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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标价读后感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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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标价读后感摘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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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标价》是一篇引人深思的文章。作者通过描述一个人们对美的不同标准的故事,揭示了标价的主观性和相对性。文章引发了我对美的定义的思考,让我明白了美是一种多元的概念,不同人有不同的审美观。同时,文章提醒我们不要被传统的标准束缚,要敢于追求自己的美。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一)

阅读体验有点像在读论文,当然这本书本身也是作者的毕业论文,时历数年的社会田野调查。行文结构没有成熟的非虚构作品那样清晰明了,但不影响阅读。模特们在一个看似自然形成的市场中追逐着不存在的完美身材,经纪人们去寻找不存在的“下一个外形”,没有人可以定义这一切,所有人都在定义这一切。其中包含了对性别文化、种族主义、资本主义的影响的讨论。

商业模特和媒体模特的区别,所有模特都想成为马太效应里的通吃的赢家,通过一次次低报酬的媒体拍摄中试图提高自己的声望,渴望着成为下一个超模。在这里通行的是反经济原则,商业拍摄利润高但模特们都倾向于媒体拍摄,背后的理由其实是一步登天的机会的诱惑。

书中还讨论了在时尚产业中受到歧视的有色人种、黑人、亚裔、男性,“不那么黑的黑人”,符合白人社会审美的亚裔,以及所有男性无论是同性恋与否,都需要学会和客户调情。这其中蕴含了太多阶级剥削。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二)

我很难想象这本书居然值8.5分。作者在高度不确定的工作中能够搜集如此难得的一手资料,当然值得鼓励,完全可以给5分。但是,除此之外,还剩下什么?整本书就是一个蹩脚学术的流水调查。

首先,不谈学术,站在普通读者的角度,这本书逻辑不严密且可读性差,都是大段大段的不假思索的材料堆砌,常常带读者走弯路,经常徘徊在答案的门口,最后的总结也是模棱两可的。所以,很“流水”,还不如深度调查和界面文化等时评文章有条理。

其次,站在学术的角度,几乎没有学术价值。一方面,通过作者的“XX说”引用方式,可以推断作者没有扎实的文献综述(引用的都是社会学大家的观点,然而时尚产业的研究在她那个时候已经很多了),也没有足够的理论底蕴(理论不是用来引用的,而是使用的,显然作者在撰写的时候不能自如得表达)。这是我最讨厌的但是又是最便利的写作。

另一方面,作者的结论非常可疑:她在承认时尚圈的不确定性的同时,却又以社会结构解释了“外形”的生产。这是自相矛盾的还原论!应该承认的是,“外形”的初次生产确的确需要靠运气和时机,只是在再生产的过程中,依赖不同的生产者的社会关系的运作。如果不承认运气和时机,那么高端外形将一直再生产,不会被颠覆,这一点显然与事实相反。社会还原论在艺术社会学中已经饱受批评,参见《艺术为社会学带来什么》。此外,作者对关键问题“美丽的定价”的解释是相当薄弱的,一点都不出彩!围绕“不确定性”和“地位”的社会关系的运作,完全可以参见《地位的信号》。

最有意义的部分应该是最后的性别那一章,它道破了时尚行业性别平等的迷思,即使写得还是很流水很敷衍。可惜啊,但是也难怪。

最后,如果我的博士论文写成这样,我还是不读好了。费力不讨好,哈哈。警以为戒的是,论文写作不要掉书袋,也不要堆砌材料,要有逻辑、条理,清晰晓畅,才能对得起报道人和读者。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三)

首先,把时尚圈区分为看重象征资本的媒体圈和看重经济资本的商业圈;接着,分别研究了模特的审美和情绪劳动以及文化生产者网络(经纪人、客户)如何通过非正式(八卦)与正式(options)等方式基于模糊的品味、对其他生产者的揣摩、诉诸共享历史中的惯例,以不可言说的方式从社交关系中感知到look和price,what is believed by others is real;最后,种族和性别影响文化生产者的雇佣和实践,“女性被认为更适合展示身体,而男性因此受到惩罚”在供需关系外补充解释了男女模特之间的薪资差异。核心是文化生产的不确定性。

两年半模特生涯做民族志,太酷了姐姐。

“没有异常的市场,只有围绕特定社会关系而创立的不同类型的市场。”

“价格不是一个理所当然的category而是一个过程。”

“文化中介建构客观不存在的经济价值。”

“面对相当大的模糊性,客户们求助于彼此、工作网络、模仿、构造和传播流言炒作。从这些过程中浮现出了被众人共同推举出的‘年度女孩’她和其他人没有什么明显不同,除了这被选择的光环。”

“显性管理、招募、训练劳动者的外表,劳动者变成产品的一部分。” 翻译和校对有大问题。缺字、标点符号错误、句子不符合汉语语法(也有可能是我看太快了没看明白…)。同一本书("The managed heart:commercialization of human feeling" by Hochschild)在一个地方写作“霍克希尔德的《情感整饬:人类情感的商业化》,在下一个地方就写作“查尔德的《被管理的心灵》”。ambiguity这一与不确定性并置的重要概念好像在前边被翻译成“模糊性”,在后面被翻译成“歧义”?离谱了吧翻译老师。

P.S. 布尔迪厄,戈夫曼和Zelizer需要读。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四)

Ashley Mears,四国混血,曾是纽约一线知名模特,现波士顿大学Associate Professor,被誉为世界最美副教授。她从事人类学、性别研究,于2009年取得了纽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题为,该论文出版成书后受到了学界极大的关注。《美丽的标价》(Pricing Beauty)国内最近翻译引进了,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Ashley在纽约大学社会学系读硕期间,在一家星巴克看书时被模特公司经纪相中,成了超模。“参与式”的人类学研究要求研究者的完全“浸入”,成为社群的一份子,Ashley认为成为超模对她研究来说至关重要。其实这种参与式研究学界有很多,学者Marie Jahoda为研究工厂女工的生活,曾在一家英国的造纸厂当工人;Sudhir Venkatesh花了6年的时间参加芝加哥街头帮派才完成其研究著作——《黑帮老大的一天:一个玩命街头的社会学家》(Gang Leader for a Day: A Rogue Sociolog)

Ashley说:“当我踏进模特经纪公司办公室的那一刻,就走进了一个充满伦理、政治、女性主义的研究困境。”她在模特生涯期间对该社群结构进行了“参与式观察”,平时工作完毕会从事行业的相关人群如模特、经纪人、摄影师等进行“深度访谈”,经历了诸多磨砺最后完成了论文。

Ashley用人类学和社会学理论揭示了一个等级森严的剥削系统、残酷的竞争产业和女性的生存环境。从福柯的《规训与惩罚》开始,人类对身体的规训议题就被不断讨论和研究,她从性别视角分析模特行业这个社会群体对“女性”和“女性身体”的规训并探讨这个行业对“美”的塑形,社会如何为事物赋值,性别、种族、阶层不平等又如何形塑了文化生产与变革。

也有学者批评作品还不够成熟,也有人说皮相和作者的“参与式”研究模特经历给她的论文加成。人各有心,心各有见,我个人非常喜欢,而且Ashley去深度参与、敢于揭露的勇气和所作出的努力,是女性主义学者们需要的。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五)

这本书写的比较浅和宽泛,所以翻译起来应该也是比较好译吧?

我搜索了一下作者,阿什利·米尔斯,的确很美呀,可能是博士圈里面长得最模特的。(人们都是如此,对外表的八卦之魂远胜过对内容的渴望)

从光怪陆离的时尚界到严谨的学术圈,米尔斯博士并行体验着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天壤之别的社会角色,同时她也发现社会对女性的误解、歧视、偏见在任何行业都并不鲜见。“我穿着高跟鞋、紧身上衣走出试镜室,一上大街就会有人对着我吹口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男权社会对美丽女性的低看(这里我存疑啊,难道不是欣赏咩?),身为女博士的她也不能幸免。

就像原材料一样,模特们的身体资本需要加工和包装为一个外形,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作者描写的秀场后台的混乱情况,一大群女生在换衣服、补妆,设计师大叫着xxx的名字,然后大喊着,快出现,我需要一个BODY!!这里人和人的灵魂已经无人注意,大家需要的是一群有着“标准”三维的身体。

书里写着,一些女模特连续五天都是吃鱼肉和蔬菜,只有在周六日稍微进食一点甜品,有一次一个女模特喝着蔬菜汁,作者问,这个芹菜汁味道好吗,对方笑笑说,瘦就是最好的滋味!瘦的感觉太美好了。很多人已经注意到这是对女性身材的物化,所以作者也提到了2007年的一场抗议,人们写着“我们需要多样化的身材”这样的标语走上街头。

最后:女性主义社会学者们好像都不遗余力的去批判别人对女性身体的过渡关注甚至物化,这也让我想起来以前上的一些女性主义的课程,但我好像迟迟融入不进去。有人问我你到底希望因为哪一点而被别人喜欢呢?是外貌还是性格?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我当然希望因为我性格温和被别人喜欢,我也希望因为外形漂亮可爱被别人喜欢,但是同时好像又更希望因为学术文字被别人欣赏和喜欢。这么贪心又拎不清,不被女性主义的老师批判才奇怪叭。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六)

“当我踏进模特经纪公司办公室的那一刻,就走进了一个充满伦理、政治、女性主义的研究困境。”作者为了做自己的博士论文做了五年的模特进行田野调查非常有趣了。

模特是一个女性比男性拥有更多价值的职业。

1. 模特的业务大致分两类,一是商业类,二是媒体类,商业类稳定但是赚不到大钱,媒体类才有可能成为明星,但是少数的成功掩盖了大多数人少得可怜的报酬,很多模特一边做商业类来糊口,一边做媒体类来做成为明星的梦。

2. 虽然没有通用的选拔公式,但是经纪人最擅长用排除法,女模至少要有1米75高,三围接近34,24,34。而男模要有1米83至1米9高,腰围在32胸围在39到40之间。

3. 生产者们通过在时尚圈中的社交了解到哪些模特对其他生产者来说是有价值的。他们还会仔细地观看试镜过程中模特们怎样被系统“过滤”出来,以确定一个模特的潜在价值的信号。超级模特源于在媒体时尚界中一个狭隘逻辑的区分:在任何一个季度,一伙强大的客户总会武断地支持一个女模(在极少的情况下是一个男模),掀起了市场一系列的积极反馈链,从而创造了一个巨大的经济“赢家”,她看起来与其他候选者没有差别,除了已经被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间视为有价值的。

