待表达之物,从而让文字变得性感起来?面对这个问题,胡桑的诗歌找到了“沉默”这个契点,但他的沉默并不是放弃言辞,而更像是用文字对待黑暗的一种态度,它与我们上文所说的勇气相关,也伴随着语言对黑暗的难以表达。我们可以先来看一下胡桑有关“沉默”的一些诗歌:

房间里的沉默,已无法应付警醒的白昼,

空气中充满力量。地平线在远处守候。

那永远的休憩近在咫尺,又又遥不可及,

逐渐地,他放松了肌肉,等待命运的注射器。

——《失踪者素描》,2013

那时候,我们需要打开自己进入生活,

命运却超过了我们,禁止赎回那些沉默。

——《那些年》,2012

乌鸦的叫声掘开一个封闭的异乡,

言辞并不多余,不能由沉默代替。

——《空栅栏》,2012

作为一种无声的经验,沉默处于语言表达停止的地方。在胡桑的诗歌中,沉默被各种压力所塑性,诸如“警醒的白昼”、“封闭的异乡”与作为生活的“命运”,它是一种柔性的姿态,包含着无奈与接受。但柔顺不是逆来顺受,因为它同样会以询问与反思的方式召唤着语言的赋形,“言辞并不多余,不能由沉默代替”。沉默之于胡桑,其实是为语言留有余地的一种态度,这也让蕴含着沉默的言说具有了倾听的能力,能够接受他者的进入。胡桑并不想把黑暗容纳到了自己的文字之中来,而是希望借此打开语言的枷锁,让其能够持续地对黑暗持开放态度。与此态度相关的是,胡桑并不轻信于自己的语言,他会在语言的使用中同时安置语言的界限,从而将意义指向语言之外——因为要在语言中找出沉默,并对其为什么会沉默作出思考,这显然超越了语言所能承载的,至少超越了诗歌的语言所能承载的。诗歌能做的只是将意义指向这些沉默,从而让自身变得及物。与此观点相应的是,胡桑并不热衷于在自己的诗中搞各种文字实验,在当代诗坛,他的诗歌在形式和文字层面都不算独特,因为对他而言,语言显然并非诗歌所要重视的唯一内容,也正因为如此,也让他的诗歌能远离了“语言天花”的传染。

胡桑让诗歌变得及物,从另一侧面也是对诗歌对话功能的恢复。诗歌之于他不再是一个以审美为核心的文字自足体,而是成为了与他者相互关系中的一种题赠与交流的方式。这种交流首先体现在胡桑诗歌的篇名与题记之中,在这里常会出现所赠之人的名字,如《云——给金霁雯》、《叶小鸾——致苏野,兼赠茱萸、叶丹》、《与郑小琼聊天》、《与藏马对饮衡山路至晨》等等,这既可以被理解是他对传统诗歌酬唱传统的嫁接,也可以理解是他力图让诗歌变得及物的努力;其次体现在胡桑在诗歌中对“疼痛”一词的使用,他者(包括黑暗)以疼痛的方式被纳入记忆,我们可以看几组他的诗歌:

