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男葛不垒》是一部描写现代都市男性的小说,主人公葛不垒是一个宅男处男,过着颓废的生活。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挫折和改变后,他逐渐成长,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小说通过幽默的语言和生动的描写,展现了现代都市男性的困惑和成长过程。
处男葛不垒读后感第一篇
葛不垒和郭国林确是陌生的,会怀疑那是个假徐皓峰,他也说,年轻时候的写作自己都陌生。
《劫活》是太好了,他惯用的疯魔与纯真交织的人物形象终于有一个成熟的雏型,荷尔蒙不再胡乱滋长,人与人的关系(父子、男女、师徒、朋友)被合理包裹于对社会制度的反思,以及人生况味的哲思。阿帝叔女儿也基本确立了他的女性形象,是师父里的赵国卉和茶汤女,是柳白猿里的月牙红,是倭寇里的沈小姐。当然,“我”这个魔鬼豆角一下子就跟柳白猿接续,还有何安下和俞上泉。只是语言还未简易朴素到短促冷峻的质感,但“智力像乐谱上的符号,当我开动脑筋的时候,就是一段音乐。”很妙。
《处男葛不垒》《者名演员郭国林》是见自己,《劫活》是见天地,他说见天地就是穷理,想起杨子讲《大学》格物致知时的情形,朱子补的句子极好: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至于用力日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
《红螺障》用徐氏语言总结:伉俪情深,赢得了徐师傅的赞赏。女子情深,令徐师傅心里有了一丝敬意。
《1987年的武侠》:看到了《不二》和《城邦暴力团》穿梭其间。于是相信存在另一个时空,写作者不过是被那种隐秘力量选中的乩童,才能偶然窥破天机——“当现实残酷的无法更改,大众往往用自己的愿望编造野史。在这自我欺骗的过程中,武侠至关重要,他们凭借神奇的武功,在野史中连接所有难以解释的环节。在这个意义上,武侠就是意愿。”
《博尔赫斯的眼睛》:女人总幻想自己是渣男终结者,男人总幻想自己是妓女终结者。爱情让人丧失尊严,也获得高贵。
《流氓家史》:还没有背负社会结构和道德伦常“枷锁”的大学三年级男生徐皓峰,如他笔下的人物般腾挪飞旋,好玩得不得了。
《花园中的养蛇人》:武断的认为此篇写的最艰难,因为最贴近真实生活。传记里的生活没法实现,天才令人迷狂,他大约对这种东西又迷又怕吧,毕竟,完全释放出自我,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承认自己天赋不足,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所以他说放弃艺术吧。
序看了许多遍,还是更喜欢他成熟到现在的文字节奏:简洁、朴素、冷峻、短促。
处男葛不垒读后感第二篇
徐浩峰的几场大梦
《处男葛不垒》是2017年2月出版的小说集。这本小说集不像《刀背藏身》般包含许多类似《师父》的名篇,却“涵盖了(徐浩峰)青春的初始与结束”,只有青年的笔触才能写出如此“心绪古怪”的作品。
《处男葛不垒》中包含《处男葛不垒》《流氓家史》《劫活》《花园中的养蛇人》《1987年的武侠》《博尓赫斯的眼睛》《红螺障》《者名演员郭国林》《上海九流》等篇目,虽堪称写实武侠的元素几乎没有,但每一篇都是i一场大梦。