4. 然而经纪人们的估价行为无法避免地根植于先前已存在的种族、性别、性取向和阶层这些社会范畴之中。

5. 模特的职业寿命非常短,平均只有五年,媒体女模一般在13-22岁之间(但有不少报低年龄的),商业模特职业生涯相对长一点,但通常也超不过十年。

6. 这可能是模特职业最特殊的一点:模特(包括那些最成功的)很少知道究竟自己的那些特质在帮助自己做好模特这一行,所以绝大多数(可能超过90%)模特是被星探相中并说服而入行的,很多模特被相中时都不敢相信,因为没人曾夸他好看,甚至因为长相问题而被嘲笑过。

7. 正因此,模特也很难弄清楚应该怎么努力才能提升自己被设计师或客户选中的机会,那些大红的幸运儿,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红,在越过最初被星探相中这道门槛之后,一切都是不可测且看起来毫无道理的,只能听凭命运摆布。

8. 上一条只有一个例外——瘦是铁律。

9.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虽然模特业是一个反常规的个案,是一个公认的女性享有特权的领域,但实际上这里展示出了一个更为普遍的根深蒂固的性别不平等的模式:就身体而言,女性比男性拥有更多价值。

10. 还有有意思的一点:作者调查的33位模特经纪人中,15位是男人,其中9位同性恋,60%,采访的40位客户(即经纪人向之兜售模特的人)中,24位男人,其中12位同性恋,50%。

11. 上述作者在书中总结为:时尚是一个有着高比例白人男同性恋和直女的行业,时尚圈的男人不需要”阳刚之气“。

12. 还有外形与美丽不是一回事。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七)

文/徐谌辉

年轻、白皮肤、健康的牙齿、对称的五官,哦还有高挑的身材…….哦,这是审美的基础,而在生活中,这不仅仅是审美,在资本化之后,这叫做“身体资本”。当一个人,不论男女,拥有身体资本之后,将会面临着非同一般的诱惑,那么他真的可以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享受到人间富贵吗?

答案却是否定,令人失望。

模特,这是一个对人外形要求最高的行业,没有之一,基本上将外貌推向了极致。尤其是身材,女模要求至少一米75以上,三围为34,24,34。男模一米83以上,但要低于1米9,腰围32,胸围39~40。

在这些严格的标准之下,仍然会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存在,那就是这个人的个性,也可以说是气质。但这些造成了这个纯靠外形吃饭的行业里面,极大的不确定性。难以言喻。

毕竟任何人他的人生里的一切都是换来的,不论是何种行业。

但是艺术行业总有一些不同,这一点不在于换来的不同,而是标准的不够统一。比如艺术世界的运作方式有违常识,因为这个世界里,并不是最努力的人爬上顶尖的位置。在标准和太多虚无缥缈的形而上的支配下,绝大多数的人,真的是靠老天爷赏饭吃。至少,在本书中,我发现种种调研迹象表明了这个结果。

为此,本书还详细记述了这个行当的游戏规则。

在这个高危的赢者通吃的竞争世界里,他们小心翼翼利用反向逻辑记录自己的每一步,一边赚钱,一边创造艺术。也就是说,他们大部分为了创造名望或者名气,放弃赚钱……这是别的行当的人无法理解的。当然这是为了长远角度看,因为如果成功,获得社会尊重,他们将会获得巨大的经济回报,名利双收。而短期的经济效益则会昙花一现,从此一蹶不振。

同时正是因为这个奇特的规则,使得这个行当赢者通吃,名副其实的名利场。

那些少数的成功掩盖了大多数人少的可怜的酬劳。在这个行当里,甚至不是二八分类,甚至可能是0.1对99.9…..这个行当里的绝大多数人,朝不保夕,甚至可能在为了名声工作的时候承担了大量负债,结果却没有成功。

这本书我觉得写得非常不错,因为是论文机构,分了几方面来认真的讨论这个行当。认真到需要区别媒体和商业两个圈子。同时也认真的分析这些模特为了成为赢家,所做的那些收效甚微却付出巨大的努力。

在我的认知中,当一个行业大多数的努力都无效的时候,这个行业必然吞噬着某种人类最最天然拥有而极具价值的东西。所以在这个行业中,每天无时无刻的都会尴尬、屈辱、不安全、拒绝和愤怒……然而,这个行业却像一个巨大的旋涡一样吸引着各式各样的人,因为有趣,因为看起来的巨大回报,甚至还有难以言语的兴奋光芒。

当然,大多数的人在初时进入的时候,都以为拥有这个行当里需要的某种东西,比如外貌,也比如金钱。但当他们进入后,却发现,那些成功在看起来垂手可得的虚幻下,实际上遥不可及。

因为,每个人在这个行当中越走越深的时候,发现需要付出的越来越多,就像那个“富婆快乐球”一样,只有真正去做了,才会遇到。做之前,总觉得这件事情就像车祸一样少见。

名利场,真可怕!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八)

孔笑微/文

登场

曼哈顿市中心的一家星巴克咖啡馆里,一位模特公司经纪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在排队买咖啡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她了,高挑、苗条——虽然不是“零号”尺码,但已经够瘦的了——有一种“纽约范儿”。她在低头专注地啃一本不知道什么书,但是经纪人相当肯定她刚才装作不经意地偷听着自己高谈阔论时装模特界的工作,哪个具有这种条件的姑娘不会呢?于是他稍稍提高了嗓音,谈论起了“我们顶尖的女模特每天可以赚一万美元”。她多大了?肯定不是新秀的最佳年龄,但根据条件,现在入行还不会太迟……

熟练而职业的评估都在一杯咖啡的时间内完成,经纪人放下杯子,掏出自己的名片,轻松而亲切地向女孩递过去:“嗨”!

“你有一个很好的外形……”

上面的场景几乎千篇一律。在全世界大都会的千百个咖啡馆、公园、街头角落,以及无数个面试会、宣传日、秀场,模特公司伸出触角捕捉着每一个有“外形”的候选人,这项日常的工作,在雀屏中选者感受中有如命运的敲门声,随之展开一片光辉灿烂而模糊不清的未来图景。来自海参崴的萨莎,来自新泽西的莉兹,和来自曼彻斯特的男孩JD,此前人生各自迥异,但他们旋即深信,他们身上有特质——外在与内在——与众不同,足以胜任在五十位全球最苛刻的时尚评论人目光中傲然走过,或是在纽约50层楼高的LED巨型广告牌中迎接千万人的凝视。

星巴克咖啡馆里的女孩接受了邀请,但故事开始峰回路转,她没有成为一个超级模特,却开展了一场漫长、艰苦而引人入胜的田野调查。她和萨莎、莉兹、JD们交上了朋友,在繁忙的走秀、试镜和化妆间隙与模特、经纪人、客户做了上百小时访谈,她在这场鎏金异彩的游戏中直扑最核心的秘密:时尚炼金术的文化与实践,同时克服了伦理、女性主义和实验的研究困境。最后她写了一本高质量的学术著作,拿到了纽约大学的社会学博士学位,和波士顿大学的教职。

无论书的封面、扉页和插图中,她都没有放上读者所好奇的作者相片。

从试衣间到T台的场域斗争

时装模特行业出现于19世纪中后期,英国诗人查尔斯·沃斯19世纪50年代在他的巴黎时装沙龙上首次使用了真人服装演示,最早的模特们从制衣车间,甚至风月场所招募而来。这种展示表演很快具有了娱乐性,发展为上流资产阶级社会午餐或者茶歇时的一项时髦消遣,并迅速向中产阶级商店扩散。

从最初时刻开始,模特展示就伴随着一种模糊的道德焦虑:展示推销的对象到底是服装,还是包裹在服装里的女人?这是属于资产阶级社会独特的紧张。当时尚行业还属于贵族阶层的时候,此类问题是尴尬而可笑的。成衣工业生产的兴起,摧毁了时尚对宫廷私密秩序的依附性,一个出身于作坊或者街道的劳动阶层少女,只要她拥有理想的形体,就可以站在审美的中心,与蓬巴杜夫人一样被看见和效仿。她的身体并不是活动的衣架,而是呈现的一部分,是承受凝视和审阅的创造物。

布尔迪厄在《区隔:趣味判断的社会批判》中提出了“场域”(Field)和文化资本的观念。社会活动的阶级区分,导致了各种各样、相对隔离的“场域”被创造出来,场域是文化资本生产、发育和竞争的地方,谁占领了“场域”的核心位置,就会通过一套“惯习”确立巩固文化资本的地位,从而达到最终目的:阶级的再生产。

和所有资本的逻辑一样,场域过于拥挤饱和,文化资本的边际收益就会衰减,投资者就逃逸到新的场域中去。所有历史悠久的风尚,都来自场域良好的封闭性限制了外来的文化资本过度竞争。十九世纪长久流行的“法语是最完美的语言”,来自于欧洲外交界对所谓纯正口音近于变态的吹毛求疵,背后依赖的是一个站在社会顶端、排斥外人的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政治世家小圈子。但在消费资本主义社会,阶级再生产,首先需要复制的不是政治地位而是经济能力,因此场域与区隔都不再是绝对的,文化资本必须要为经济资本服务,对效仿与刻奇行为张开了欢迎的双臂,尽管脸上可能挂着嘲讽的微笑。电影《穿普拉达的恶魔》里的时尚杂志主编米兰达有一段著名的台词:

“某期我们的杂志在封面刊登了某设计师设计的天蓝色礼服,后来在几个设计师的发布会上也出现了这样的天蓝色礼服,然后它在全世界的各大高级卖场、百货公司、中低价货摊发扬光大,所以,有一天,你才在连锁店的减价堆里,买到了身上这件蓝色线衫。你以为你跟时尚无关,时尚不重要,事实是,在许多季以前,这间房里的人,早已替你做了选择。”

文化资本不再以供给的垄断性维持高高在上的特权,相反,它追求着被复刻和模仿,从高到低,从场域到场域,涓滴流淌,在边际收益衰减到零之前,尽量扩大它的规模与总收益。

对美的定义权,终于,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定价权。在它背后是现代文化创意产业、服务业、制造业万亿经济的炼金术,模特行业则是这个盛大新魔术里的一根美丽魔棒。