数个世纪的灰烬,坍塌于岁末的心脏。

一枚无法被时代消化的结石,停留在思想的

胆汁里,无法令空气中的影子宁静下来,

所谓牺牲,就是见证叠加在一起的疼痛。

——《叠影仪》2011

表达提前到来,甚至不能感知,但它必须

被刺破。没有疼痛,就没有闪现的过去。

——《褶皱书》2009

疼痛一词在胡桑这里,是一个能够容纳现实感受力的容器。感到疼痛即意味着自身的打开,就书写黑暗的层面而言,如果说沉默是在语言层面的打开,那么疼痛就位于这层打开之后,通过语言指向对现实感受力的恢复。感到疼痛伴随着对边界的触碰,无论是以“无法被时代消化的结石”的方式、还是“闪现的过去”,它的另一端都襟连的是未知的区域,可以是对人,也可以是对事件,对每一个未知他者的触碰都会带来一种新鲜的感受力。沉默是让语言接受异质,而疼痛则是让生活感触到他人。然则胡桑并没有把现实中与他者的关系看做是诗歌表现的终极,而是把它也当做一个维度被纳入到了文字之中。他所要召唤的疼痛是与“思想”、“表达”、“过去”等词语相连接的,这也使疼痛具有了粘合的功能,它可以被看做是在时间、语言与现实等问题之间寻找新的结合点的尝试。此举也进一步打开了胡桑诗歌的疆域,同时让他的特点更加明显:即不囿于语言、不拘于现实,亦不碍于时间,而是将一切思考都推向边界,从边界审视周围各种关系中难以理清的纠葛,如光明与黑暗、可见与不可见、言说与沉默、语言与现实等等。

胡桑致力于用诗歌将其中的各个层面的边界磨的更加纤细与锋利,因为只有当边界更加纤细之后,位于它身边更多的侧面才能被展现出来,其视野也会变得更宽,能够欣赏到菱形各个层面折射出的美丽。他致力于摆脱每一个单面意义的囚禁,从而与其它被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其它可能性相遇,这种写作的方式是包容性的,它总是朝向未知,并不把自己所开掘出的任何一面看做是意义的唯一基础。因此,胡桑的诗歌总是向外张望着的,他的命名并不赋予意义,而总是指向隐藏在命名底下的复杂的意义纠葛,指向他自己为这些意义进行命名的惶然的态度与过程。然而这种向外张望也是辩证的,它在给了胡桑惶然的同时也给了他能够分辨的视角与能够书写的勇气,如他自己在诗中所表达的那般:

已经习惯于被囚的处境了,但仍要

向内张望,索引不可见的事物,离开此地,

就是永远栖居于此地,穷尽它的可能性,

在瞬间抵达永恒,用清晰的绳子绑住混乱。

——《反讽街》2011

4.

胡桑借助于对黑暗的探索切入到了混沌的“现在”时间之中,但这种混沌的“现在”时间毕竟还是过于抽象,它需要被外化于一系列我们现代人所接触到的生活意象来表达出来。而当代诗,无论中西,都塑造出了一大批的当代意象出来,而这些意象也成为了当代诗之所以能称为“当代”的例证所在。在胡桑的诗歌里,这些当代意象亦是比比皆是,但不同的是,他会捻取很多当代诗人极少使用的意象入诗,比如抽水马桶、(公园中的)菖蒲、自行车、超市、菜市场、街区等等。意象截取的不同也能看出诗人对“现在”不同的探索方向,许多现代诗人会在工厂、商业街、麦当劳等意象上着力良多,因为相比于其他,这些意象更能代表我们所处的“现在”环境。这种截取蕴带着一种典型化的努力,而胡桑似乎并不想去追求这种典型化的东西,他所截取的意象更加的生活化,因为这些都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会遇到的物件。这种截取方式在当代诗歌中算不上是非常罕见,却算得上是非常冒险,因为稍不留神就会变成索然无味的口水诗。

但胡桑的写作毕竟与口水诗有着参商之隔,他并不像后者那般对一切宏大的东西深恶痛绝,在胡桑的诗歌里一些宏大词汇也时常可见,诸如命运、世界等等。胡桑似乎并不想如口水诗人那般陶醉于某些破碎的现代意象之中,在宏大词汇的碎片之中宣泄着狂欢的情绪。如上所述,在胡桑这里,诗歌的角色并非是个书记官(无论它所面对的名曰“内在”还是“外在”),而是去探摸边界的一双手,而界限所意味的并非只是驱离,更是另一种方式的连接。胡桑致力于在散碎的意象和宏大的词汇之间搭桥,用文字去承载这小与大之间的震荡。因此,他的诗歌带有着鲜明的哲学意味,从而区别开了口水诗对生活的滥用。我们可以先看胡桑的一首诗:

研究老人,比如性欲与自杀,礼物和

秩序。也许,我们并不相信

真的有傲慢。你看,时间只教会了顺从。

不过,这到底是平和,还是无奈的妥协?