《处男葛不垒》主人公葛不垒的名字来自于现实中徐浩峰小时候的头儿。故事讲述了29岁仍是处男的葛不垒的爱情故事,人与人的际遇。《流氓家史》梦的痕迹明显:20世纪末张金贵三代人的传奇故事,依托真实历史背景的虚假故事,顺便调侃了几个历史人物。《红螺障》则想象了元朝末前朱元璋的前世今生,朱元璋的前世竟然是个蒙古人。《者名演员郭国林》主人公的名字也来源于现实,讲述了坚信自己将会成为腕儿的小演员郭国林想要成名却逐渐失去自我,失去信任,对包括梦想在内都心生惧意的故事。《上海九流》偏向民间故事,讲述租界建立后上海新九流,个个故事之间稍有联系,怪谈居多。而以《劫活》为代表的几篇比较难读,文学性较浓,玩了许多技巧,有几处还探索了新的写法。
文字上用力这么猛的徐浩峰就算不是导演,也会是一个优秀的纯文学作家。我喜欢《处男葛不垒》《流氓家史》《红螺障》《者名演员郭国林》这几篇,魔幻,无奈,修行,大开大合,故事性强,不时笑出声来。断断续续读完这本书,对作者更加改观,甚至重新认识了一次徐浩峰。本想统计一下书中主要人物的死法,觉得麻烦于是计划搁浅。
相较于《刀背藏身》《道士下山》《武士会》这些中年作品,《处男葛不垒》没那么克制,想象力堪称汪洋恣肆,有许多神来之笔,连多年后的自己都感叹:“如观陌生人的作品,每篇皆有触目的数行,怆然叹服,写得真好”。
前两天金马奖颁奖典礼结束,本身放弃导演署名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入围了4个奖项的《刀背藏身》颗粒无收。接受采访时徐浩峰说下一部电影将会拍同行中少有人选择的朝代元朝。我猜应该会是改编《红螺障》。已经准备好了去电影院去看了《刀背藏身》,坐等上映。
下一本,继续徐浩峰,《刀与星辰》。
写作的意义,是猜测老天别有所图的运作方式,识别迎面而来的事物下的杀机。——《处男葛不垒·序》
首发于:远方有鼓声
处男葛不垒读后感第三篇
昔日不可重来 □三皮 奢谈昔日的多半是昔日荡尽之辈,其间区别不过是“一在青涩岁月,一在老朽年纪”。因青涩,对往事的怀想难免有着生猛不羁的捶打,会不可一世的以为所经所历已经算是一生运命。个子尚在呆长,唇上胡须还未浓密,已然觉得尝遍了人生滋味(其实人生不过才启开序幕而已),可以肆意回望,褒贬光阴;及至老朽,筋挫骨伤,人也萎靡不振,触目殇情,那时候的回忆哀莫大于心死,惆怅的情绪和看淡的风度始终纠缠于怀,求和谐,求得了是福祉和天分,求不了,也就由它去了。去日无多,昔日大可笑谈。 至于中年人,哀乐中年,哪里有余暇去对时过境迁的昔日过多缅怀与揣想呢?本身日子已经够惨淡了(父母在上,已经老掉,生出依恋;儿女健全,嗷嗷待哺,现实问题迫在眉睫),还要沉陷在旧时光中,既不务实,也很危险。 拿今时悬揣故旧,我所见痴迷于此(简直毕其一生)又熟谙此道的首推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顶著名的自然还是他那部中篇《暗店街》。王朔看了之后写出《玩的就是心跳》;王小波更是大爱,以致去写《万寿寺》,开篇直接就引《暗店街》第一句译文——我的过去,一片朦胧。和薛立华的译文不同,同样一句话,换到王文融笔下是:我什么也不是。至于李玉民,索性成了——我飘飘无所似,不过幽幽一孤影。 抛掉信达雅的苛求。光从字面意义上看,倒也谈不上优劣,各有各的调子。昔日大抵如此,在各自眼中绝非同一种况味。一辈子并不简短,有的是时间去重构自身。重构之中,变迁的不止于当下那个本我,事实上往事历历,也在重构中变得形迹可疑和扑朔迷离了。追忆落实于书写,与其看作是自我自洽的持续修正,毋宁说是奇特履历生出的必然结果。 以此来看,徐皓峰恰是这样一个奇特的存在。这奇特在他历年间从事的每一桩行当上皆极为显见。