生存竞争与权力凝视

作为文化资本创造物的一部分,模特行业本身却是高度不稳定的,因为这一行的竞争力核心——“外形”,天然难于资本化。红颜易老,美型难驻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激烈的竞争和供给过剩。供过于求是这个行业的基本运行逻辑,少数人的成功掩盖了大多数模特的朝不保夕。

随着网络、数字影音技术和全球化的发展,星探和经纪公司可以方便地接触到全世界各地的客户与模特。尤其冷战结束之后,东欧和拉美的大量年轻男女涌入了西方时尚行业,经纪公司和模特供给在短时间内激增,并且于2008年经济危机前夜达到了顶峰。2002年纽约曼哈顿就已经聚集着132家模特公司,前十名的经纪公司瓜分了纽约大部分工作,仅仅在纽约时装周内,就有3000-5000外国模特涌入城市。同时模特行业具有很高的换手率,在阿什利·米尔斯田野调查中的两间经纪公司里,模特的平均职业生涯不超过5年。

像一切高风险、高流动性、难于长期保障的行业一样,理性的供求双方会把职业活跃期不断向前推。一度20岁不过刚刚入行,如今却可能是一位资深模特考虑转型或者退休的时刻了。被认为最“有前途”的时尚媒体女模特最佳入行年龄是13岁,理想的职业突破窗口是15-21岁,22岁如果尚未成名,除非奇迹,通往高时尚的大门已经悄然关闭,可以在努力多接商业合约赚钱的同时,着手退出。这种类似竞技体育的早进早退方式虽然有益于模特控制职业风险,但也是一种深远的权力设计,它鼓励着高端时尚媒体风格更加追求极端,以未充分发育的身体维度(用阿什利米尔斯坦率的语言来说:“白”和“瘦”)去规训女性终身追求自己永远达不到的尺码,以保持对这个半开放文化资本场域的特殊控制力。

钱并不容易赚到,虽然全职模特平均收入可以在10万美元以上(男模特较低一些),但也伴随着巨额的支出:奔波于不同城市走秀、拍摄的旅费、住宿、化妆、训练,以及社交(包括给经纪人的丰厚圣诞红包)。不在少数的模特,与公司解约时才发现自己不仅分文不剩,还深陷债务泥潭。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尽早脱颖而出,想成为一位超模,必须头脑冷静地弄清权力指挥棒的方向,然后不惜代价去接近它。阿什利米尔斯的跟踪研究对象中,来自曼彻斯特的男孩JD就搞砸了大好机遇。他刚入行时,曾有机会为高端杂志Dazed&Confused拍摄广告,却愚蠢地拒绝了,因为不想为一份酬劳微不足道的工作自掏腰包跑到伦敦去试镜,宁愿接受一家本地运动品牌的丰厚合约。两年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从那之后再也不可能被邀请参加任何有名望的工作面试。他的形象已经跟那个小品牌一起,被禁锢在了真正的大门之外。模特们在活跃的短暂窗口期,一个核心选择是:把自己的“外形”作为消费品卖掉(商业模特),还是资本化去追求名望价值。两者都有重要的陷阱,但是,就像米尔斯采访中的一位模特总结的:没人入行是为了拍汽水广告。

权力的凝视无所不在,想成为下一位凯特摩丝的姑娘必须承受在其他行业肯定被视为性骚扰和语言冒犯的各种评价,不仅仅有关于外形,模特行业还是一种“情绪劳动”。劳动者提供的“情绪服务”是出卖劳动的重要部分,在时尚界常常委婉而玄虚地构成为“个性”(personality)。有没有“个性”经常决定了一个模特被力捧还是扫地出门,这种魔术般的软指标加深塑造了模特调动情绪对权力的迎合。

权力的来源非常广泛,从成名的设计师,行业专业采购商(买手),大大小小的时尚杂志主编到经纪公司和经纪人。他们对模特的命运有决定性的作用,评价标准却经常大相径庭,玄而又玄,一位模特可能被同时得到“过于平庸”和“过于前卫”的神奇考语。然而,这种不靠谱的行业文化其实有非常现实的经济根源。T台秀在今天的时尚产业中已经纯粹成为一种昂贵的公关手段,秀品以及礼服高级定制的利润微不足道,甚至成衣也不是最赚钱的项目,真正利润最高的部分,是想象不到的副线产品:香水、手袋、床单、太阳镜……是凝结在产品中的文化资本和象征资本在赚钱,而不是生产成本。所以文化行业最大的炼金术就是创造出品牌价值,“好的”和“对的”形象并不是一个模特实际上是什么样子,而是他/她能带来多少关注。设计师和时尚巨头必须比过去更加敢于试错,在更薄的刀尖上跳舞,去保持在这间脆弱的纸牌大厦里“头部”的位置,而模特们,则从根本上是一种可弃的试错实验材料。

炼金术的危机

尽管今天模特行业还是最受少男少女们欢迎的职业梦想之一,但它的金色幻影已经慢慢有些褪色了。行业规模经历了高速增长之后,利润率开始急剧收缩。除了供给过剩,模特行业的收入支柱之一——媒体广告吸引观众的能力在新技术和传媒环境的挑战下一落千丈。电视商业广告随着电视业全面萎缩,全球商业电视广告费从80年代的百万美元,跌落到2008年区区一万五千美元即可全方位买断。新媒体传播更加复杂与不可控,视频网站,如Youtube的广告可以被自由跳过或者大量压缩时间,付费内容则压根就以不播出广告作为卖点。

社交网站和自媒体也对模特代表的时尚消费形象构成了意想不到的挑战。Instagram或者“小红书”上的网红们与时尚大片模特相比自然是下里巴人,但是她们24小时直播生活的狂热却是时尚模特望尘莫及的,她们对品牌的热忱和敏锐,庞大的粉丝,建立起了疯狂的“带货”能力。网络也建构起新的“名人文化”生态,时尚圈之外的影视明星、流行歌手通过网络传播扩大了他们的权力,把专业模特挤到曝光的边缘地带。21世纪初Vogue杂志封面一年中可以有10位模特出现,到2008年只剩下了一位。

模特行业在发生着应对改变的改变。今天的经纪人更加乐于把入行描述成一种冒险经历,一个自我培训的机会,一段迎接远大前程必要的训练营和展示橱窗。是的,既然当今美国的第一夫人和第一女儿在合适的年龄都在T台上试运气,你又有什么理由不试试?今天的模特更加向中产阶级出身集中,米尔斯的田野研究样本中,只有10%左右来自于普通工薪和劳动阶层,60%来自中产和上层中产家庭,人们认为中产阶级女孩可以承担试错和失败的成本,也具有提供情绪劳动的更好能力——不会失望得发疯。她们会善于利用这段经历,迈向更好的——据说如此——下一步。

阿甘说过:生活像一盒巧克力,你不知道下一块是哪种口味。

不过一位资深的模特经纪人也许会耸耸肩膀,对此提出异议:当模特的第一步,就是停止再幻想巧克力的味道。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九)

【媒体用稿,请勿转载】

模特,一个神秘的行业。

对于大众来说,她们无疑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方面,就算对时尚完全无感,我们多少还是能从T型台上、杂志内页、时装店门口的招贴海报,以及球星、明星的女友名单中识别出模特。但另一方面,普罗大众对于模特的日常生活、收入、职业模式一无所知,我们甚至叫不出几个模特的名字。模特行业令人“熟悉”的一面,无疑是因为她们在商业社会中的高曝光率;而模特“陌生人”的特质,则深深的隐藏在她们靓丽的外表之下。

模特虽然有超高的曝光率,但其核心从业人数却并不多。以美国为例,2016年左右,只有不到140家公司从事着模特经纪业务,模特从业者大约4800人(且具有高度的流动性)。面对如此体量较小、职业文化特殊、且略显封闭的行业,再加上外界对于模特业的种种偏见(如“不劳而获”、只讲外表等),想要打破职业文化壁垒,了解模特们的生存状态和职业体系,可谓异常艰难而又复杂。

波士顿大学(Boston University)社会学系副教授阿什利·米尔斯(Ashley Mears)则以其出色的学术实力和外形实力,打破了“模特研究”的种种先天壁垒:首先,她在开展此研究时,是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的博士生,有着良好的学术训练和田野优势(纽约);其次,米尔斯也具有出色的“外形”(look),这使她得以真正意义上成为一名模特,以产业内部从业者的视角,来观察整个模特行业。在《美丽的标价:模特行业的规则》(Pricing Beauty: The Making of a Fashion Model)一书中,米尔斯以犀利的人类学家的视角,试图揭开模特行业中的种种不为外人道的怪相。

【“赢者通吃”的模特市场】

模特是一个“赢者通吃”的行业:顶层的模特虽然人数稀少,但是却拿走了整个职业体系中最大的那部分收益。她们享受着镁光灯的注视、高端广告代言、顶级秀场的预约和数不清的出镜机会;而中低端的模特,却只能日复一日地以拍摄产品目录、印刷广告和服装陈列室照为生。很多文化行业皆属此类,比如周润发、郎朗拿走了演员界、音乐界的最高收入,而中低层的演员或是音乐学院的普通毕业生,只能依靠当群众演员或是教小学生弹琴为生。

每一位模特在入行之初,就在不知不觉中“二选一”了自己模特生涯的道路。选择“商业型”(commercial)的模特,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更稳定的收入来源。她们会出现在产品目录、印刷广告和服装陈列室这样面对大众消费者的媒介之上,成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衣架子”。商业型模特的职业寿命更为长久,很多商业模特超过30岁还在工作,少数男模的甚至可以工作到50岁。

与之相对的,则是“媒体型”(editorial)的模特。开始阶段,她们的工作机会较少,而且薪酬很低,但多数都是T型台、高端时尚杂志的内页,主要的受众都是时尚业内的人士。虽然起薪很低,并且时常入不敷出,同时还要经历相对阵痛的发展阶段,但是一旦打开了知名度,就可以进入到“赢者通吃”的甜蜜时期:她们会拥有奢侈品广告的代言,成为时尚界争相邀请在顶级秀场走秀的宠——换言之,这就是所谓的超模之路。模特一当成为超模,就意味着拿走整个模特业近乎一半(甚至更多)的薪资。但是超模的光辉生涯也异常短暂,在讲究新鲜、潮流的媒体时尚界,媒体型模特的热度可能短到2-3个时装季——饶是如此,模特界薪酬最少的媒体型工作,却往往是所有模特们最为梦寐以求的。