命运如同癌症迫使一个人努力变老,

是啊,窘迫的生存让一切变得多余。

不需要怜悯,我们无须变成自足的哀悼者,

只有彻底陷入生活,才触摸它残忍的裂隙。

请向自己问更多的问题,让生活超越我们。

此时,每一条微信都在怀疑自己,

尽管如此,我们不能失踪在希望的门口。

我愿意做一个熟睡的人,等待被阳光唤醒。

——《闲谈》2012

或许在一些口水诗人看来,这首诗的立意本身就过于宏大,但这恰恰是胡桑诗歌写作风格的一个体现。这首诗的切口其实非常微小,就是在日常的聊天中,诗人和朋友谈及到了对老人的看法,然后在这细微的事件中与宏大相遇,即命运、生活与希望。在这里,命运是作为生活中窘迫一面的载体出现的,它包含着不得不如此的“无奈的妥协”,对此,胡桑期待的是一种“理解之同情”(王国维语),目的是要“陷入生活”并使“让生活超越我们”,以便让生活去穿越不得不如此的窘迫而去叩敲希望之门——这就为普通而细微的日常生活提供了质感,这是一片坚硬却并非不可改变、希望深驻却又不易开掘的区域,因此,命运不再因僵硬而变得让人厌恶,希望也不再因空虚而变得廉价。命运将生存者抛入生活之内,而希望又使他对生活有所游离,而“生活”就处于二者的张力之间,也让此二者变成了一对相互生成的镜像。也正是因为对“命运”的重视,“生活”与“希望”在胡桑的诗歌中脱离了宏大词汇所带来的说教感,而是以问题的出现,并在这些询问中探访新的可能性。在日常生活的细微和词语意义的宏大之间,胡桑用不间断的探访与徘徊的方式完成了对二者的连接,这也让他的诗歌充满了内在的警觉。

这也是一种通过“陷入生活”为“现在”提供质感的尝试,胡桑并非仅仅是要为读者还原出一片所谓“真实”的生活样态,而是想将他们邀请进混沌的世界之中去,并尝试为生活中那片未知的区域赋形。宏大词汇也正是来源于这赋形的过程之中,它是借词语为混沌的生活摆上希望的路标。混沌的“现在”需要这希望赋予意义,以便为我们被命运所纠缠的日常生活复魅。也因此,诗歌便与赋形的行为变得相关,而不仅仅只是个语言事件。从胡桑诗歌中,我们也能看出一个书写重心转移的过程,即从“触摸语言的质感”到“传达黑暗的时刻”,这个转变也蕴含着他所要发出的一个信息,即:“来,让我们讨论如何能够更好的生活。”

5.

重新回到文章开头我们所提出的问题上来,即诗歌如何书写现在?胡桑的诗歌为我们呈现出了黑暗、沉默与生活等诸多样态,但这些却都不是他所想给出的答案。在胡桑看来,这些都不是“现在”,而只是构成“现在”的一些不同的侧面,而“现在”本身却是混沌未知的。而正是因为“现在”本身的混沌未知,需要对这些未知区域进行拓展,才会让“诗歌如何书写现在”的问题变成了“在现实中如何生活”的问题。诗歌并不为如何生活提供答案,它只是将存在感变得更重。因此可以说,面对“诗歌如何书写现在”的问题,胡桑的贡献并不在于为问题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答案,而是通过对现实生活的指向,让这个询问变得更加的深入。

也正是因为对生活的指向,诗歌本身也成了某种对话的形式,而为生活中的黑暗赋形也成了作者通过诗歌发出的一份隐秘而神圣的邀请。在胡桑那里,每一种对黑暗的赋形同样意味着为“现在”贡献一种的异质性,他致力于让这“现在”变得更加丰满。此外,这种充满徘徊与对话色彩的诗歌也同时呼唤着一种行动的伦理,一种打开封闭、拒绝傲慢,从而呼唤更加审慎的行动方式,这种行动方式是柔软且具有包容性的,它不吝于因任何新的东西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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