这真是个足以浑身上下挂满标签的异人——做导演,自编自导过四部大电影,以时间为序依次是2011年《倭寇的踪迹》,2012年《箭士柳白猿》,2015年《师父》,然后是尚未公映的《刀背藏身》。虽则尚未上映,已经沸反盈天,大致是自责于无力保护好作品,从而毅然放弃署名。这样的不苟且亦非人人做得出来的,“不将就”大抵是他的本性。当然这本性和脾气是需要身份背书的,徐氏已经不缺这个身份,他可以使点性子发点脾气,甚至金刚怒目一些来捍卫创作者还堪保有的一丝尊严。 那“爱者视之如珍、怨者目为自恋,而更多观众不知所云”的四部电影无一例外皆改编于他的原创小说(不假手于人大致也是他的行事准则,能不麻烦别人则不麻烦别人了,自家窖藏中有的是货,这是天才的便宜处),收在那本武侠短篇集《刀背藏身》中。全书短短六则短篇(两篇皆写柳白猿),设若可能,再做一部《国士》,一册集子就全改编出来。半生成就五部,简直可以笑傲江湖了。塔可夫斯基不过七部半作品,库布里克也仅十六部黑白影像而已!倘使将徐溢美到以上二位的层次,欠缺的不过是风格过于统一、体裁相对一致,在在打着鲜明的个人烙印。 风格之形成,也是天长日久积累出来的,积累好了是积淀,稍有差池常常也会堕入积习。徐之风骨好歹难分,似是而非到极致,似是而非就是一桩风格,爱者因为这个,诟病者实在也是厌憎于此,会觉得过于浓烈了。万物同理,看久了,反倒腻了,不是风格的错,错在我们天命里头的朝三暮四。常变常新,听起来真是正能量,若总一心思变继而生出了无穷尽的困扰就实在不必。猪肉从有猪以降就永是一个味道,倘或吃出牛肉的口感,要么是掺假,要么是投机。再说要吃牛肉味的猪肉,何妨直接去吃牛好了。 这样来讲鲜明风格化的类型却也不是什么坏事,更况1973年生人的徐皓峰不过40余岁,未来无可预期。他倒是老替故世的同行胡金铨遗憾,怨怼胡先生日后商业化了,反坠小道。等徐克一茬起来,天下已经无从收拾,怅然若失、郁郁而终。既看到这一重尴尬,徐那样的聪明脑袋总不至于覆辙重蹈,也落个晚景黯淡吧。 徐之成名其实自《一代宗师》起才轰轰烈烈起来。王家卫的片子,特为找他去做编剧,话锋颇似逝者古龙,但要精致玄妙一些,在世俗的精研上和上一辈人的老实巴交迥然不同,他要精明得多。那精明亦非玄虚,不过是植入了更多“道可道,非常道”的意念,换算成民间语言,听起来好懂,真要弄明白并不那么容易。这是徐皓峰的厉害处,至少在媚俗和媚雅的两极之间,他择出第三条路,崎岖曲折,少有人行。他独行其上,倒很有些自言自语的快意。 看他诸般作品,总觉得要多读几遍方才找得出潜藏的道理,或许他也根本无意设置那样的机心,只是浸淫门类纷繁(武林纪实史家,道教研究者,北影导师,中央美术学院附中油画专业毕业生……),难免话说半句即止,留出半句由人去辨。这是隔的做法,你需要先达到他的知识结构和文化属性,才解得开无心为之却偏偏导致的迷局。愈长的文字愈是如此,恰如他那三部长篇,《大日坛城》、《国术馆》和《道士下山》,头绪过多谜亦不少,改之不易,他自己亦不去碰。陈凯歌拿“道士下山”试一回,云山雾罩的,光见点子难逮整体,不好评价。亦好比埃舍尔的矛盾空间,正看万径人踪灭,前途渺茫。稍一扭转即刻豁然开朗,机关正在眼前。 长篇想必不是徐皓峰的长项,那些斩钉截铁的文字灌入连续剧样的情景中,逐一稀释掉了。它既是体裁需要(你总不能指望二三十万字字字珠玑的,纵能一气呵成,没有笨句子垫底的珠玑之文,岂不成赋了,哪里还是小说呢,把小说读成赋,其实也倒胃口),自然也是情节需要,怎么可能人人都一口漂亮话呢,又不是相声大全。短打应该更适合他一些,三招两式,一剑封喉。 始终诟病于徐的从来大有人在,私自揣度其所以诟病,其中至少一项是不大耐烦他那种精神洁癖——在电影上,场景是再简易不过的场景,一部九十来分钟的片子撇开施展拳脚部分,就没几个镜头了。