对于经纪公司来说,商业型模特是稳定的现金流,这不仅因为商业型工作的价格要高于T台走秀和时尚杂志内页,而且商业型工作作为计件工作的数量本身也较多。但是没有经纪公司、也没有模特会放弃加入媒体型的可能性。虽然媒体型模特成为超模的可能性大约是1:50,大量的媒体型模特在告别经纪公司时都背负了一屁股债,但是一旦拿到模特界“赢者通吃”的头奖,经纪公司的利润率将猛增(阿什利本人所在的经纪公司,依靠占比5%的年薪10万+的模特,就收回了所有投入),而模特本人也将一步登天。

但同时,也并非每个模特都可以在两种类型间自由选择。是成为“商业型”还是“媒体型”的模特,很大程度上是要取决了外形。商业型模特因其曝光媒介更偏向大众,所以其外形更接近于大众审美——无论是甜美靓丽,还是领家女孩,抑或性感魅惑。而反之,媒体型模特因其曝光媒介的受众更偏向于业内人士,所以外形更趋于“前卫”(edgy)。只要打开电视电脑看看顶级的T台秀就会发现,T台走秀的模特其外貌往往不是“大众情人”式的美丽,相反她们的外貌更加棱角分明,具有某种先锋性、未来感和前卫属性。但也就是这种“前卫”的外形,使模特得以在专业人士(如设计师、经纪人或是奢侈品厂商)那里,获得别样的注目,逐渐迈向超模。

【阴盛阳衰:模特中的“性别政治”】

模特是一个“阴盛阳衰”的行业,不止是因为女模人数往往是男模的2-4倍,同时每个档次的模特中,女模的收入都远远高于男模。米尔斯所在的两家模特经纪公司,占公司模特20-30%的男模,只能给公司创造10%-20%的利润。其中一家公司甚至终止了男模版块的业务。

为何模特业如此阴盛阳衰?最直接的解释或许是,这是一份属于女性的职业。但事实上,在很多所谓女性职业(如护士、会计),女性的平均工资也并不如男性。于是女性主义理论家提出了另一种观点,即在展示性的工作中(如性产业,或是AV产业),女性的外表和身体承载着更重要的消费价值,所以女性工资更高。这种看法当然不无道理,但是模特在诸如出演酒类和香烟广告时,仍然挣得比男模要多,这显然完全无法用女性主义的视角去完全解释。

于是另一种解释出现了,即市场定价理论:男性时尚市场价值较小,且男性在时尚方面的购买力远低于女性,性别市场决定了价格。市场定价理论虽然具有一定的解释力,但统一相对有限:男装市场小,并不意味着没有市场,也并不意味着工资必然应该低于女性,此外市场可以通过增加女模的数量供应来拉平女性占优的薪资结构。

那么到底是什么使得模特市场阴盛阳衰呢?

米尔斯给出的解释是职业文化。在模特的职业文化中,天生认为这是属于女性的职业——并且模特不像护士,出于男性体格的生理优势,男护士在医护工作中具备一定的合理性——经纪人和设计师们经常会觉得,男模一定是因为自身存在某些问题,才会选择降低自己的男子气概,选择了模特这一职业。

这种职业文化使得男模们无法积累象征资本,而客户也很少会为男模去额外买单。在模特业,客户经常会为了某一个有个性、有名气、长相“前卫”的女模,不惜更换档期、高价利诱,甚至会为其量身定做一些风格和款式的时尚造型;但对于男模来说,客户经常将他们看成纯粹的“衣架”——只要有一个移动雄性衣架站在那里就足矣了,至于具体是怎样的衣架,客户和经济公司并不关心。

米尔斯的观点中有女性主义的一面,她认为所谓的阴盛阳衰只是一种伪平等,女性通过出卖身体资本换来的高薪并不能改变性别歧视的社会现实。但是她并未停留在廉价的女性主义社会批判,相反她一针见血地指出,薪资的逆向性别歧视不仅不是对传统性别不公的挑战,相反是对传统男权规则不加掩饰的女性版复制。模特行业完全复制了男权歧视,只不过这次歧视者变为了女性,而被歧视者变为了男性。这一观点可谓振聋发聩,它帮助我们得以更好的理解男权、男权权力结构和女性之间复杂而又微妙的互动关系。

【象征资本的胜利】

米尔斯的研究无疑受到了传统社会学研究视角的很多启发,其中影响最大的无疑是布尔迪厄(Pierre Bourdieu)的社会资本(social capital)和霍华德·贝克(Howard S. Becker)的《艺术界》(Art World)。

米尔斯认为,媒体型模特不惜低价工作,只是为了争夺在模特圈的象征资本,并以此换取之后更大的利益。实际上就是放弃了眼前货币形式的资本,而将之积攒为名气、档次、品味这样的社会资本,并在进入更高端、回报率更高的市场时予以兑现。这就好比畅销书作家和纯文学作家:前者一般成名较早,其书以情节好看、销量领先、售卖改编权给商业型电影制作为主要盈利方式;后者需要缓慢地打磨作品、长期的储才养望、积累在业界的名声,到中年(甚至晚年)后,其中少数其中的佼佼者和幸运儿,才能凭借获奖或是其他承认手段(如莫言),实现社会资本的经济兑现。布尔迪厄社会资本的概念,无疑极为熨帖地解释了模特界看似不合经济规律的博弈路径。

而对米尔斯影响更大的,恐怕是贝克的《艺术界》,虽然后者几乎只在本书中出现了一次。贝克对于艺术品生产过程中的社会介入、集体活动,以及各个艺术消费环节对其的交互式影响,全面地影响了模特对于“外形”生产的分析基础。米尔斯不停将模特业置于经纪公司、时尚产业、消费互动等社会语境之下,透视般地描绘出了模特被挑选、被形塑、被改造的社会文化基础。在这个意义上,贝克视角对米尔斯的影响几乎贯穿全书。

此外,《美丽的标价》一书同时也深受美国社会学界、人类学界近十余年来“研究上层”(study-up)趋势的影响。社会学、人类学诞生伊始,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弱势群体,如性工作者、黑帮、非洲部落,等等。很多社科理论都是建立在对弱势群体研究的基础上,具有天然的底层视角。但1969年,人类学家劳拉·纳德尔(Laura Nader)首次提出了“研究上层”的理念,她认为人类学家不能只执着于弱势群体,其同样也要对于处于资本主义结构核心位置的“上层人士”加强研究。

但对“上层人士”进行访谈、参与式观察、民族志调查的难度显然要比去部落或是街角进行田野要艰难许多。自1970年代至2000年,“研究上层”虽然一直被学界念兹在兹,优秀的研究成果也时有出现,但一直并未成气候。2000年之后,包括何柔宛(Karen Ho)、凯特琳·扎鲁姆(Caitlin Zaloom)、柳迫淳子(Sylvia Junko Yanagisako)、西莫斯·可汗(Shamus Khan)在内的很多人类学家开始将目光投向上层阶级,越来越多像《清算:华尔街的日常生活》(Liquidated: An Ethnography of Wall Street)、《交易圈之外:从芝加哥到伦敦的证券交易员与技术革新》(Out of the Pits: Traders and Technology from Chicago to London)、《文化生产和资本生产:意大利家族企业》(Producing Culture and Capital: Family Firms in Italy)、《特权:圣保罗中学精英教育的幕后》(Privilege: The Making of an Adolescent Elite at St. Paul's School)这样的作品纷纷出炉,对常人所不了解的上层阶级及其运作方式做了精彩的分析。

《美丽的标价》所描绘的金字塔结构的模特群体,虽然也包含不同收入阶层,但就平均收入而言,模特这一职业确实处于社会中上层,米尔斯对于模特这一“最熟悉的陌生人”般的职业,进行了描摹详实但却并未沉溺琐屑细节、不乏批判但却并未止步于批判、适度抽象化思辨但却未陷入理论迷思樊篱的深描。她让我们看到了社会资本、性别政治、种族议题是如何在模特这个看似“肤浅”的行业中巧妙地运作,并藉此博取经济利益最大化的深层机制。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十)

事先声明,标题并非AM的目标,也不一定真能解决“一切疑问”。不过,解构“魅力”,有助于我们回答关于美和时尚行业的问题。AM的发问极度诱人和清晰:

QUESTION

通俗的问,或者以现在舆论敏感的角度发问:

a、什么是高级脸?为什么是那些“丑人”在走高定、登上高档时尚杂志?为什么一定要瘦?模特经纪、设计师、品牌在选择模特的时候到底在看什么?凯特莫斯是一个异类,为什么她会红,这些红起来的模特是幸运儿吗,是为了宣传时尚的亲民性吗?高端时尚中模特有色面孔少;普遍的,男性少,是否存在性别种族歧视?

b、中性风、同性恋更具有时尚嗅觉,更受时尚界欢迎吗?这些时尚杂志的拍摄规则有哪些,上他们的意义何在?

c、模特的薪水怎么样,工作是否如外表一样光鲜?

d、近年流行的“it girl”说法是否对模特行业产生什么影响,演员歌手和一些富家女的跨界玩法是否给模特们带来了更多的挑战?

e、媒体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

f、 卡拉迪瓦伊、吉吉哈迪德,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怎么红起来的呢?她们显然没有达到模特的门槛。还是说有钱可以解决一切?

这些“潜规则”是什么?他们如何运行?是否存在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回答我们(设计师?模特经纪?)对“美”的定义和追求(什么是美,什么是外形)?模特(所提供的服务?)是商品,他们的经济价值是如何依附于外貌产生的?

ANSWER

a-b、直白(但不够准确)的说,高级脸就是丑(我们这些外行普通人意义上的丑,举例子:吕燕,反例:何穗、张梓琳),丑的奇怪,但是打扮一下可以见人。不过好像也有一些例外,AM本人就长得很对大部分人的胃口,少数模特比如刘雯也能同时得到国人的欢迎。这里涉及到一个分类,媒体模特和商业模特的区别,这种区别现在可能界限越来越模糊。媒体模特很好理解,就是给《i-D》等一些有时尚影响力的高端杂志拍摄的,面向时尚圈内人士(媒体圈,文艺圈),所谓“美学”“先锋”“艺术”,模特薪水很少甚至没有,但是媒体模特换来的是口碑和名气,名气声誉可以帮助模特得到更多能赚钱的资源;商业模特相反,拍摄服装目录,服务没那么高端要求逼格的品牌,得到的钱多。市场亦有不同。比如日本的工作得钱多但是名声一般,做久了损坏模特名声。媒体/商业,是一个很大的分类,还有很多细化分类,不过很显然,模特需要在这两种长短期利益中平衡,请注意,这是一条对于理解时尚产业非常重要的逻辑。

所有人在选模特的时候其实也都在赌市场会欢迎什么。并且,可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跟客户的偏好有关。对于模特自身来说,保持积极,保持身材,营销自己。

虽然讲的很有道理,不过我看完以后也不是特别懂凯特莫斯为什么能红。。?或许她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个例,但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奇迹”,这是一个需要人伪装的行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能红起来的人容易让外界以为她们是幸运儿,但他们也是被挑选后的结果,尤其是对那些有色人种中少数能红的模特来说。我们常用的形容词“洋气”“土气”在时尚界也行得通,说白了就是那么回事儿!比如肤色有光泽、不能太深,眼距、眉骨颧骨鼻子,接近欧洲人骨架的五官(举例:蕾哈娜;反例:新小美人鱼扮演者)。这样的人是极少数,不会少了他们,他们是一种象征性作用:我们人人平等,没有歧视!说到这里,美国好莱坞、时尚圈很喜欢吹自己自由平等左派很多,有点幽默。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普遍认为有色人种(主要指黑人)消费能力低、消费意愿不强,不是这些品牌的目标客户,所以他们不需要讨好黑人消费者。

男性模特确实在减少。不过到底在模特行业中男性受到了歧视或者不平等待遇呢?同等男性模特的薪资水平比女性模特少,就算为同一个客户同一个工作服务,男模特也只能得到更少的薪资。一些女权主义者会认为这是由于女性身体展示,性价值比男性更高,直白的说就是女性挣得多是因为女性社会地位低,靠身体得到价值。然而今天,由于商品化迅速、男性时尚意识提高,这种观点受到挑战,传统两性二元结构变得模糊,男性展示方式和空间都在扩大,2019年,比AM写书的2006以前变化还要更大,男士护肤品、CK男士内衣、手表等等,都有了男模特男明星的身影,让他们来做主角。这个现象值得对比关注不过不是重点,商业明星做广告遵从的是另一商业逻辑,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背后男模特薪资是否上涨至平等。AM书中提到的是经纪人在中间扮演的判断市场需求和定价的角色,显然,市场的需求小(消费者购买力)。但是,我们仍然需要理解这个行业,是一个不透明、重点在人与人资源交换的行业,其中复杂的社会关系直接影响了市场的逻辑,市场价格是社会协商的产物。根本上,这些关系就是性别的文化规范。AM最后的总结耐人寻味:

因为高定、高端时尚媒体由一群品味先锋(而且自命不凡)的设计师、媒体编辑组成,这是他们固定偏好,这不违背常理。有个易于理解的对比:商业、中低端路线的品牌,就会请外形符合主流消费者或目标消费者口味,比如邻家、甜美的女性模特,稳重、成熟的男性模特。

一个具有迷惑性的回答是,因为模特只是一个衣架子,用于展示衣服。另一个有趣的回答是因为比以往更多的男同性恋涌入,瘦到像没有发育的身体中和了所有人的偏好,有无性色彩,又代表着青春。但是前者与历史并不符合——人体模特诞生的初衷并非是衣架子,最开始是一家时装屋的设计师请了挺拔优雅的女性去展示衣服激起顾客购买欲,后一个理由貌似有道理,但是男同性恋者也有不同的造型偏好,且相关性不能代表因果关系。“0号尺码”现象,从服装产业来说——我认为这是根源,他们选择最经济的方式行动,按照车间的人体模型,遵从惯例制作样衣。而一场秀的衣服很多,品牌不可能一次性生产很多件不同尺码,于是模特们被要求拥有同质化的身材以适应衣服。人们的审美确实在变化,偶尔时尚产业从业者们也会被提醒大尺码也有大尺码的魅力,但他们突然发现市场上提供的模特在过去长久的挑选中定型,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媒体时尚)模特,同时他们也很难借到合适尺码的衣服。这竟然变成了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在我看来,根本原因就是这个行业发展的不确定性和不透明,以至于模仿、跟随是安全的。从审美的角度来说,存在歧视和一种优越感。性感在走秀被认为是不庄重不高贵的,精英不需要通过卖弄身体的风情被夸赞美丽。

简单的回答是,魅力。不论是模特经纪还是设计师、品牌都在竭力寻找定义来自圆其说,似乎这个问题是没有确定答案的,是一种大自然的魔法,所有人都在试图描绘维纳斯。不过在AM多面探索中,你会发现这是存在于双方之间的,还要加上市场的,一场博弈,棋子虚化在空中。

据AM的调查,大部分模特不论男女性向是异性恋。但是,很多男性模特在这个显而易见的工作环境中会伪装成同性恋,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包括业内人在内,拥有的刻板印象。男模遇到的性骚扰也是千真万确发生很多次,我的推测是,掌握了更多主动权的职位或者雇主,有兴趣玩一玩。

c、模特的薪水没啥好讲的,请读书。

def是我自己想问的问题,AM不可能给我一个现成的答案。

不过仍然可以尝试回答。

EPILOGUE

在回答最直接相关的ab问题时,我们已经把我们最关心的“美谁来定义、如何定义”解释的差不多了。我回顾一下我的文字,发现我忽略了一个被AM反复提及的概念:性别操演。“做”性别。我读到性别与薪酬部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在开头我们说,魅力就是种伪装,性别操演就是你要做些什么来回应社会(或是你的雇主)对你的期待,在这一方面女模付出比男模多,女模需要关注需要作出回应,男模保持 酷 就好了。第二个我按下不提的是赢家通吃的逻辑,这个蕴含在幸运儿段落中。在解答ab中我埋下了问题为什么何穗和刘雯是例外?AM这段话或许有点启发:

接下来是一套行业的商业运作,一个对时尚消息有所了解的人也可回忆一下那些三年前出现在你读的时尚杂志上的、横空出世的面孔现在在做些什么。这提醒我们,我们以为的it girl所谓红人,不是完完全全市场选择的结果,他们的地位也往往并不牢固(对于没有关系也没有钱的人来说)。

第三,是时尚行业的另一条重要规则,信念的力量。就像红色为什么是红色绿色为什么是绿色,我们就是这样定义事物,如果你不接受那就玩不下去了,就是这样。时尚界相信他们的固有规则。

AM在开头说,魅力是魔法,她要证明美丽的一套逻辑时我激动不已,我觉得我就是那个问她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喜欢可可,我为什么喜欢可可的男模。我思考后的答案也就是,美丽可能就是个规律或者冥冥之中的灵感,不然黄金比例算什么呢?维纳斯雕像不也神奇的符合黄金比例吗?

真的吗?外科医生做手术也需要天赋和手感、球星也需要天赋和手感、股票经纪人也需要直觉和手感、数学家物理学家也需要天赋和运气去突破……我们生活在一个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自然有其规律的世界不假,但是人类活动社会关系仍然遵从一定的人为逻辑,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是完全由大自然的力量决定的:投胎。

我承认,AM没有完全撇清这些问题,我仍然没有一个很清楚的答案去回答,为什么我们觉得XX美。可是AM提醒我们,“所有市场都基于某些不确定性的基础之上。” AM这段话有点难理解,我能想到的说法就是时尚工作者在“自己定义自己”,因为他们又要生存又要创造,在一个不确定、不透明的空间里,各种不同工作的人只能抱团,时不时利益打架。不论如何,他们必须与其他生产者合作,制定出合理的协定。

抛去这些不谈,我还是觉得,我们都在某种宇宙运行的规律之下。AM从这份工作中得到快乐,模特也好摄影师也好,都从时尚业中得到快乐,这种快乐可能起源于十三岁偶然见到的《VOGUE》,早于进入产业被定义之前,说明永恒的美可能真的存在,追寻美也不是毫无意义。认清什么可能是宇宙规律,什么是人为设定的模式枷锁,探寻更好的未来——这个过程中我们还会面临更多的拷问。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十一)

事先声明,标题并非AM的目标,也不一定真能解决“一切疑问”。不过,解构“魅力”,有助于我们回答关于美和时尚行业的问题。AM的发问极度诱人和清晰:

QUESTION通俗的问,或者以现在舆论敏感的角度发问:

a、什么是高级脸?为什么是那些“丑人”在走高定、登上高档时尚杂志?为什么一定要瘦?模特经纪、设计师、品牌在选择模特的时候到底在看什么?凯特莫斯是一个异类,为什么她会红,这些红起来的模特是幸运儿吗,是为了宣传时尚的亲民性吗?高端时尚中模特有色面孔少;普遍的,男性少,是否存在性别种族歧视?

b、中性风、同性恋更具有时尚嗅觉,更受时尚界欢迎吗?这些时尚杂志的拍摄规则有哪些,上他们的意义何在?

c、模特的薪水怎么样,工作是否如外表一样光鲜?

d、近年流行的“it girl”说法是否对模特行业产生什么影响,演员歌手和一些富家女的跨界玩法是否给模特们带来了更多的挑战?

e、媒体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

f、 卡拉迪瓦伊、吉吉哈迪德,像他们这样的人是怎么红起来的呢?她们显然没有达到模特的门槛。还是说有钱可以解决一切?这些“潜规则”是什么?他们如何运行?是否存在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回答我们(设计师?模特经纪?)对“美”的定义和追求(什么是美,什么是外形)?模特(所提供的服务?)是商品,他们的经济价值是如何依附于外貌产生的?