这势必是有心为之,长短镜头及转场均在计算之内(甚至有些科学的成分,科技和武功本来一母同胎,无知者才强二者为两端,于是不能解释枪一出来,何以功夫立刻亡掉。亡掉的哪里是什么功夫,亡掉的通常只是世道人心。),“动则战,战则胜”是武术的根蒂,一身修为之人轻易也不动手,逼到没办法自然是雷霆万钧瞬息解决,否则无异于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耍江湖卖艺的格局。这定然是徐看不上,也是他耗费数年持续采访过的那些终将逝去的大师所不耻为的。相由心生,到底也由熏染生成,和高士猛人交往多了,行为举止中沾染上偶像的情结是在所难免的。徐的难得是难得在他化得出来,绝不囿于一行之中,轻描淡写间也就将一行经验叠加到另一行上,简直无从分辨,往往相得益彰。 这手法在小说中亦颇鲜明,故事都是简单明了的故事,尤其短篇,剔除掉武侠外衣,事件一样成立。他无非是在写一些身怀技艺的武人的日常,没有武没有什么,他们也还是人,是人自然有人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爱憎。他只需要把喜怒哀乐和悲欢爱憎写好了就可以了,至于身怀的绝技,外衣而已。 等《处男葛不垒》(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3月版)出来(这倒是一部先发后至的短篇集子,皆写于世俗所谓的未成名前,和其日后擅长的武侠小说并无太大瓜葛。至于武侠,亦即日后所为,在序言《老天让她当天使》里他这样说——……《者名演员郭国林》写于2006年冬季,还失业在家。之后,我的小说便不再写当代,不再写年轻,即便以年轻者为主角,也是他闯入了中老年世界。如其可信,基本上可以说徐氏在2006年,也就是他33岁之后终于找到坚定的独属于他的语境和腔调,那腔调和语境垫着未老先衰的底子,像看破世事的高手,不再芸芸于众生之中,可以客观冷静地回望组织之后的往昔,即使是换个角色,努力去掉“我”字,而“我”之一字更加无所不在,其之于旧时的映照反倒更为凸显出来,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更容易厘清徐氏履历,原来也曾是王小波门下走狗“一只”,可称“王门狗”,这是这世纪初的一个“帮派”,活跃在虚拟网站之上,走狗众多,趣人云集。究其实质,不过是些对现实每持口诛笔伐心思的同人构筑的一方乌托邦,是存活于黑铁时代的畸零儿对黄金白银时代的遥思和追溯。 那恰是徐皓峰毕了业无业可从的一段晦暗时光——“对于电影,上学时没学懂,毕业后接触不上,也就放弃了”。这是事后话,可以说得无可奈何,而又读得出隐含的一丝骄傲。身在其中的彷徨和无助依旧建立在对自身的直面和坚信之上。这时候的文字会多出些火药气和烟火味。当然也有宿命论的意思在,于是坚称自己是处男的葛不垒要投河而亡;“者名”演员郭国林徜徉于片场看到的遍眼尽是镜花缘,又荒诞又离奇。他是在葛不垒与郭国林身上见出了自己,可以魔幻一些,而绝不愿苟且至死。这两则短篇几乎是迄今所见徐皓峰作品中唯一的两则现代故事,是真心实意的在讲两段或是经历或也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近人往事。一者抒写人的意外相逢;一者谈惧意——对他人信任的丧失,甚至对支撑自己的理想、奋斗目标都有惧意。这想必是他印象相对深切一些的两则短篇,于是拿一个做了书名(如果当初原题不是“处男葛不垒”,现在他怕是也不屑于用这么一个多少显得哗众取宠的名字了吧),另一个放入后记之中,又强调一遍。 这《处男葛不垒》也还是个短集子,集文九则,有习作的痕迹。