ANSWERa-b、直白(但不够准确)的说,高级脸就是丑(我们这些外行普通人意义上的丑,举例子:吕燕,反例:何穗、张梓琳),丑的奇怪,但是打扮一下可以见人。不过好像也有一些例外,AM本人就长得很对大部分人的胃口,少数模特比如刘雯也能同时得到国人的欢迎。这里涉及到一个分类,媒体模特和商业模特的区别,这种区别现在可能界限越来越模糊。媒体模特很好理解,就是给《i-D》等一些有时尚影响力的高端杂志拍摄的,面向时尚圈内人士(媒体圈,文艺圈),所谓“美学”“先锋”“艺术”,模特薪水很少甚至没有,但是媒体模特换来的是口碑和名气,名气声誉可以帮助模特得到更多能赚钱的资源;商业模特相反,拍摄服装目录,服务没那么高端要求逼格的品牌,得到的钱多。市场亦有不同。比如日本的工作得钱多但是名声一般,做久了损坏模特名声。媒体/商业,是一个很大的分类,还有很多细化分类,不过很显然,模特需要在这两种长短期利益中平衡,请注意,这是一条对于理解时尚产业非常重要的逻辑。所有人在选模特的时候其实也都在赌市场会欢迎什么。并且,可能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跟客户的偏好有关。对于模特自身来说,保持积极,保持身材,营销自己。所以,凯特莫斯为什么会红?或许她是一个值得研究的个例,但她绝对不会是一个“奇迹”,这是一个需要人伪装的行业,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能红起来的人容易让外界以为她们是幸运儿,但他们也是被挑选后的结果,尤其是对那些有色人种中少数能红的模特来说。我们常用的形容词“洋气”“土气”在时尚界也行得通,说白了就是那么回事儿!比如肤色有光泽、不能太深,眼距、眉骨颧骨鼻子,接近欧洲人骨架的五官(举例:蕾哈娜;反例:新小美人鱼扮演者)。这样的人是极少数,不会少了他们,他们是一种象征性作用:我们人人平等,没有歧视!说到这里,美国好莱坞、时尚圈很喜欢吹自己自由平等左派很多,有点幽默。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普遍认为有色人种(主要指黑人)消费能力低、消费意愿不强,不是这些品牌的目标客户,所以他们不需要讨好黑人消费者。

男性模特确实在减少。不过到底是不是在模特行业中男性受到了歧视或者不平等待遇呢?同等男性模特的薪资水平比女性模特少,就算为同一个客户同一个工作服务,男模特也只能得到更少的薪资。一些女权主义者会认为这是由于女性身体展示,性价值比男性更高,直白的说就是女性挣得多是因为女性社会地位低,靠身体得到价值。然而今天,由于商品化迅速、男性时尚意识提高,这种观点受到挑战,传统两性二元结构变得模糊,男性展示方式和空间都在扩大,2019年,比AM写书的2006以前变化还要更大,男士护肤品、CK男士内衣、手表等等,都有了男模特男明星的身影,让他们来做主角。这个现象值得对比关注不过不是重点,商业明星做广告遵从的是另一商业逻辑,我们需要关注的是背后男模特薪资是否上涨至平等。AM书中提到的是经纪人在中间扮演的判断市场需求和定价的角色,显然,市场的需求小(消费者购买力)。但是,我们仍然需要理解这个行业,是一个不透明、重点在人与人资源交换的行业,其中复杂的社会关系直接影响了市场的逻辑,市场价格是社会协商的产物。根本上,这些关系就是性别的文化规范。AM最后的总结耐人寻味:

因为高定、高端时尚媒体由一群品味先锋(而且自命不凡)的设计师、媒体编辑组成,这是他们固定偏好,这不违背常理。有个易于理解的对比:商业、中低端路线的品牌,就会请外形符合主流消费者或目标消费者口味,比如邻家、甜美的女性模特,稳重、成熟的男性模特。一个具有迷惑性的回答是,因为模特只是一个衣架子,用于展示衣服。另一个有趣的回答是因为比以往更多的男同性恋涌入,瘦到像没有发育的身体中和了所有人的偏好,有无性色彩,又代表着青春。但是前者与历史并不符合——人体模特诞生的初衷并非是衣架子,最开始是一家时装屋的设计师请了挺拔优雅的女性去展示衣服激起顾客购买欲,后一个理由貌似有道理,但是男同性恋者也有不同的造型偏好,且相关性不能代表因果关系。“0号尺码”现象,从服装产业来说——我认为这是根源,他们选择最经济的方式行动,按照车间的人体模型,遵从惯例制作样衣。而一场秀的衣服很多,品牌不可能一次性生产很多件不同尺码,于是模特们被要求拥有同质化的身材以适应衣服。人们的审美确实在变化,偶尔时尚产业从业者们也会被提醒大尺码也有大尺码的魅力,但他们突然发现市场上提供的模特在过去长久的挑选中定型,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媒体时尚)模特,同时他们也很难借到合适尺码的衣服。这竟然变成了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在我看来,根本原因就是这个行业发展的不确定性和不透明,以至于模仿、跟随是安全的。从审美的角度来说,存在歧视和一种优越感。性感在走秀被认为是不庄重不高贵的,精英不需要通过卖弄身体的风情被夸赞美丽。简单的回答是,魅力。不论是模特经纪还是设计师、品牌都在竭力寻找定义来自圆其说,似乎这个问题是没有确定答案的,是一种大自然的魔法,所有人都在试图描绘维纳斯。不过在AM多面探索中,你会发现这是存在于双方之间的,还要加上市场的,一场博弈,棋子虚化在空中。据AM的调查,大部分模特不论男女性向都是异性恋。但是,很多男性模特在这个显而易见的工作环境中会伪装成同性恋,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包括业内人在内,会拥有的刻板印象。而男模遇到的性骚扰也是千真万确发生很多次。

c、模特的薪水没啥好讲的,请读书。

def是我自己想问的问题,AM不可能给我一个现成的答案。不过仍然可以尝试回答。

EPILOGUE在回答最直接相关的ab问题时,我们已经把我们最关心的“美谁来定义、如何定义”解释的差不多了。我回顾一下我的文字,发现我忽略了一个被AM反复提及的概念:性别操演。“做”性别。我读到性别与薪酬部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在开头我们说,魅力就是种伪装,性别操演就是你要做些什么来回应社会(或是你的雇主)对你的期待,在这一方面女模付出比男模多,女模需要关注需要作出回应,男模保持 酷 就好了。第二个我按下不提的是赢家通吃的逻辑,这个蕴含在幸运儿段落中。在解答ab中我埋下了问题,为什么何穗和刘雯是例外?AM这段话或许有点启发:

接下来是一套行业的商业运作,一个对时尚消息有所了解的人也可回忆一下那些三年前出现在你读的时尚杂志上的、横空出世的面孔现在在做些什么。这提醒我们,我们以为的it girl所谓红人,不是完完全全市场选择的结果,他们的地位也往往并不牢固(对于没有关系也没有钱的人来说)。第三,是时尚行业的另一条重要规则,信念的力量。就像红色为什么是红色绿色为什么是绿色,我们就是这样定义事物,如果你不接受那就玩不下去了,就是这样。时尚界相信他们的固有规则。AM在开头说,魅力是魔法,她要证明美丽的一套逻辑时我激动不已,我觉得我就是那个问她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喜欢可可,我为什么喜欢可可的男模。我思考后的答案也就是,美丽可能就是个规律或者冥冥之中的灵感,不然黄金比例算什么呢?维纳斯雕像不也神奇的符合黄金比例吗?真的吗?外科医生做手术也需要天赋和手感、球星也需要天赋和手感、股票经纪人也需要直觉和手感、数学家物理学家也需要天赋和运气去突破……我们生活在一个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自然有其规律的世界不假,但是人类活动社会关系仍然遵从一定的人为逻辑,世界上只有一件事情是完全由大自然的力量决定的:投胎。

我承认,AM没有完全撇清这些问题,我仍然没有一个很清楚的答案去回答,为什么我们觉得XX美。可是AM提醒我们,“所有市场都基于某些不确定性的基础之上。” AM这段话有点难理解,我能想到的说法就是时尚工作者在“自己定义自己”,因为他们又要生存又要创造,在一个不确定、不透明的空间里,各种不同工作的人只能抱团,时不时利益打架。不论如何,他们必须与其他生产者合作,制定出合理的协定。

抛去这些不谈,我还是觉得,我们都在某种宇宙运行的规律之下。AM从这份工作中得到快乐,模特也好摄影师也好,都从时尚业中得到快乐,这种快乐可能起源于十三岁偶然见到的《VOGUE》,早于进入产业被定义之前,说明永恒的美可能真的存在,追寻美也不是毫无意义。认清什么可能是宇宙规律,什么是人为设定的模式枷锁,探寻更好的未来——这个过程中我们还会面临更多的拷问。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十二)

文章整体比较清晰,从讲述一些模特的故事进入叙述,到对模特、经纪人和客户三方对“时尚”的制定和运作进行分析,然后进一步地阐述产业背后的社会和文化逻辑,最后是总结,退场。虽然结构清晰,但是行文冗长,重点的部分很明确,但却反复地说,看的有些累。梳理下认为比较重要的部分。

先上图!作者的大美照

阿什利.米尔斯秀场照

模特只要分为两类:商业模特和媒体模特。商业模特主要从事的就是目录拍摄、试装、印刷广告之类的工作,也就是类似于淘宝网红店或者TOPSHOP之类快消品牌的模特。媒体模特指的就是T台秀场、广告大片、杂志等中出现的模特。就是我们常说的“时尚圈”里的。

乍一听,就感觉后者要厉害很多,档次高上很多。什么“御用”、“高级脸”之类的多半是出现在后者中。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这就牵扯到作者所说的时尚制造者的权威问题。在我们看来,他们都是时尚的弄潮儿,每年的流行趋势都是出自这些大秀。即使不能照搬,在秀场中常出现的某类元素或者颜色,都会成为这一季各大卖家争相效仿的对象。普通人对后者有着 “时尚”、“艺术”、“高级”以及…“不太看得懂”之类的刻板印象之外,还有一个刻板印象就是赚钱轻松还又多。但是经过作者进入这个行业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些在局外人看来很高档的模特,挣的钱要比商业模特少得多。杂志拍摄的价格在平均每天100美元左右。Vogue一天8小时的拍摄酬劳是150美元。具体的价格如下:(特别标明是女性模特)其实时尚圈中的摄影师、造型师等等和这些媒体模特一样没钱。