除掉之上两则他反复念叨的短篇,再则是流氓家史、劫活、花园中的养蛇人、1987年的武侠、博尔赫斯的眼睛、红螺障和上海九流七篇。风格杂糅,不一而足。说成小说似乎有些牵强,说成编剧的课余作业或正相当。这里的徐皓峰更像一个短篇小说实验员,不惜将所有的奇情异致一锅端将出来,乱炖成菜,荤素杂陈出一股莫可名状的味道。强要以风格论,只好以魔幻现实名之。但那魔幻也不是醇正的南美风骨,或是山寨国情,他更为癫狂,行文中处处酝酿诗意,可惜写得太满,谐谑过于露骨,不悲不喜得像一出一出惨剧了。人当少年大抵总是贪心的,求全的心思一重,即容易做出揠苗助长的蠢事。调色盘上固然色彩万般,总还需要一笔一笔涂到画布上去,打翻了溅落在地,就不是画了,是污迹。 这本集子自然有别于日后的《刀背藏身》,它更为斑驳,不大好统一,刀劈斧削的言语风格虽初见端倪,而思想起伏波动不定,爱好兴趣亦花枝招展,强要归集一处亦只好以少作名之,算是对青春期的一个怅然回望,以书作坟,容或日后有个念想,找得到祭奠之处。这样的不大伦类他也自然是看到了的,以致要说:重新翻看,心绪古怪,不知怎么成于我手,当年写下这些文字背后的那股力量早已离去。如观陌生人作品,每篇皆有触目的数行,怆然叹服,写得真好。谁写的。这亦还是一种骄傲,只是骄傲得有了底气——能将少作袒露于世,本身即需要莫大的勇气——有了沉静的正面往昔的心平气和。我刻意在这本325页的短篇集子中去找那些触目的数行,大致找出这样一些句段—— 我很思念他,但我的思念没有落脚点,也许为了回避这个情况,就将他变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悬念,借以消耗思念。但他的身体脱离头颅飞奔而去了,明明是个含冤待雪的形象——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对父亲的忆念是贯穿《劫活》始终的,但固执地用一种和现实间离的笔调来言说生命中的错愕与荒诞,事实上反倒使得那个扑朔迷离的父亲渐行渐远,甚而在回忆中面目全非掉,渐行渐近的最后只好交给恩师——似乎又是仇家——的女儿:满天星斗下,我的女人已经走上山冈。) 十五年前的人还少有现今的冷漠,社会气氛便有种交友的热情,反正就认识了。我和他都刚为青年,头脑单纯知识面狭隘,除了聊第二次世界大战,就是说说自己的童年……还常说到远山,那时的北京空气纯净……人生就是一道数学题,总有做对的方法。(《花园中的养蛇人》其实毕竟不曾养蛇,妄图养蛇亦只是对童年辛酸的一种铭记,但他还是死掉,一开篇就死掉了——他死了。我最先听到的是找寻尸体的经过。据说是被一条鱼发现的。这基调岂非加缪《局外人》的借尸还魂: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在昨天,我搞不清。热情和冷漠交互呈现,故事水落石出,像他那个致死以他为第一好友的养蛇人朋友。他愿意这是真的,而事实上不是。) 他和人类的缘分只有七次,和任何人的相聚只是为了可以更长久地别离……如果现在的时间是一粒新鲜饱满的葡萄,那么过去的时间就是吃剩的果皮。如果生命的过程是一个自己和自己开的玩笑,将玩笑当真就是玩火者的自焚。(这个冠名《1987年的武侠》的短篇其实写的不是武侠,它更为荒诞,写一个患有失忆症——心理学上叫“掉举”——的心理学博士贾庄的追忆,1987年他爱上了他的语文老师,在煤山上筑巢隐居偷欢,他同时又在历朝历代中任意穿梭,忽而雍正朝伴驾杀手,忽而太宗世太保,忽而又在宋教仁身畔,诸位皆因他而丧,他只是坚信:历史是生命的蝉蜕) 至于其他数篇,甚至触目的数行也很难找出来了,只是《者名演员郭国林》中还有一段歪曲的理论,出于一个法国导演之口“我已经是个老人了,睡一个女人,等于在死亡边上走了个来回。