价格表

但是为什么模特还是会选择这样低价的工作呢?这就牵扯到“时尚圈”的声望问题,也就是拥有的“象征资本”。它可以赋予一个模特“好品味”、“好潜力”、“好名声”之类的附加值,而这是商业模特所没有的。如果你能在媒体模特行列占据一席,出席顶级的走秀活动,这些都将为你以后的米特生涯带来相对丰厚的回报。这其实和我们在找实习找工作的时候,选择一个知名的公司是类似的道理:可能每天开的工资只有100/天,甚至xx媒体就是50块钱,或者说酌情给500-1000元每月(软妹币= =),但很多人还是会去争取这些名额。因为除了实际工作能力的提升,知名的企业会让你在未来的应聘中自带光芒。

其实,这种“声望”也可以在平时看见,比如,现在越来越多人表示能够欣赏的了各种“高级脸”,相较于传统的皮肤白、双眼皮、大眼睛等不一样的外貌,大家表示杜鹃、雎晓雯、刘雯都是“高级”,来表示自己对时尚品味的认同和理解。

所以,是谁在给模特经纪公司挣钱呢?是商业模特,公司是靠他们养活的,但是…他们的声望并不高,一个媒体模特可能去从事商业模特的活动,但是一个商业模特想要进入媒体圈内,则是十分困难的。

那到底媒体模特和商业模特的差别是什么呢?当然是长相啊!还有比模特更看外表的地方吗?没有。因为这是一份关于“美丽”的产业。而对于“美丽”的不同标准就是区分商业模特还是媒体模特的关键。在经纪人和客户看来,商业模特只需要:阳光的美丽,甜美的笑容,性感的身材,总之是符合中产阶级品味的,能被大众接受的形象,因为他们直接和市场连接。例如:

网上随便找的,侵删

但是媒体模特不是的,别忘了,“时尚”是少数人的事情,它并不是大众的,它没有必要去迎合大众的审美,或者说,它要刻意的将自己与大众区分开来,划清界限。它所需要的是“前卫”和“酷”。

比如这样的:

网上随便找的,侵删

这是关于“美丽”的另一种标准。

那选择模特的标准到底什么呢?又是谁制定的呢?关于外貌是否“美丽”的标准就像书中反复出现的:“就是一种感觉,看一眼你就知道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似乎充满了玄学,但其实他们选择出来的人又是那么的类似。所以他们是凭什么挑选出这些“有感觉”的模特的呢?

其实很简单,只要看过一些高级秀场的图片,就能至少总结出以下几点:瘦、白、年轻。瘦是真的非常的瘦,男女的三围都有具体的数字标准,最佳的就是0码。是衣服要穿在你身上,而不是你去穿衣服。为什么非要那么瘦?不是也有抵制过这种病态审美的运动吗?也有大码的模特啊?没错哦。但是这些运动可以对商业模特的选择产生一定的作用,因为他们面向的是大众市场,但是这股抵制风潮,对于真正的媒体模特圈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所以大码的模特无法出现在高级秀场上。至于为什么对身材的严格要求,是因为模特这一职业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是承担了衣架子的作用,她们要撑得起衣服。后来直到可可.香奈儿女式在1910年以后,才开始逐渐关注模特的外表。而这条最基本的要求,模特要具有的最基本的功能一直保留到现在。

图片来自微博@eyestore,侵删

白是指的人种,虽然这是个政治正确的问题,但是时尚圈依然将白作为最主要的选择。秀场上出现“异域者”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出现了“异域者”,你也会发现,除了肤色不一样,他们所呈现出来的审美,也是符合白人偏好的。比如雎晓雯,她的形象就符合了西方人对东方的一种想象。

最后,很容易发现的一点就是这些模特都很小,偏爱的是苍白的、病态的、瘦弱的少年少女形象,他们大概是16-20岁之间,最佳的是16-18岁。商业模特的年龄要求则相对宽泛,但也是越年轻越好,一般年龄较大的就像是“发酸的牛奶”,被判定为失败者,被游戏淘汰出局。

除了身体,模特也需要管理好自己情绪,“情绪劳动”在服务业中的重要性已经开始逐渐被重视和研究。从身体到情绪,全部交出去。模特对其的看法是,最佳的状态就是表演,不带情绪的表演出对方想要的情绪。明确标准,掌握规则的人才能玩的出色。

而玩好游戏需要掌握的这些规则是谁制定的呢?在时尚游戏中,一共有:模特、经纪人、客户三方参与者。而规则的制定者显然不是模特,他们是“被选中的”人。是在这场艺术权威和时尚品味的斗争中的献身者,将自己的身体和情绪一起打包出售。那么,他们是被谁选中的呢?当然是被经纪人选中,所以,经纪人就是标准的制定者吗?是的。但不是唯一的制定者,因为还有客户,他们是资金的提供者。标准和规则就在经纪人和客户两者的互动中产生。

首先是经纪人,他们根据以往的经验,训练自己的“眼力”,来自于某个时尚圈子或者一个领域,不断地学习和调整自己的“眼力”,他们承担着非常重要的文化媒介作用。文化媒介以自己的方式筛选出外形并在时尚和美妆市场上传播,客户们有必要诠释和构建消费者们的欲望。这些增长的流行和强有力的文化中介形成品味,并教育出新的消费主义倾向,而不是被动回应消费者需求,等待被填充。

而客户这一头,设计师通常对模特有着最终裁决的权力,造型师不仅搭配展示衣服,他们的角色已经转变成创造革新新“外形”,因此获得巨大的文化声望。客户们是为了声望和名誉去做时尚,想要获得艺术成就,获得对时尚的定义权,但是这是一项高风险的活动,大部分客户最后都选择了放弃,因为前卫意味着和市场解绑。

在经纪人通过社交活动,获得了和客户之间的社会资本后,他们会开始炒作手上的模特,通过八卦也好,其他各类媒体也好,最终为模特赢得资源,为模特拿到好的入场券。在适合的时间,为秀场挑选到适合的模特。

除了上述提及的人种、肤色的区分,还有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关于模特行业,和其他行业很不一样的一点就是女模的收入要比男模高出很多,可是其他行业不是男性收入普遍高于女性吗?你看,光鲜亮丽,声名在外,并且收入还远高于男性,在工作环境上,无论是客户还是经纪人也是更喜欢女性的,这真的是女性翻身的一个行业啊!是吗?其实还有另一个行业也是这样,就是性工作者。

在这个行业里,女模是作为视觉客体的优胜者而宣扬权力的,而这并不会威胁到男权社会的统治,在其他政治、教育、法律等重要社会结构中,男性依然主导权力。而为什么男模的地位低下,这也是男权社会对没有“阳刚之气”男性的一种惩罚,因为他们做了女性应该做的事情。这个行业从来不是对传统性别意义的挑战,而是带着欺骗性的复制而已。

女性将其当成一种梦想中的职业,但最终有所成就的模特毕竟只有塔尖上的那些。并且多数成功者也选择了转行,虽然美丽又危险的游戏。年龄、身材、长相这些筹码会逐渐失去时,还能剩下什么吗?

最后,收尾,上图!

《美丽的标价》读后感(十三)

如何定义好的外形?外形是天生的吗?还是后天可以培养的?

作者:傅适野

“你外形条件非常好。”

在纽约曼哈顿城区中心的一家星巴克里,一位模特星探向正抱着一本社会理论教科书钻研的阿什利·米尔斯递上一张名片,并告诉她日后可以靠做时装模特赚大钱。这位模特星探的眼光可谓毒辣,阿什利·米尔斯在半年前刚刚结束了自己长达5年的模特生涯,进入纽约大学社会学系,成为一名研究美容与美体中的性别政治的研究生。这次偶然的相遇让米尔斯再一次站在了时尚产业——这个她通过“改小年龄以显得更加年轻”的残酷行业——的门口。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仅仅是一个模特,还是一位社会学家。在接下来的两年中,她回到模特行业摸爬滚打,她参加试镜、拍摄照片,也深入Metro和Scene两家分别位于纽约和伦敦的模特经纪公司进行参与式观察。她先后采访了25位模特经纪人和6位会计师,以及40位在伦敦和纽约工作的模特,并在此基础上完成了一部关于“外形”(look)的民族志《美丽的标价:模特行业的规则》。

让我们再次回到开启米尔斯田野之旅的那个关键性场景——曼哈顿城区嘈杂的星巴克内的那次偶遇。“你外形条件非常好。”外形对于模特个人而言,对于整个模特产业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如何定义好的外形?外形是天生的吗?还是后天可以培养的?米尔斯的研究显示,外形是两个卓越标准之间张力的体现:一方面,外形以一种标准化的审美为依托,这包括西方审美中的完美身体与个性;另一方面,外形又强调溢出标准化的部分,即有个性的身体和个性。在差异性与同一性之间的来回游走,构成了外形这一特殊的、难以言说的模糊特质,也构成了模特行业中模特与模特经纪人、客户、设计师互动的重要一环。

《美丽的标价:模特行业的规则》作者阿什利·米尔斯在走T台

外形生意:好模特的标志是拥有“瞬息的特质”

在第一章《进入》中,米尔斯开门见山地强调:“‘外形(look)’与‘美丽’(beauty)不是一回事。”时尚界青睐的宠儿往往并非大众审美中的漂亮,而是“有型”(edgy)。早在20世纪初期,世界上第一位采用真人模特的设计师就明确指出,好模特的标志是拥有“瞬息的特质”(ephemeral quality),而这种难以诉诸语言的特质就是模特的外形。在审美标准快速更迭的时尚行业,对于外形的定义和理解在近一百年间却奇迹般地保持着稳定。

米尔斯通过观察发现,对于时尚圈内的人来说,谈论外形异常困难。一方面,外形似乎在描述一个固定的身体属性,比如符合西方基本审美的长相、严格的身高体重三围范围;另一方面,这些硬性的标准又并不构成“外形”本身,左右客户最终选择的,是“凌驾于基础的体型之上,细小而微妙的不同”,模特、经纪人和客户都将这种差别归于“外形”。

因此,外形不仅仅是模特的身体,而是对模特的“整体打包”,囊括个性、名声、在工作中的表现和外貌。米尔斯总结道,“外形”是在特定时间对特定客户有吸引力的独特外表和个性,它取决于所销售产品的需求。因此,外形的内涵与模特和经纪人、客户之间共同构建起的时尚产业评估体系紧密相连。“外形”不仅表现了个体的美丽和魅力,也是“一个人和与之地位相关联的产业中的一整套只是和关系体系”。这种外形是模特所拥有的特殊人力资本,模特们自我管理这种资本,并将其售卖给摄影师、导演、造型师和设计师。在卖方与买方之间进行交涉和协调买卖的,则是模特经纪公司。

为了解释外形的运作机制,米尔斯引入了“审美劳动力”(aesthetic labor)这一社会学概念。“审美劳动力”一般涉及零售业、餐厅、酒吧、旅游和娱乐等服务行业,在这些行业中,受雇佣者被招募并且训练令人讨喜的性格和俊俏的外表。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便有学者通过研究空中乘务员来探讨“审美劳动力”,并且在随后的一系列研究中探讨了“性格”和情绪在服务业中的重要性。而模特这一职业,恰恰是劳动力市场中向自由职业模式和审美化劳动力转变的典范。之所以是自由职业模式,是因为模特行业是基于项目的雇佣合同制,因此劳动者,即模特,一直面临着不稳定的劳动市场和权益无法得到保障的劳动环境,他们更倾向于自由职业,单打独斗,自负盈亏,独立承担风险。再加上模特市场供大于求的状况,模特面临比大多数自由职业者更大程度的不可预测性。也就是说,在时尚行业,模特大部分时候要靠自己,要学会自我管理。而模特这一职业意味着持续的自我和身体生产,它需要审美劳动者的持续在线,并且不能离开他们的产品,也就是整个自我。

那么,对于模特而言,如何才能在这样一个风险和机遇并存的行业中获得一个好的外形呢?如何才能把握“外形”这种瞬息而又难以说言的特质,在模特短暂的职业生涯中,如何才能成为时尚界想要的那个“外形”呢?

机遇固然是重要的,也是进入模特行业的敲门砖。进入模特行业和在这个行业内获得成功,都超出了模特们自己的控制。一旦他们获得许可在市场中出售自己的外形,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事业的一部分交给了命运。这种命运的不可知来源于行业内部信息的极度不对等和不透明,在参与面试和候选时,模特无法预估会面的结果。同样,模特经纪人也为模特带来了十足的不安全感,这个行业供过于求的状况加剧了模特和经纪人之间的不对等关系,被拒绝是家常便饭。在这种情况下,在入行即迅速接受了成功和失败的任意性之后,模特们便会将注意力转向他们可以操控的部分——他们的身体和个性。

在时装秀秀场走T台的模特

身体商品:真实的身材与年龄被掩盖被修改

“克莱尔在哪?克莱尔?我们在这儿需要一个身体(body)!”

在一次时装秀开场前的混乱后台,制作人在找不到模特、让实习生到模特队伍中走位时这么喊道。这是米尔斯记录下的一幕,也是模特们在日常工作中最常听到的描述。在与外形相关的市场中,不论男女,模特都变成了可出售的身体商品,他们是展示对象,他们的身体可以触摸、可以扭曲、可以暴露。正如那位制作人所说,工作中的模特就是一个身体,一个近乎无生命的物体,甚至可以用第三人称的“它”来谈论。作为持续地等待被挑选的被动身体,模特需要对自己身体进行自我审视和管理,并将“好的自我”这一标准内化。但问题是,当这种“好”的定义并不明确且一直变动不居的时候,模特该如何行动?

首先是对于身材的要求,这种要求最直接的体现是三围测量。正如一位来自伦敦的22岁模特凯拉在接受访谈时提到的:“我们的工作是讲究身材(所谓的身体意识)……一个电脑程序员需要学习软件程序,而我们的工作就是控制我们的身材在一定数字之内。”在模特与特定经纪公司签约前,量身材是一个必经步骤,包括胸围、腰围、臀围,这三个数字会被写在模特卡上,以便在试镜和工作的时候提供给客户。在田野过程中米尔斯发现,模特卡上的数字和模特的实际三围总有一定程度的偏差。与实际身体数据相比,模特卡上的数据更接近理想模特身材。这种改动有三个目的;其一,让模特身材与预期身型看齐;其二,这种标准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浮动的、模糊的。因此模特实际上是在对抗模糊的浮动正常值这一难以捉摸、转瞬即逝的审美标准。因此生成的尺码的第二个功能,在于他们固定了一套对于身材的要求,让客户和模特们一同加入这个信念:第一,具体标准存在;第二,这些标准得到满足;第三,偏离标准尺码向模特释放出一种符合规范的信号,从而加剧了模特对于身材的焦虑。在这种刺激下,模特会自发开始减肥、塑身等一系列身体计划。

其次是对于年龄的要求。在Metro的网页上有这样一句话:“请注意我们要求女性应试者年龄在13-22岁。”这句说明体现了模特行业一个人尽皆知的共识——越年轻越好。对于女模特来说,合适的年龄范围是13到25岁,一旦超过25岁,便很难在时尚圈获得工作。对男性模特来说,年龄区间会相对宽容,但时尚大片的拍摄一般也倾向使用18到30岁之间的男模。米尔斯发现,改小年龄在模特行业是十分普遍的,以米尔斯自己为例,23岁的她也被经纪公司要求改成18岁。在年龄问题上,模特们意识到年轻并不是成功的保证,他们深知年龄的灵活性,可即便如此,他们仍会谎报年龄。因此,与对外貌的规范是浮动的类似,模特的年龄也可以是浮动的,在面对不同客户和不同工作需要时,模特可以虚构一个年龄,甚至虚构一个身份。正如一位男模在接受访谈时所言:“我明白了我们就是商品。我们是肉,变坏变老,你不可能以同样的价格售出。”

因此,身材和年龄都是外形包装上可以操控的部分,但是以何种方式、在何种方向上操控,却是在模特日常面试的反复尝试和试错中发现的。在这种日常实践中,被凝视与反馈起到了重要作用。在面试和工作中,来自经纪人的持续凝视分解着模特的身体。在试衣服的过程中,样衣也在持续检视模特的身材。在拍照过程中,身体的缺陷在照片中进一步被放大,也会被摄影师、设计师和经纪人如评价物品般评判和讨论,模特则在这个不断被凝视的过程中评估自身。米尔斯认为,偏差和浮动正常值仅一步之遥,这种微妙的差距不断提醒模特时刻保持警惕,时刻注意管理自己的身材。久而久之,模特学会将他者的注视内化,即便在缺少正式监管的情况下,他们也会自我监管,通过持续的身体曝光拥有符合美学标准的身材。

传奇超模凯特·莫丝,她并非标准意义上的美人,但却受到时尚大牌的青睐

这种凝视并非都是愉快的、温和的,有些时候,它们是以责骂或羞辱的形式出现的。米尔斯在书中就谈到了侮辱性的试装。当一个女模特在试穿一条裤子却拉不上拉链时,设计师大喊:“哦不!你来这干什么的?”设计师随机离开房间,取来卷尺,测量她的臀围,然后说:“姑娘,你的臀围可是37寸!”边说边轻打这位模特的大腿,“我们需要臀围真的只有35寸的……我们管你这种叫做生过孩子的臀。”这种在其他工作场合极有可能会被定义为职场性骚扰的行为举止,在模特行业随处可见。经纪人、造型师和设计师都觉得用尖刻的语言评价模特外貌是理所当然的。“厚脚踝、脑袋形状不对称、胡子太丑、鼻子太塌、屁股太大,”这些言论在模特界恰恰可以推动模特们自省,让他们的外形始终处于一个被规定的区间内。

外形不仅包括上面所说的身材、年龄等与外貌相关的因素,也包括独一无二的、特别的自我,在模特经纪人和客户看来,这就是模特的“个性”。米尔斯认为,这是身体资本销售的另一面——情绪劳动。米尔斯反对身心二元对立论,在她看来,应该将身体和心灵放在一起来考虑与身体相关的情绪问题。她认为,模特们通过以下三种方式来建构个性:塑造身体、建构个性以获得工作,以及应对拒绝。

米尔斯以自己参加一个“台步”课程的亲身体验为例,从现象学角度讲述了对于身体的训练、肉体新模式的产生是如何改变了一个人看待世界的方式。对于模特来说,通过这种对于身体的训练,他们得以塑造新的自我,打造一套情绪和性情,也就是布尔迪厄所说的“惯习”。除了培养身体和情绪,模特们也需要培养易变的性格,方便面对不同客户喜好时随时转变行为举止模式。

有趣的是,这种打造自我的计划只能够帮助模特进入时尚行业的大门,渐渐地,模特们会明白,要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要拿到通告,甚至是有招揽回头客的机会,他们需要展示的则是个性,也即他们口中的“软实力”。模特们会努力和经纪人搞好关系,对经纪人显示出顺从和礼貌,更进一步,为了确保个人事业的成功,他们也会与经纪人拓展工作以外的私人关系。除了和经纪公司的关系外,在面试中,模特也会呈现理想的自己。在谈及他们的个性时,他们的口吻仿佛在谈论一些不得不出售的东西,“我努力卖个性啊”也是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们为自己设计积极向上的自我,并将这种自我与经纪人和客户相连。而一旦得到正面反馈,模特便很快能意识到维持积极向上的重要性。此时的目标便不再仅仅是得到一份工作,而是争取回头客。因此,吊诡之处在于,一方面模特需要培养个性,向经纪人和客户展示一种特定的自我;另一方面,当被问及如何培养个性时,模特经常谈到“做自己”的重要性。因此,这种自我是一种部分的、选择性的真实自我。

在米尔斯看来,也正是这种选择性的、情境性的真实自我,让模特们即便在工作中遭到家常便饭般的冷遇、拒绝甚至侮辱时,也能将真实自我和为了工作而养成的自我区分开来。在访谈中,模特们采取的普遍策略是避免将拒绝归因为一个人的个性,避免情绪卷入。

模特们的个性和自我代入促使我们反思“真实自我”这个概念。在米尔斯看来,多个情境下的自我正在逐步取代唯一真实的自我,正如模特们的人格多元表现没有明确的起点和终点,他们需要持续不断的对自我进行关照和管理。“他们是整体自我的承包人,包括外形所涵盖的身体、自我、个性和面对拒绝所形成的情绪铠甲。”

《美丽的标价:模特行业的规则》[美]阿什利·米尔斯 著 张皓 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8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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