睡她,只是为了艺术”。再找,只能找到后记中去——书中插图是高中所画,小说多是大学毕业九年內所写。也好。涵盖了青春的初始于结束。二十六年前的冬季,因为这么画画,学校要开除我,连忍带混地到了毕业,愤而去考电影学院。四年画作,撕了些,扔了些,放得毁了些,还能看得只二十二张了。日子久了,再看再论……要开除我,确有道理。 这样的回望笔调已全非当日的“乱花渐欲迷人眼”,有着一股狡狯的老辣,个中韵味近乎于钟阿城了。我看徐皓峰日后文章,老是看得到阿城影子,莫名其妙的,即便遣词造句有所区别,而投射出来的意象往往如出一辙。大约是两个人都有种萧散的气度,落笔即如定论,对错由人去定,照旧还是自言自语,在他们那里找不出模棱两可的话。如此笔法大约也不大适合拿来做小说了,做随笔和评论会更见精神一些,于是此后的徐皓峰去写他的《刀与星辰》,去写每一册书的前言后记,都短小精干,字简情长,篇篇皆佳。那时候他总算弄明白了:现今的我,到了忘记大多数中小学同学名字的年纪,写着武侠小说。北方理念,刀法是防御技,刀背运用重于刀刃,因为人在刀背后。武侠小说是一棱刀背,幸好,有此藏身。……别急着学什么,别急着当个能人,青春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选择做个赚不到钱的人,选择过狼狈一些的生活……总有人来相依为命,总有急中生智的一天。他选择了坚信自身,不再做无谓的回望,往事纵然斑斓,昔日终究不可重来。 至此,他才算笃定了自身的安身立命之地,也才可以坦然直面他的“风格过于统一、体裁相对一致,在在打着鲜明的个人烙印”。好比鲁智深那一谒所云“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锁。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知我是我”有时候真需要修持一生的,鲁达临死方得开悟,貌似生冷不忌的徐皓峰要幸运得多,四十左右,已经接近顿悟。 在他尚未开悟,亦即那毕业无业的九年间他还要借文造梦钩沉过往、一心妄图重来,从而以那些实验态度创作短篇之前,更年轻一些时候的一班同学,里头至少有徐静蕾、有贾樟柯早经播名在外。有此二人大致可说徐氏大器晚成,实质上呢“大器晚成”总是一声叹息,是退而求其次的说法——大器方为定则,迟早罢了,哪里管它晚成与否。 值得骄傲的永是烂漫时光,大器悠游其间。年轻是值得赞美的,可是当真年轻之际,哪里有空赞美,日月全糟蹋在热望中,心思海海,远方再远,也有着疼痛的诱惑,让你心甘情愿在纸张上、在胶片中,甚至在一首歌里把乡愁(关乎于心灵的)拆散了,揉碎了,重新拼凑出一出似曾相识却又过目即忘的故事。 还没拍出《站台》来的贾樟柯才是最可爱的,还没成其为老徐的徐静蕾才是最为无瑕的。同样的道理也可以用到徐皓峰身上,因为籍籍无名,籍籍两个字恰如其所谓的刀背,可以从容藏身。刀尖靠的是锋芒,总是锋芒毕露,迟早有钝的一天,于是生出烦恼。刀背就不至于,横竖不曾锋芒过,也就谈不上钝、滞之忧了。这念头很有些中庸之道,中庸也是哲学,不是坏事,坏事的是假借中庸济世之举,胸怀祸心的,早晚被祸心败坏掉。 所幸的是在徐皓峰这里可以庆幸一些,得失贫富早似云烟过眼。这人身上总仿佛含蓄着处男(洁癖)情怀,热望尽它做热望,凡事较真,却又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可以锐利似利刃,亦可以藏锋于无形。其人虽胖,片叶亦可遮身;举世纷纭,时刻悉如过往。 二零一七年五月二十二日